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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

阿斗託人從宮中帶來一罐研碾好的雲霧茶，除此之外，再無隻言片語。陸佳宜抱著茶罐，想起在深宮中鬱鬱寡歡的阿斗，不知不覺發起呆來。她在這裏兜兜轉轉，為的就是這罐茶葉。可是，這個故事卻像被人強行撕開了一角，屬於結局的那一篇被隨意地丟在了風裡。

「你……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呀！」蔡京不滿地嘟囔，「我還在這裏呢！」

「公子？」陸佳宜這幾天忙著傷心，只知道蔡襄跟她的狀態差不多，沒有去看具體怎麼回事。

「我看你平時挺乖的，又跟阿斗感情好，所以跟你說了這麼多。不管你選擇去哪裡，我都會支持。」老夫人說著，拍了拍阿斗的肩膀，然後離開了廂房。

陸佳宜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摸了摸蔡京的頭，輕聲說：「我不是你們這裏的人。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現在該回去自己的家了。」

一杯訣別茶，從此不相見。

進宮之前，阿斗要求跟家人好好道別。她端著平時用慣了的茶具，來到了蔡襄的房間。

陸佳宜從罐子里拿出一部分茶葉，其餘盡數交給了蔡京，讓他幫忙轉交給蔡襄。這也算是，身為過路人的陸佳宜幫忙https://www.hetubook.com.com續寫的一個結局。

這樣說來，難道老夫人早就……

雖然跟蔡京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這個熊孩子卻用別樣的方法在她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要說一點都不懷念，那是騙人的。

這樣想著，陸佳宜馬上行動起來。

原來如此。

「你們感情倒是真好。」出人意料的，老夫人聽說她卧病在床，竟然親自來到下人廂房裡探望。

蔡京驚愕地看著她。這麼反常的陸佳宜，給了他一種不祥的預感。

老夫人看著陸佳宜臉上驟然變幻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麼，索性坦白了說：「阿斗從小就跟在我身邊，是個很乖的孩子，我勸她進宮的原因，想必她都跟你解釋過了。」

阿斗走後，陸佳宜傷心了好久。

「老夫人他們都已經走了，我還留在這裏幹嗎？」陸佳宜聳了聳肩。

阿斗在宮裡住了一段時間，雖然皇上待她不錯，雖然貴為天子，但依舊保持著初見時那份君子之風。阿斗卻還是鬱鬱寡歡，在收到陸佳宜的小紙條的時候，更是傷心到了極點。

蔡襄背負著雙手，站在昏黃的燈光下。朦朧的光線照在他清俊的面容上，表情卻是模wｗｗ.hetuｂook•ｃoｍ.com糊一片。

陸佳宜等了很久，直到蔡府的人收拾東西準備回仙游，那個驚才絕艷的公子打馬遠去，她搬進了蔡京的家裡。

「你知道你為阿斗傷心。」老夫人坐下后緩緩開口，「不過，年輕人要懂得向前看。進宮，對阿斗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這是阿斗決定好了的。」阿鬥打斷了他的話，低聲說，「想來想去，我果然還是更嚮往皇宮的生活。人往高處走，這是公子教導阿斗的，不是嗎？」

「公子，這是我最後一次為您煮茶了……」阿斗輕輕地放下茶具，拿出毛巾擦了擦手，準備煎茶。

出人意料的，蔡京沒有跟她頂嘴，只是用無比怨念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把頭低了下去。

既然決定不再回頭，何必在記憶里添一道傷呢？

蔡京呆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突然醒悟過來，她可能永遠都不會回汴京來了！這樣一想，他不顧一切沖了過去。

「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你在這裏等我，一定不要走哦，我很快就回來！」蔡京說著，拔腿跑回了家門。

總不可能當著一個小孩的面離奇地消失吧？陸佳宜擔心蔡京的世界觀會崩塌。情急之下，她也管不了那麼多，狠狠地將hｔtｐs://ｍ.ｈｅｔubｏｏｋ.ｃｏm.ｃom他推開了，裝作生氣的樣子罵了一句。

