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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倩平看著她，苦笑著說：「我怕我……等不到了……」

她的臉色開始急劇變白，表情從震驚轉為難以言喻的悲哀。

她看了看桌上的茶罐，那是柴倩平炒制的新茶。屬於柴倩平故事里的慾望之茶已經拿到了，但她現在卧病在床，陸佳宜怎麼忍心撇下她不管？

陸佳宜回頭看她，柴倩平用手帕緊緊地捂住了嘴，彷彿在強忍著哭泣。

紙錢漫天飛舞，彷彿山上下了一場大雪。墳墓邊上有一株多年的老梨樹，樹上掛滿了紙錢，風一吹，白色的紙錢就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陸佳宜站在旁邊，看著這副悲傷的場面，心裏很不是滋味。

柴倩平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先是一陣沉寂，然後劇烈地喘息起來。

……

然而，一絲鮮紅的血液沿著她的下巴流了下來。

「真的嗎？」

陸佳宜大吃一驚，忙走到她面前，問道：「柴姑娘，你怎麼了？」

剛到山下的集市，她便聽到身邊的人在傳一件大事。

「別這麼說。」陸佳宜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柴倩平的唇邊，「我陪你一起等，還不好？」

「柴姑娘和-圖-書！」陸佳宜嚇壞了，馬上就想往山下跑，「我去把趙公子叫回來！」

「陸姑娘，我身上的……不是病。」

她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著頭頂的茅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柴倩平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那就一起等。

趙元朗離開了一年，柴倩平又炒制了新的茶。精神好的時候，她就抱著一杯茶，出神地望著門外。

「那我去買點好吃的，今天可得好好慶祝一下！」陸佳宜高興地拍了拍手，囑咐了柴倩平幾句，她便離開了茅草屋。

趙元朗離開了一個月，柴倩平偶爾會念他的名字，在睡夢中淚流滿面。

柴倩平再也忍不住了，手帕鬆開，哇的一聲將嘴裏的鮮血吐了出來。觸目驚心的紅色落在了地上，也濺到了陸佳宜的衣裙上，彷彿在寒冬盛開的點點臘梅。

柴倩平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十八歲了。」

柴倩平的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過了好一會兒，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是當然！我侄兒就在陳橋呢，他傳出來的消息還能有假？」www.hetubook.com.com

柴倩平沒有忍住眼裡的淚水，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然後點了點頭。

她把柴倩平扶回了草屋，本想將她送去山下的大夫那裡，卻被拒絕。陸佳宜看著她，心裏很是著急。

墓碑前放著一疊水果，一疊點心，還有一杯清茶。柴倩平和趙元朗站在這座新立的墳墓前，相對無言。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了，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偶爾會再次吐血，身體越來越虛弱。

柴倩平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搖了搖頭：「不要告訴他。」

趙元朗嘆息一聲，向前一步，將柴倩平擁進了懷裡。

無論如何，她過不了心裏這個坎。

「大周皇帝柴榮？」陸佳宜道，「他去年就去世了。」

鄉親們聚在一起，興奮地交換著信息。

柴倩平的瞳孔一瞬間放大了，她看著陸佳宜，哆哆嗦嗦地問：「那……那個大周的皇帝呢？」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要等我。」隨後，他放開了手。

趙元朗去了戰火紛飛的北方，從他離開草屋的那一天開始，他就變成了一個戰士。

趙元朗接過那個小小的罐子和圖書，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頓了頓，陸佳宜的語速慢了下來，幾乎是一字一頓：「那位將軍姓趙名匡胤，字元朗。」

雖然這樣說，但陸佳宜心裏也很糾結。

「真的？」陸佳宜很驚訝，相處多年，柴倩平從來沒說起過這件事。

諸葛先墳墓旁的那株梨樹開了幾次，而這座山永遠都是那麼綠，幾乎看不出一點時間的痕迹。

柴倩平躺在床上，用虛弱的聲音告訴她，「你走吧，去山下尋一個去處，別像我一樣，永遠困在這座寂寞的山裡。」

陸佳宜在她背後墊了好幾個枕頭，她就那樣躺著，望著房間里一個小小的窗口，再也沒有了眼淚。

回到茅草屋，她盯著柴倩平的眼睛，聲音顫抖地說：「數日前，有一位大周的軍領兵至陳橋驛，當夜發生兵變……他的屬下將一件龍袍披在他的身上，三呼萬歲……如今，他已經回師汴京了。」

自從那日吐血后，柴倩平的身體一直沒有好。

她拒絕了去山下看病的提議，陸佳宜沒辦法，只好去買了些葯，回來熬給她喝。

陸佳宜聽到了他們在說的事，手裡的東西啪的一聲ｈeｔuｂｏｏｋ.cｏm.ｃoｍ掉在了地上。

柴倩平痴痴地望著他的背影，右手伸在空中，卻什麼也握不住。她下意識追著趙元朗而去，剛走了兩步，卻又堪堪停下。

世上有一種無望的等待——

柴倩平不知道他會在哪裡開始自己的故事，也不知道他何時才能回歸草屋，只能用無盡的思念送去自己的祝福。

「柴姑娘？」陸佳宜小心翼翼地喚了她一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柴倩平的生命也在一點一滴地流逝。陸佳宜看著日漸消瘦的她，擔心隨時都會出事。

柴倩平抓緊了床沿，用盡渾身力氣喊了一句：「你終究是負了大周，負了我！」

陸佳宜很無奈。

趙元朗已經離開好幾年了，柴倩平已經沒有力氣離開床畔。

陸佳宜茫然回顧。

她朝虛空中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麼，然而，指尖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柴倩平身子一挺，然後軟軟地倒了下去。

這一天，柴倩平望著外面的陽光，突然笑了，轉頭對陸佳宜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張了嘴巴，甚至來不及撿地上的東西，轉身就往山上跑去。

「柴姑娘！」陸佳宜驚恐地大喊，然和*圖*書而，柴倩平卻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哇！」柴倩平嘴一張，一股暗紅的鮮血噴洒出來。

陸佳宜一直留在了柴倩平身邊，每天都細心照料著她。

諸葛先被葬在了草屋的後面。

漸漸地，陸佳宜已經熟悉了這座山的每一條路，閉著眼睛都能從山下回到茅草屋。

良久，趙元朗轉過身，看著柴倩平，輕輕地告訴她：「師姐，我要下山了。」

春去秋來，大雁南回，轉眼就到了寒冬。

最終不過，心如死灰。

陸佳宜走上前，將手裡的茶葉罐遞給了他。那是柴倩平親手炒制的新茶。山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唯有那幾株嚇煞人香，卻是人間極品。

「你說什麼呢！」陸佳宜搖了搖頭，低聲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忍心離開？再說了，你不是答應過趙公子，要等他回來嗎？如果我走了，你身邊沒了人照顧，萬一出事了怎麼辦？總之，我會陪著你的……」

趙元朗為她拂去肩上的紙錢，道：「我想去北方。那裡正在打仗，待天下安定，百姓不再流離失所，我一定回來找你。」

「不、不要……」柴倩平拉住了她的手，用力阻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