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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多久，潘忠所帶一萬兵馬已經盡皆通過了月樣橋，而此時月樣橋三裡外的甄武等人，馬匹已經有些按捺不住的有些嗤鼻。

他雖然有著巨大的自信，可他曉得甄武比他更加穩妥。

那時候甄武臉上便透著一股出塵的自信，彷彿這世間無一人與他一般，有著一股莫名的優越感，又好似天下難事於他而言都是易事，可搞笑的是，他當時偏偏狼狽不堪，生活艱難，也不知道哪來的信心。

這是那個王八蛋放得響臭屁！

「您的身體……」甄武有些猶豫的說道。

朱棣斜眼一瞥甄武道：「咋滴？怕我搶你功勞，還是不願意在我下面聽令？」

所以一時間譚淵等人爭了起來，朱棣被吵的頭疼，指著甄武道：「這事你定。」

對比雄縣一副喜氣洋洋過節的氣氛，涿州城內顯得肅殺很多，甚至在這份肅殺下，城中的百姓，也盡顯小心翼翼，什麼賞月、吃月餅等一套過節操作，一些從簡，只求這份戰亂能夠早日結束。

譚淵急了：「你小子若是一直這樣，我求殿下轉換營地，你信不信。」

一時間水波泛起陣陣漣漪，不過只是片刻，水面便又恢復了平靜，彷彿與往日並無區別，甚至在今夜的月色下，更有一種別樣的景緻，格外美麗。

「這還用你說？」朱棣有點傲然道。

呵呵！

張武等人見狀也沒脾氣，沒辦法，譚淵不管從資歷還是本事上，其他人都挑不出毛病。

這話一落，除了甄武和張玉，其他眾將臉色都有些驚訝。

朱棣抬手壓了壓。

噗噗噗。

朱棣聽到這裏，大叫一聲好，直接激動道：「不錯，而且還可以提前放置一批銃在河岸，到時候百銃齊鳴，嚇也嚇死潘忠了，如此一戰定可功成，就這麼辦，這次你就不要管雄縣了，准你這次領你麾下所有兵馬，只需給我滅了潘忠即可……等等……」

夜裡的水有些涼，傳達到肌膚上，惹起一陣雞皮疙瘩，不過幸好只是八月天，而且軍卒都是北方人，並不覺得有多少寒意。

譚淵等人一路賓士到月樣橋，他們先把銃藏在橋的一側，譚淵算了算時間，雄縣此時應該已經打起來了，他便揮手讓軍卒開始入水。

……

眾人不知道朱棣要幹嘛，無人敢應聲。

老人想到這點，就忍不住的一直搖頭，他年輕時曾見過百里村莊無一人，千頃良田無人耕，白白落得個荒草遍地的光景。

甄武起身，看向朱棣。

大軍到了雄縣后，直接兵分兩路。

在別人擔心阻攔潘忠，生和-圖-書怕出紕漏時，甄武想的卻是直接擊潰甚至全殲，而甄武要求的兵力，也只是和潘忠一比一。

甄武點頭，這兩天他沒少琢磨這事，所以哪怕朱棣選將不選他，他也會站起來請戰潘忠。

張玉等人只好起身去了一旁，商議如何攻城。

這就是他的頭號大將。

朱棣也不耽誤，直接開口問道：「誰願意伏兵於水？」

張玉等人都愣了一下。

甄武眼睛先是看向了張武，薛祿等年輕人的身上，可想了想還是把目光最後放在了譚淵身上。

他知道甄武一直關心他，而且能夠明確的感受到，這個軍營中若說朱棣是甄武最尊重的人，那麼他就是甄武第二尊重的人。

甄武把手指挪到了連接白溝河兩岸的橋上，接著道：「此橋叫做月樣橋，是潘忠支援的必經之路，但我料得潘忠必定一心支援，不會重兵防守此橋，我只需派一人領千余軍卒，口含蘆葦伏於水中，等到潘忠過河后，一旦與我打起來時，水中伏兵便盡起，佔據此橋，如此腹背夾擊下，潘忠兵馬必然大亂，又會因回退無路更加混亂，這般情況任他諸葛亮再世也只有被我所擒。」

