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契約？」我不解地問了一句，心想難道聶董事長是想要跟洪澤簽合同？可是，他既然知道了洪澤的身份，那合同又怎麼可能對洪澤有約束力呢。

身後是董事長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攥緊了手心裏的縛靈籠，跟著負責人上了車。洪澤緊緊地跟在我的身後。

「契約？」洪澤臉上滿是怒意，最後竟然笑了出來，「哈，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妄圖跟我簽訂契約？」

負責人一步一步走向我們，在距離我們三步的地方停下，相當自然地招了招手，對我說：「靈妙，我們走吧。」

蛇頭髮出了洪澤的聲音：「靈妙，閉上眼睛。」

他慢慢放低了自己的尾巴，將我平放在地上，慢慢收縮身子，變回了洪澤的樣子。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覺得自己眼淚都要流幹了，洪澤終於動了動。

董事長的樣子讓我不忍，曾經意氣風發的人竟然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暗自估測著房間的大小，從我現在站的地方跑去靠窗的牆角，大約剛好10米距離。只要能夠走出10米的距離，就能把洪澤吸入縛靈籠，我只要一口咬定洪澤不接受董事長的條件，已經跑掉了就行。

餐桌上擺著非常豐盛的早餐，遠遠地就能聞到香味。我和洪澤下樓時，周冕和凌嬌已經坐在桌邊吃了起來。

「洪澤！」我一把抓住洪澤的手，注視著他，「你別發瘋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傅靈妙，你還記得我。見到這樣的我也不露怯，不愧是我所選中的精英。」聶董事長嘴唇翕動，是異常沙啞的聲音，聽起來中氣不足，「你們不要緊張，放鬆些。今天，我請你們來，不過是想要聊聊家常。」

我的腦子飛速運轉，想要找出解決的辦法，負責人的聲音卻像是死亡宣判一樣響起：「靈妙啊，鑒於你在學校的表現，董事長想要見你。」我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試探著問：「我在學校的表現？負責人，你不要嚇我啊，我沒有犯什麼錯吧？」

話音一落，我只覺得一陣風捲起，我被吹得睜不開眼睛。

虛弱的洪澤像是一片羽毛，整個人靠在我的身上，幾乎是被我拖和圖書出了辦公室。

洪澤和周冕應聲而動，更加嚴實地把我攔在身後。我搖了搖頭，今天負責人是不會輕易放過我了，還好我出來之前把縛靈籠交給了周冕。這樣想著，我稍微輕鬆了一些，朗聲應道：「我們走吧。」說著，我從洪澤身側走向了負責人。

「讓他們去吧。」

「好！」董事長讚賞地點了點頭，「洪澤先生果然爽快，我需要洪澤先生以逆鱗為媒，與我締結契約，保我與天齊壽。當然，錢不是問題。」

我知道他要做什麼，痛苦地搖著頭，雙手扒拉著他的身子，懇求他不要。

我想要從洪澤的尾巴上跳下去阻止這一切，卻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動彈。直到男人的最後一筆完成，一直在翻騰著的洪澤突然靜止了，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

背後，洪澤一下拉住我的手，我身子一頓，回頭看他，他堅定地看著負責人。

凌嬌抬頭看到我們，打趣地說：「洪澤，你好好走路，渾身那麼僵硬，要是從樓梯上滾下來，我可當你訛詐啊。」

正對著電梯的是一扇花紋繁複的紅木門，門從裏面被人拉開，是一間巨大的辦公室。

「靈妙，我和洪澤先生談話，你最好不要插嘴。」董事長充滿威脅地說著，「這種雙贏的事情，當然是完全可行。」

聶董事長的頭往下一栽，整個人猛地驚醒。他抬起頭，昏暗中我看見一張異常蒼老的臉，肌肉紛紛下垂，鬆弛的皮膚似乎快要無法支撐，老人斑布滿了他的臉，十分嚇人。

「那怎麼行？」我一口回絕，從脖子上把縛靈籠取了下來，塞進周冕的手裡，「你拿著這個，不要讓洪澤出來。」說完，我就跑去追凌嬌。

周冕也趕忙跟著起身，他看了我一眼，說：「可能是聶氏的人，你待著不要出來。」

「啊！我的蛟龍！快，逆鱗！快拔下來！」董事長激動的聲音伴隨著椅子倒地和一聲悶哼傳來。

我心裏知道洪澤是在惱凌嬌昨天晚上說的話，面對周冕的提問卻不好說些什麼，只能搖了搖頭。

洪澤的尾巴悄然抬到我的眼前，遮擋住我的視線。

雖然是周末，聶氏大樓卻仍然有https://wｗw.ｈe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com不少人。負責人帶著我和洪澤直接乘專用電梯上至最頂層，電梯到達時，「叮」的一聲，似乎是在吹響戰爭衝鋒號。

