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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你是跟元顥一樣的亂臣賊子，那對不起了，你我就是不死不休的關係。現在元子攸的死訊，還只是在小範圍內流傳，沒有發喪，沒有布告天下。

爾朱榮剛剛準備開口，一個傳令兵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將一封書信呈上說道：「劉益守那邊派人來送信，信使在門外等候，信件在此。」

高歡當然是在拱火，不過有句話他說得很對，那就是爾朱世隆確實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帶兵之能。之前宇文洛生在洛陽，還能鎮得住場子，可是宇文洛生現在也被拿下，爾朱世隆真的能行？

「睢陽的事情呢，今天我們就討論睢陽的事情怎麼處理。」爾朱榮語氣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暗指高歡沒事找事。

其實高氏兄弟現在未必有這個心思，因為元子攸的死因在外界看來還有些撲朔迷離，就如同蜀漢被滅后姜維還能玩死鄧艾跟鍾會一樣，其間具體發生了什麼，外人在當時也是無從知曉。

「上次在倉垣城的時候，你說的那些，都是對的，你可知為父為何會阻止你？」

賀拔岳站出來說道。

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會刺|激到劉益守跟陳慶之二人，促使他們抱團自保。這點智商爾朱榮還算有的。

劉益守聽命跟陳慶之死磕，那爾朱榮在一旁看著就好。如果劉益守不動，那就是違抗朝廷命令，爾朱榮就有借口進軍睢陽，叫劉益守的部曲繳械。

爾朱榮氣得面孔扭曲，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將這番話說完，傻子也看得出來，他已經怒到了極點。

果不其然，段榮輕嘆一聲，繼續說道：「但是，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雖然很厲害，但除了孔武有力精通騎射，和劉益守比一比，就什麼都不是了。為父當初跟那劉益守有過接觸，此人深謀遠慮胸有溝壑，是個極為難纏的傢伙。此番大都督欲對睢陽用兵，我覺得，此戰凶多吉少。今日來對你說，是希望你千萬不要出頭，老老實實的待在小黃城，哪裡都不要hｅｔuｂoｏk•coｍ•com去，更不能跟隨爾朱榮南下。如果你不聽，我現在就打斷你雙腿，免得你白白送命。」

等陽休之走後，爾朱榮像是身體的力量被人抽幹了一樣，露出難以形容的疲態。他環顧四周說道：「各部在城外紮營修整，防備白袍軍偷襲，都散了吧。」

而現在，劉益守的所作所為，就是在爾朱榮的控制之外，又拿對方暫時沒什麼辦法。

如果不知道內情的人，看了劉益守這封書信，絕對會被感動得一塌糊塗，慶幸魏國有他這麼一位忠臣。幾乎是要為元子攸剖肝瀝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爾朱榮被噁心得不行，深吸一口氣，拆開書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只覺得全身氣血翻湧，就想拿刀砍人！

爾朱榮手下，就高歡心思最多，他這話一說，眾將都朝著他看過來。高歡假裝沒有看到這些，對著爾朱榮拱手一拜，退回原位。

高歡驚駭莫名，卻見段榮微微搖頭道：「我什麼也沒說，只是建議你這次守小黃城，不要跟著大部隊一起走。怎麼做不重要，達到這個目的就行。而且我估計爾朱榮很有可能會同意。」

他早就知道劉益守玩套路那是很有天賦，當初就是一連環的組合拳，殺人不見血的。沒想到才過沒幾年，現在手段越發的老辣，雁過無痕。

「大都督，調斛律部南下，此計確實可行。」

「只怕劉益守早就知道元子攸死了，他現在還沒翻臉，只是等機會而已。不如你去跟爾朱榮建議，我部傷亡慘重，軍心士氣低迷，出擊恐誤事。不如留在小黃城負責糧草調度。」

「劉將軍是何意？」

「爾朱榮慢了。」

反正他的兵馬被白袍軍打殘了，需要修整，接下來的沒他什麼事了。

……

因為他們有「勾結梁國作亂」的嫌疑。

段榮告辭后，來到自己居住的小院。長子段韶正在院子里練武，段榮將他叫到身邊說話。

「大都督，我們不如以朝廷的ｗｗｗ•ｈeｔｕbｏok.ｃｏm•coｍ名義，命令劉益守帶兵出城與陳慶之的白袍軍決戰。那麼無論他出城還是不出城，我們都有理由進軍睢陽了。」