朱棣點了點頭，隨後嫌煩的揮了揮手道：「怎麼攻城，我不管你們，你們自己去一邊商量去，別影響我們商議怎麼打潘忠。」說著，朱棣還催促道：「別廢話了，快點一邊去，一邊去。」

「可我們能嗎？別忘了我們為什麼待在涿州城，我們是要打到南京城的，功不成怎能有閑心賞月？想要熱鬧，好，那就待到功成之日，老子親設歡鬧宴席來歡慶我等所做的功績！」

朱棣問道：「你若阻潘忠需要多少兵馬？」

這時候還真不是逞能的時候。

三里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甄武扯過一張地圖來，他指著雄縣道：「咱們一旦攻雄縣，楊松必然第一時間去莫州求援，而雄縣和莫州之間間隔白溝河，大家看這裏……」

他所留下的千余斷後的兵馬，只覺得幾輪箭雨彷彿沒有停歇一般射來，等到他們好不容易緩過來，對方已經到了他們的臉上。

朱棣轉頭看向張玉道：「我把剩下的人全部留給你，你就說能不能一夜給我拿下雄縣？」

後面，一隊隊軍卒隨即趕至，也不停留，追隨而去。

他的眼光在所有人身上打量而過，最後不出眾將意外的停在了甄武的臉上，他看著甄武淡然而坐的面容，恍惚中彷彿又看到了第一次見到甄武時的模樣。

誰阻誰？

「不不不。」

所以，https://m.hetubook.com.com他清楚甄武到底有著多大的能力。

甄武趕緊搖頭：「殿下能親來，勝算必然大增。」

而譚淵，王真，鄭亨，張武等人全部留了下來，與甄武，朱棣商議打潘忠的細節。

甄武手中緊握住了長槍，微微壓著鼻息等著潘忠等人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而潘忠所帶的兵馬，他都不曉得其中有多少人，又有多久沒有打仗了。

可這種變化，更給甄武增添了穩重，彷彿再重要的任務放在他的手中，都會辦的妥妥噹噹，不出一點紕漏。

一眾軍馬直接從月樣橋上，風馳而過。

大概到了夜半時分。

然而這點大錯特錯。

怎麼會有人埋伏在側？！

而此時此刻，朱棣召集了眾將落座在會議室中，公布著今夜夜襲雄縣的軍事行動。

南軍斷後之人盡皆色變。

他展現出一個將領，臨陣應變的基本素質，可他沒有想到雙方軍卒素質的差異，或者說想到了，但是他不認為能有多大差異。

天好像快要黑了。

攻城？

甄武身後烏泱泱的兵馬，隨他前行，彷彿滔天大浪一般，一下子就撲滅了南軍斷後的那朵小火苗，並且洶湧的還向著潘忠撲去。

朱棣大笑了起來，只覺得甄武此言對他口味，他暢意的問甄武：「心中可有計策了？」

朱棣接著說道：「說說，全殲怎麼個全殲法，若是可行，你麾下兵馬我一個人也不動，全權由你指揮，你給我一戰打掉潘忠。」

……

朱棣一擺手道：「我要你的腦袋做什麼，我只要雄縣，而且我告訴你們，你們眾將哪怕都給我去攀城頭，也要給我拿下雄縣，此戰不容有失，而我和甄武保證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們攻城，現在就問你們能不能做到。」