董事長如獲至寶一般，撿起了地上迅速失去光彩的鱗片，原本站在他身後的男人攙扶著他，讓他在原地打坐。

負責人隨意地打發了周冕。

是洪澤，我眼前這巨大的怪獸就是洪澤，他環繞著我，保護著我。心底里的聲音讓我覺得安心，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鱗片，冰冷的觸感讓我清醒了一些。

洪澤嘲諷地說：「與天齊壽？你的膽子倒是不小，胃口更是大得不得了。」

「這些年，我一直聽李密說你似乎和大家不是很合得來，一直在思考你這樣封閉自我的性子可能不適合聶氏這樣的企業。但是最近，」聶董事長說得有些激動，他顫顫巍巍地舉起了右手，不過抬到齊肩的高度就無力地垂下，「最近，我聽說你有了新朋友，所以才想叫你們過來聊聊天，順便讓我見見你的新朋友。」

我看了洪澤一眼，洪澤對著我輕鬆地笑了笑，大步走了進去：「既來之，則安之。」

「李叔叔，您直接帶這麼多人衝到我家裡來，在我一個小姑娘面前耍威風，這件事傳出去恐怕不太好吧。」凌嬌的聲音鏗鏘有力，不卑不亢地說，「他們三人現在在我凌家做客，是我凌家的客人。我一個小孩兒也不懂事，怕衝撞了您，不如就等我凌家的主人回來之後，再給你們答覆，如何？」

剛剛跑出兩步，洪澤就追上了我，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他重重地握了握我的手，輕聲說：「你好像還沒見過真正的我。」

「走吧。」負責人說了一聲，走進了辦公室里。

原本在幫我們分早餐的周冕抬起頭，說：「這是怎麼了，一早上這麼大火氣？」

周冕也不堅持，收回了手，擔憂地說：「你自己小心。」

鱗片被洪澤甩在地上，巨大的蛇身痛苦地翻騰著，堅硬的鱗片在地板上摩擦出一道又一道印子。洪澤的嘴裏不斷吐出鮮血，他發出了痛苦的嘶吼，尾巴卻折成90度，絲毫沒有動彈。

洪澤的話讓我明白，聶董事ｈeｔuｂoｏｋ•coｍ.cｏｍ長所說的契約並不是我所想的那麼簡單，不僅對洪澤有相當的約束力，而且聽起來，洪澤對這個契約相當忌憚。

「所謂契約，恐怕也不是逆鱗這麼簡單吧。」洪澤語氣冷靜得就像是在談論別人一樣，「你還是一次性說完吧。」

「我也去！」

整個人趴坐在洪澤尾巴上的我，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緩解他的痛苦，無助地輕拍著他的尾巴，像是院長媽媽哄我一樣，喃喃地說：「洪澤乖哦，給你呼呼，痛痛飛走啦。呼呼哦，痛痛飛走啦，痛痛快飛走……」

當風漸漸變弱，我睜開眼睛，只看見我周身盤繞著一條巨大的蛇身，藏青色的鱗片泛著光芒，兩隻烏黑的四指巨爪踩在我腳邊。我的頭頂上是一個吐著信子的蛇頭，頸下露出三片銀白色的鱗片。

顯然，負責人相當滿意洪澤主動站出來。他微笑著點點頭，抬起右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說道：「當然，我代表董事長向您表示歡迎。」負責人表現出的恭敬讓我感到極大的不安，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洪澤的身份嗎？

周冕也伸手抓住我被洪澤拉住的手，我眼皮一跳，他把縛靈籠塞進了我的手心裏！

「嬌嬌啊，你既然叫我一聲李叔叔，那我勸你最好不要蹚這趟渾水。靈妙是我們聶氏的人，現在董事長點名要見她，我們能來這裏接她，也自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負責人欣賞地看了凌嬌一眼，在她肩膀上拍了拍，頗為感慨地說，「虎父無犬女啊，凌坤有你這樣的一個女兒，真是天大的福氣。」

「當然是為了感謝聶氏這麼多年對靈妙的關心和培養。」董事長說得理所當然，一寸一寸地咧開嘴，露出了貪婪的笑。

「觸之必死，說的可不是被拔了逆鱗的龍。」董事長的目光頓時變得銳利，像是要戳穿我，「死的是無故拔下逆鱗的人，而我，只是收下洪澤先生的禮物而已。」

洪澤又是一聲冷笑：「禮物？我何必送你禮物？」

我呼吸一滯，雖然我僅在六歲時見過他一次，而他也至少八年沒有出現在任何公共場合或者新聞報紙上了，但是我仍然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當年親hetubook.com.com自選定我的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只是眼前這個人卻讓我不由得懷疑自己的眼睛，據我所知，聶董事長今年應該才剛剛六十五歲，無論如何也不該是我現在看見的這副樣子。