爾朱榮沉思片刻，他幾乎可以肯定，劉益守絕對知道了洛陽的事情！這封信就是讓他故意下不來台的！

「你是說……」

「我兒成長了，為父以你為榮。」

「這不是廢話么！如果他沒有發檄文，我現在派你們去直接把他給滅了不就好了么！還需要跟你們在這裏商量？如果我們現在出手對付他，那不是明擺著告訴天下人，元子攸就是我們殺的！我們要弒君篡位么！」

畢竟，剛才高歡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陽休之微笑著說完，再次給爾朱榮行了一禮。大堂內其他人噤若寒蟬，一句話都不敢說，等著爾朱榮的決斷。

高歡微微點頭道：「確實如此。」

看到高歡沒回過神來，段榮繼續強調道：「睢陽到這邊的腳程也要兩天，何故我們今日議事，劉益守的人就來了呢？雖說是湊巧，但他肯定是幾天前就決定要如何應對了。這難道不是爾朱榮慢了么？」

「鋒芒畢露，過剛則易折。賀六渾麾下人才濟濟，將來說不定還有更多的人投靠。你年紀輕輕就比他們還厲害，你讓那些人怎麼想？」

爾朱榮有些疲憊的說道，雖然表面上沒說是什麼事情，但是實際上在講什麼在場眾人都能聽懂。

段韶拱手道：「父親可以直說。」

你說巧不巧！

這時候，高歡的連襟段榮站了出來，對爾朱榮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得不說，這一手以退為進，確實是挺妙的。

「父親剛才在縣衙大堂為何不說？」

因此他不得不下令就地修整，一邊催促爾朱世隆等人快些將糧草送到小黃城，一邊召集眾將商議對策。

段韶從未見老爹如此認真過，他疑惑問道：「那劉益守真有如此本事？」

陽休之瀟洒地走了，內心十分滿足，今天這一波足夠他將來吹十年了。

幸虧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傢伙不在爾朱榮麾下啊，要不然大家都不用混了。

出了縣衙以後，段榮私下裡找到高歡，二人密謀今日之事。

「如此那卑職告退，爾朱都督若有軍令，直接派人去睢陽傳達便是。劉將軍與都督都是為了天子匡扶大魏的，我們都是同路之人。」

雖然走了一個給自己捧哏的，但是挑撥爾朱榮神經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事情，高歡決定怎麼玩都好。

他示意段韶坐下，兩人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對坐，段榮語重心長的對段韶說道：「為父知道，你有大略，精通騎射，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哈？

被陳慶之統帥的白袍軍打了兩悶棍，爾朱榮也老實了，收攏敗兵，沿路拉壯丁將大軍中的輔兵補齊，浩浩蕩蕩的朝著雍丘殺奔而來。

「你不懂，他若是想走，爾朱榮哪裡能抓得住他呢。就算無處可去，梁國總是可以走的吧。現在劉益守反客為主的讓爾朱榮南下，就是因為他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爾朱榮此番，豈能討到好？」

不可否認，他麾下有很多能人，但是跟劉益守比起來，都差了一大截。起碼，那些人不會讓爾朱榮覺得沒辦法去收拾。

當得知白袍軍的船隊在汴水上被劉益守擺了一道，不得不擱淺岸邊，在汴水北岸紮營以後，爾朱榮當機立斷，停止行軍，全軍屯紮小黃城。

「慕容紹宗，你回去接替宇文洛生的職務，司馬子如，你跑一趟晉陽，跟斛律金說，讓他帶部曲南下，鎮守北中城。」

段榮拍了拍段韶的肩膀說道。

陽休之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家都督希望爾朱都督帶兵南下，攻打汴河以北的白袍軍。我軍正與白袍軍緊張對峙中，由於兵力有限，無法對白袍軍發起進攻。但我們能拖住白袍軍，為爾朱都督創造戰機，請都督帶兵南下，切莫猶豫。具體詳情，書信中有寫，卑職不再贅述。」