其他眾將聽到這話，立馬也想起莫州的潘忠。

潘忠帶著大批騎軍先行到了月樣橋，他確實如甄武所猜測的一樣，一心只想著儘快馳援雄縣，並未觀察路上或者水中可能有的埋伏。

成功阻之，大軍無恙，且能安心攻城。

日升日落，彷彿只是轉瞬間的功夫，八月十五日便悄然而至。

甄武的話音一落，眾將齊齊驚訝的看向甄武，右護衛之人滿臉自豪，其餘人臉色皆有些欽佩之色，而朱棣眼中驀然爆發出濃重的亮光。

之後，眾人又商議了一會兒，等全部商議好后。

潘忠擋得住他的幾次衝殺！

還有……那位手持長槍的戰將又是誰的部下，怎麼這般勇猛？！

甄武等右護衛騎軍，可是正面與蒙古人多次對沖和_圖_書，且能打贏的存在，在整個燕軍中的戰力也是排在前列的。

阻？

甄武等人繞過城池，直奔白溝河處，當距離白溝河還有三里時，大軍停下埋伏到一側靜等潘忠軍來。

難道騎的馬也是赤兔不成！

「啊？」甄武有點驚愕住了。

他身邊放置著一盒月餅。

朱高煦有些躍躍欲試，可剛打算站起來請戰，眼神不小心瞥到了朱棣右側落座的甄武，他想了想后又把請戰的心思憋了下來。

夜襲雄縣，朱棣這是打算夜襲雄縣。

這不是他謙虛，他十二歲入軍伍時就是跟著甄武，從一個懵懂的小菜鳥，成為如今領軍作戰得心應手的戰將，這其中的成長少不了甄武的身影。

阻潘忠？

「好吧，那就您來，您去的話我也放心，一桿大槍揮起來，保准能把月樣橋守得誰也過不得。」甄武說道。

朱棣眼神中透著興奮的光芒，大手一揮，所有埋伏在側的兵馬，齊齊殺了出去，如同平地上的一聲驚雷，只炸的潘忠手中一抖，驚的心顫。

「好。」

一些老人這些日子時常在家中感嘆，太平日子還沒過多久，怎麼又來了呢。

而其餘眾將聽了，都有些憋笑，這麼多年下來，誰不知道朱棣的性子，打蒙古人打習慣了，最喜歡的就是策馬沖陣。

眾將緊接起身，各個堅定道：「殿下放心，我等必下雄縣。」

他沉著臉站起來，指著那盒月餅一個個問題，連續的拋了出來道：「想吃嗎？誰敢吃？又能吃嗎？！」

臨行前，甄武叫住了譚忠，讓其多看著點譚淵，譚忠表示知道，還興沖沖的對著甄武說著這次必定要斬多少多少人來立功。

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種重要戰事，自然讓甄武來更讓人安心。

但他還不老，還能打，要不然他直接卸任留在北平多好。

這就是甄武。

朱棣下令整軍出發。

這時朱棣也在選將。

這任務不可謂不重要。

怎麼……怎麼……這麼快！

他還沒有想明白這點，眼中已經看到一將快如奔雷般的向他們衝來，他連忙高喝列陣，可此時哪裡還來得及。

其他人反應過來，皆起身請戰，神情激動。

譚淵這才笑道：「這就對了。」

千余軍士，訓練有素，不發一點聲響，慢慢的融入水中。

難道雄縣已經被破？

整個河北之地的人口，本來就沒緩過來，這再打下去，還不把人口全部打沒了。

然而譚淵等人卻做不到甄武那般淡然，這伏兵於水中的任務，等打完后，功勞簿上怎麼也要排前三。

尖銳的箭頭和-圖-書刺中人身的聲音不斷響起，潘忠迅速判斷出對沖無益，直接壯士斷臂讓千余騎兵斷後，傳令兵快速通知後方步兵列陣，而他則帶其餘騎軍調轉馬頭意欲回到步兵陣營後面，再行飛旋沖陣。

一人一馬，人借馬勢，馬借人勇，所向披靡。

說著說著，朱棣也來了興趣，攻城那他娘的有野戰衝殺來的爽，他滿臉激動又期待道：「我他娘的打什麼雄縣，這次我和你一塊去打潘忠，你接著給老子當副將，咱爺倆滅了他潘忠。」

朱高煦有些羡慕，他也想去打|野|戰。

誰會嫌棄功勞多呢。

街道上披著甲衣的軍卒匆匆走過，一個個傳令兵奔向四方，馬蹄陣陣的聲音彷彿戰鼓一樣，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甄武。」朱棣輕聲道。

張玉起身道：「若拿不下雄縣，卑職這顆頭顱願意送給殿下。」

其他眾將連連附和。

隨後，一個個神情亢奮起來，他們隨朱棣起兵，一來是和朱棣關聯太深，朝廷不容，二來也是想要隨朱棣打到南京城揚名立萬，而不是窩在小小的涿州城中當守將。

那場景，任誰看了都得惋惜。

眾軍卒被戰前一頓洗腦，士氣高昂的向著雄縣出發，八月十五的月亮很亮，一年光景中彷彿只有這一刻，才能與地球上的萬物表示親近，它撒著月色給夜晚中還在行動的人鋪就出前路。