「你呢？」蔡京疑惑地問。

「你這個小屁孩！」

老夫人站了起來，打量了一下房間四周，然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襄兒還是放不下。」

剩下的半句話，就這樣咽了回去。

傍晚時分，蔡襄終於得到了消息。

陸佳宜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回到現代不需要乘坐交通工具，只要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茶葉灌進三足金蟾就可以了。剛才，陸佳宜一出來就把茶葉放了進去，一邊催促陸羽快點快點。眼看傳送陣馬上就要開啟了，蔡京卻又跑了出來。

「蔡家一門，傳到襄兒這一代，才算真正有了光大先祖的機會。襄兒小的時候，我帶他看過算命先生，先生說，襄兒將來一定會有非凡成就，甚至名垂青史。他對阿斗和別的侍女不同，我這個做娘親的何嘗看不出來？只不過，他都熬到國子監了，我不能拿他的前程開玩笑。」老夫人輕輕地說。

「我說過，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不許走！」蔡京把頭埋在她的懷裡，悶悶地說。

老夫人單獨跟她聊了這麼多，這讓陸佳宜非常感動。但她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不會對這次離別太過傷感。老夫人走後和*圖*書，陸佳宜突然想到一件事。蔡府要離開汴京了，尤其是蔡襄不知道會被朝廷派去哪裡，遠在深宮裡的阿斗知道嗎？

這一刻過後，兩人的時空將永不相逢。

「老夫人，您今天為何告訴我這麼多……」陸佳宜問。

「等等！陸佳宜，不許走！」他大喊。

就像平時出門一樣，陸佳宜地跟蔡京打了個招呼，帶著個小包袱走出了大門。

「夫人，您為何突然……」

「夫、夫人！」見老夫人駕臨，陸佳宜不敢矯情，噌的一聲就從床上彈起來，趕緊給老夫人找椅子坐下。

三足金蟾泛起了炫目的光，那層光逐漸籠罩住了陸佳宜的身體。她站在五光十色的光影里，身後是大開的時空之門，而那個遠去的小小少年，卻再也無法將禮物送出了。

「因為是我勸阿斗進宮的。」老夫人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

陸佳宜完全明白老夫人的良苦用心。以前，她看電視劇的時候，總覺得那些拿家世來當武器，拚命拆散男女主角的母親都是壞人，但蔡夫人，卻是真正為了蔡襄著想。陸佳宜早就知道了蔡襄在日後的成就，這樣去理解老夫人未免有馬後炮的嫌疑，但她確實體會到了一個母親的無奈。

「我知道了。」他低聲說。

「呃？」陸佳宜的怒www.hetubook.com.com氣漸漸消退。

陸佳宜錯愕地轉過身，只見那個半大孩子一股腦撲進了自己懷裡。

這算什麼？

陸佳宜呆立原地。

陸佳宜不敢說話，只好乖乖地點頭。

研碾茶餅、煎煮茶湯……每一個步驟都無比精準，小心翼翼，因為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阿斗低著頭，看逐漸翻滾起來的茶水，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蔡襄一眼。

「阿斗，你為什麼……」

她一定要把這個消息傳到皇宮。

蔡襄轉過身，看著她，認真又專註地看著她。良久，他用艱澀的聲音開口：「如果這是你決定好了的……」

要走了？整個蔡府？

「他已經跟我談過了，等國子監的學習結束后，會懇請皇上將他外放。很快，我們就要離開京城了。」老夫人說，「不管襄兒被外派到哪兒，我都會回去仙游老家，以前跟著我來汴京的人也都會回去。你不是我們那兒的人，到時候，是去是留，你自己決定。」

「喂——」陸佳宜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她很想說，來不及了，她等不到他的禮物了。但那個孩子跑得太急，愣是沒有回頭。

陸佳宜豁然開朗。怪不得阿斗會突然改變主意，原來，把蔡襄叫去祠堂，本來就是一個計。

蔡襄閉上眼睛，微微點頭：「好。」

她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