「周冕對吧，你不用擔心，靈妙畢竟是我聶氏的人，董事長找她去只是隨便聊聊。替我向你父親問好。」

眼前的景象讓我意識到之前的事情是我想得太簡單了，負責人所代表的絕對不是他個人，很大程度上，他代表著聶氏。

我和洪澤剛剛落座，第一口三明治還沒有吃下，凌嬌的保姆阿姨就急忙走了進來。她慌張地說：「嬌嬌，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人，要你交人！」

我有些難以置信，不禁笑了出來：「董事長真是明人不說暗話，那如果他不呢？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他都沒有理由為我做到那種地步。」董事長並沒有看著我，而是直直地看著洪澤，說：「哦？我聽說的，可不是這樣。」

我身邊的洪澤口氣十分惡劣地說：「嘖，你能不能不說話？」

汽車一直沒有熄火，迅速開動，兩邊的街景飛速倒退，很快到了我熟悉的聶氏大樓。

正是他的話，身邊沒有人阻攔我，我穿越了人牆，一點點把洪澤拖進電梯。

辦公室里沒有開燈，窗帘緊閉，房間里一片昏暗。正中央是一張巨大的長桌，長桌后的沙發椅上坐著一個低著頭的男人，我想，那應該就是董事長了。

「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換你們以後一輩子衣食無憂，這難道不是雙贏嗎？有什麼比花不完的錢更讓人幸福呢？」說著，董事長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瘋狂而病態地大笑著，不過三聲，他就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我猛地跳起伸手抱住了洪澤的尾巴，幾乎整個身子騰空。一瞬間，我看見洪澤一揮爪子，一片銀白色的鱗片被他撕了下來，頓時鮮血從他的頸下噴涌而出。

負責人正要說話，我身後的門突然被推開，周冕和洪澤兩人沖了出來。他們一左一右地攔在我面前，異口同聲地說：「你休想帶走靈妙！」洪澤出現的瞬間，我看見負責人明顯眼前一亮，不由得在心裏大叫不好，洪澤的現身正如了他和-圖-書的意。

到門口時，我才發現來的竟然不是一輛車，而是一排車。七輛黑色轎車把凌嬌家前面的路完全堵上，除了為首的車之外每輛車旁都站了四名穿著黑衣的彪形大漢。凌嬌面前站著三個穿著黑衣的男人，正在和她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負責人！

還好，凌嬌並不在意，頗為得意地笑了起來。

「我也去。」

那個男人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根巨大的毛筆，蘸著洪澤的血，以董事長為圓心畫了一個巨大的符咒，將洪澤完全包裹在其中。

「好！」聶董事長身子向前傾了一點，似乎整個人注入了活力，「洪澤先生是個爽快人，那麼我也不繞彎子了。我只是想跟洪澤先生簽訂一個小小的契約。」

洪澤冷哼了一聲，說：「好一個順便見見。直說吧，在我面前還裝什麼？」

「交人？交什麼人？」凌嬌疑惑地問了一聲，側頭朝窗外張望，「一大早的，這是黑幫劇？」說著，她起身朝大門走去。

我想董事長一定是瘋了，質問他：「雙贏？為什麼我完全看不出雙贏來。」

逆鱗兩個字讓我眼皮一跳，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不可能！一直都說『龍有逆鱗，觸之必死』，董事長，您不知道嗎？」

「你擁有花不完的錢，可是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幸福嗎？這不見天日的屋子就是你度過殘生的地方吧？這不是你用金錢建造的宮殿，這是囚禁你的監牢！」說完，我朝牆角跑去，想要拉開窗帘，讓陽光能夠穿透這裏的黑暗。

我無暇去管其他的事情，一心只想跑到洪澤身邊，把洪澤的胳膊架在脖子上，小心地將他攙扶起來。

這時，站在他身後的男人看到我們后，開口說道：「董事長，他們到了。」

洪澤像是暈過去了一樣，只有淡淡的鼻息證明他還活著。我不敢停頓，只想早一點走出聶氏大樓，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召喚繼衡。

聶董事長的稱讚並沒有讓我高興，他越說讓我們放鬆，我反而越不自覺地挺直了身板，皺眉凝視他。

「只是向洪澤先生借一件小東西，一片逆鱗而已。」聶董事長稍稍搖了搖頭，雲淡風輕地說。

有了洪澤的話，我安定了不少，抬腳走進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