朱棣從其中輕輕拿起一枚，所有人的視線隨之落在月餅身上，他們看著，在這中秋團圓節，他們的眼神中彷彿都帶著北平城裡一家團圓安康的場景。

並且對方一個個馬術嫻熟，彷彿能在馬上耍雜技一樣，出槍的角度往往出乎他們的意料，一個閃身之際，便被對方捅穿了喉嚨。

這次輪到甄武憋笑了，朱棣的性子說好聽點是雷厲風行的，說難聽點是狗臉，說變就變，但朱棣有變的資本，別人也沒辦法。

不過，這麼多年下來，甄武也變了，如今不僅當了父親，蓄起了鬍鬚，這些年風餐露宿的戰場生涯，也讓以前有些白凈的面容，變的有些黃，有些糙。

張玉這時出聲問道：「殿下，莫州潘忠誰領軍阻止？又領多少人？」

這導致甄武整個人的氣質很特殊，在人群中頗為與眾不同。

月樣橋南面一陣陣馬蹄聲，響徹在這寂靜的夜中，又遠遠的傳了過來，白溝河中的千余軍士不需旁人下令，盡皆口含蘆葦沉入水中。

這他娘的怎麼這麼猛。

只是水下鋒芒暗涌。

那斷後的可有千余啊。

可下一刻，朱棣重重的把月餅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腦和圖書海第一時間都浮上這個念頭。

朱棣點頭道：「沒有就好，但麾下軍卒難免有此念，不過雄縣軍卒亦不能免俗，定然念今夕中秋，防備疏忽，甚至定有不少換防軍卒飲酒為樂，歡度中秋，而這正是我等破城戰機，只要我等軍卒斷絕思家之念，悍不畏死，趁其不備，必破他雄縣，到時候飲其酒，吃其餅，何不快哉。」

不是說燕軍不堪一擊嗎？

甄武看向朱棣。

而甄武此刻，槍隨心意而動，或刺或挑，或者直接砸的對方腦袋開花，坐下軍馬更是一刻不停，靈活的向前衝去，彷彿在寬敞官路上疾馳一般，在戰場中不受限的奔跑。

甄武笑了笑點頭。

朱能噌的就站了起來，信誓旦旦道：「殿下，朱能願為先鋒，朱能敢保證我麾下軍卒，無一人後退，死戰不休。」

所有人都皺起眉頭，就像他們之前商議的那樣，潘忠若是不解決，大軍則不可能一心攻城。

甄武閉口不言，這個事他做不了，他必須要留在正面破陣，要不然兵力相當下，潘忠興許能夠破釜沉舟正面衝出去。

而造成那種光景的原因，就是連綿不斷的戰亂。

這種仗朱棣煩的透透的。

可若一旦稍有疏忽，讓潘忠支援到雄縣城下，大軍則陷入危機當中。

「殿下，我等沒有思家之念。」甄武出聲說道。

無數離弦的箭矢已經飛了過來。

若只是譴偏師阻潘忠，那麼這個任務也太重了些，甚至不誇張的講，無異於要負擔起大軍生死存亡的重擔。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不爭了，全部看向了甄武。

甚至不誇張的講，他有一半本事是從甄武哪裡學來的。

朱棣語調突然拔高道：「不敢吃，也不能吃，如今楊松兵馬就在眼前，後面還跟著潘忠和徐凱，兵峰直指涿州城，這月餅怎麼吃？這節日怎麼過？今天這節日我們若是過了，明天我們也許就沒了明天，你們當我不知道有人在這種節日里心有思家之念，我也想家，也想和家裡人坐在涼亭里吃著月餅賞著月。」

潘忠催馬回退之際，回頭一看，整個人嚇的差點跌下馬來。

激動的眾將這才安生下來。

而譚淵則帶人接著向前走去。

近到一個衝刺便能衝過去，可也遠到足夠潘忠所有兵馬通過月樣橋，很快，潘忠的兵馬出現在了甄武的眼前。

一直淡然的甄武，這時突然咧出一個笑容，笑容中充斥著滿滿的自傲，他笑著笑著，隨後猛地把笑容一收，決然且朗聲道：「若有五千兵馬，可擊潰潘忠，若有一萬兵馬，甄武定然全殲潘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