高歡等人都傻眼了，他們想的是以退為進，沒有的劉益守居然www.hetubook.com.com也來玩以退為進！

爾朱榮咬牙切齒地說道。

段榮對高歡使了個眼色，暗示什麼不言自明。

「那卑職告退。」

當然是來……個鬼啊！

段榮微微一笑道：「你是我兒，爾朱榮不是。」

段韶對著段榮行禮，他知道，後面肯定還有個「但是」。

大堂內眾將心中都是暗自揣度，那劉益守果然不好對付，在不翻臉的情況下，居然能把剛才眾人商議的套路都「反彈」回去了。

爾朱榮沉聲說道。

段榮的話讓段韶悚然心驚，他行了一禮道：「父親教訓得是。」

「將人帶進來。」

「不錯！」

到底是現在就撕破臉，還是順著劉益守的話往下面說？

「大都督，劉益守並未公開反叛朝廷。甚至元顥還在的時候，他公開發檄文號召天下人討伐。若是我們擺明車馬的對付他，只怕……有些不妥。」

大堂內眾人都是一副莫名驚詫的表情，他們還在想怎麼對付劉益守的時候，對方的信件居然就這樣送來了。

恐怕這一點賀六渾並沒有說錯。

「之前大軍與白袍軍惡戰十余次，死傷慘重，輜重消耗巨大，已經無力為繼了。你回去跟劉將軍說，讓他拖住白袍軍，等我軍補給完畢后，一定會南下睢陽。到時候，請劉都督配合我們合圍白袍軍，一舉將其全殲！」

段韶忽然有點看不懂自己老爹了。

不一會，年輕得過分的陽休之被帶了進來，旁若無人的對著爾朱榮雙手攏袖一拜，就不再言語，等著爾朱榮那邊問話。

你們不是要我出兵么，好的，我現在已經跟白袍軍對峙了，已經給你們創造機會了，你們來不來？

小黃城縣衙大堂，爾朱榮麾下大員濟濟一堂，多半都是一身戎裝盔明甲亮的，看起來頗有氣勢。然而坐在主座上的爾朱榮，面色看起來似乎相當糾結苦悶，一點都沒有之前的志得意滿。

爾朱榮臉上陰轉晴，段榮這個主意實在是說到了點子上。反正現在補給還沒到位，先以朝廷的命令施壓，一邊為自己www.hetubook.com.com這邊爭取時間，一邊坐山觀虎鬥！

劉益守在這邊埋下的一個伏筆，讓他可以隨時翻臉！只要是知道了元子攸已經死了！

說話的這人穿著錦袍是個文士，名叫司馬子如，平日里就與高歡的關係親近。當然，高歡在爾朱榮手下有一大票關係親近的人，司馬子如此時站出來支持高歡，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父親有何事？」

高歡站了出來，拱手對爾朱榮說道：「爾朱世隆毫無帶兵之能，他來守洛陽，恐怕難保洛陽不失。不如調動晉陽附近的斛律部南下洛陽，以防備河北那邊偷襲洛陽。」

高歡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爾朱榮生氣地拍了拍桌案，氣得吹鬍子瞪眼。自從元子攸死後，爾朱榮就發現麾下眾將的心思多了起來。

然而，劉益守在信中反反覆復說的都是元子攸！如果你爾朱榮還是元子攸麾下的「天柱大將軍」，那麼我雙手雙腳的歡迎你到睢陽來！

段榮終於說到了上次的事情。

「都說說吧。」

爾朱榮微笑著詢問道。

段榮說的是一個很樸素的道理。劉益守那麼厲害的人，又還很年輕，他打不過你，難道還不會跑？

現在沒跑，是因為一點都不慌，背地裡是什麼打算，其實已經擺在眼前。只有爾朱榮那樣的自信自大的人才會覺得無所謂。

原來如此！

段韶好奇問道。

段榮不動聲色地說道。這話有些神秘，高歡陷入沉思，不得其解。

然而來到小黃城后，爾朱榮被這裏空空蕩蕩的府庫給氣得渾身顫抖！于謹也好，陳慶之也好，把能拿的東西全都拿了，結果爾朱榮大軍在這裏連補給都找不到。

「那就……」

高歡沒有說劉益守和陳慶之的事情，而是在說洛陽，說河北。話里話外，都是高敖曹等人會帶兵「清君側」，為元子攸報仇。

「如此……甚好！」

爾朱榮還是把高歡的話聽進去了，當然，他也留了一手，把跟高歡關係親近的司馬子如支走了。站在下邊的高歡面無表情，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