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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蘇絡的出現，始終是讓秦懷亂了方寸，比如現在，他腦中閃現的無不是腥紅的血珠從白皙的面頰上滾落。或許他的決定是錯的，他不該讓趙合挾住蘇絡，他應該……該死！事後諸葛的事他從來不屑做，事情發生便是發生了，只能解決，無需追悔。

「趙合受了重傷，車速不能太快，我循著車轍跟到了他們。」李如松說得輕鬆，臉上滿是譏色，「他們自以為聰明，最後還是逃不出我的手心，不過他們誓死抵抗，我親手結果了他們。」

秦懷卻無暇答他，看著趙合已然失去生命顏色的蒼白面孔，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悲戚。秦懷做船主已有五年，五年間在海上也失去不少弟兄，但沒有一次像現在的心情，好像那死的並不是趙合，而是他自己。李如松是兵，而自己是賊，如果有一天，他與李如松也如這般相遇，他會動手么？李如松也會像這樣殺了他嗎？

鐵衛們似乎絲毫不擔心李和-圖-書如松的安危，小議片刻便分散而去，秦懷沉思片刻，回秦記找了匹馬，待清晨城門一開，便火速策馬趕往位於洛陽城郊的軍校。

李如松對上秦懷的眼睛，緩緩搖了搖頭，「死了。」

「他去幹嘛了？」

丑時，凌晨一點至三點，是人們睡得最熟的時辰，滿天的星光被烏雲遮住，原本美好的夜晚顯得有些陰霾。通往洛陽城門的大街上，一輛馬車正在飛馳，一隊人馬跟在車后，由一位錦衣公子帶頭。那人常常帶笑的臉上滿是寒意，帶著鐵衛跟在馬車五十米開外的地方，正是秦懷。

回是回來了，不過只帶著一具屍體，是趙合。

李如松點點頭，長舒一口氣，「昨天出了城他們就扔下我，說他們會在十里之外留下蘇絡。」

李如松果然已經平安地回到了軍校，只是眉眼間顯出幾分憂色，秦懷二話不說，劈頭便問蘇絡的情況。李如松不發一言地帶著秦懷去到一間宿hetｕbｏok.coｍ.cｏm舍，蘇絡不知是睡是暈，秦懷輕喚兩聲都毫無蘇醒痕迹，急得他正待上前，李如松攔下他，「她只是累得睡著了。」

秦懷擔憂地看著蘇絡臉上和頸上纏著的白布，「她的傷勢……」

「收屍。」李如松說得乾脆，「我急著帶蘇絡回來處理傷勢，讓他過去善後。」

秦懷等人眼睜睜地看著城門開了又關，看李如松駕著馬車，拉著蘇絡、雲朗和趙合出了城門，揚長無蹤。

「豈有此理。」李如松的聲音緩慢低沉，「去搜，他不死也受了重傷，走不太遠，附近的村莊小鎮，逐一搜查。他沒死也好，他與趙合在一起那麼長時間，說不定也會知道一些五峰船隊的事情。」

二人正說著，一名教官打扮的將士過來稟報，說劉副將已經回來了。

「稟大人，屬下趕到之時，只見到一人屍首。不過從現場血跡來看，的確應有兩人。」

秦懷想到昨天晚上那一刀，嘴角和_圖_書緊抿了一下，「你們出城后發生了什麼事？你就那麼放他們兩個跑了？」

李如松示意秦懷出去說話，「已經上了葯，只是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

此時的秦懷有些心慌，他示意趙合挾蘇絡為人質，卻沒想到趙合真的傷了她。看著那鮮紅的血跡滴下蘇絡的臉龐，秦懷確信那一刻他的心中是有殺意的，雖然他很快掩下，卻不知李如松有沒有發覺。他在李如松面前從沒透露過習武之事，事實上那是在他八年前無意中救了他師傅之後的事。

當時的秦懷雖然只有十幾歲，可早已過了習武的年紀，是師傅找盡天下奇葯，改變他的體質。他本想將這件事告訴李如松，可一來李如松當時遠在遼東，不方便聯絡，二來秦懷家中正值窘境，不能隨意離開。當時除了萬家的資助，師傅的幫助也是使秦家轉危為安的一大助力，秦懷試問過師傅的來歷，他卻總是笑而不答，直至五年前的一天，師傅和_圖_書將五峰船主令傳給秦懷，告訴他一條更為便捷的賺錢之道。

提起蘇絡，李如松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最終消逝無蹤，秦懷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秦懷一驚，「死了？」

那時秦家要發展，李如松也剛剛踏上仕途不久，他們二人有許多抱負將要施展，怎麼施展？如何施展？只有一字可以概括——錢。

沒有錢，秦家怎可能在短短六年多時間內迅速崛起成為大明商界的一枝新秀？沒有錢，李氏在遼東的龐大支出將將維繫，怎麼能供李如松在短期內培養出一支眼通大明的密探組織？又哪有今天的軍事學校？

劉副將領命而去，李如松朝秦懷笑道：「死裡逃生？莫非是我的刀法退步了？」

聽李如松這麼說，秦懷心底雖驚，卻也在分析這話是真是假，李如松不簡單，他向來知道。

秦懷跟著笑笑，「我只是幫忙而己，絡兒視雲朗為家人，沒想到他會那麼忘情負義。」

李如松搖搖頭，帶著秦m.hetubook.com.com懷離開蘇絡的房前，邊走邊道：「去看看劉副將回來沒有。」

「風雲朗呢？」李如松的話中猶帶怒氣，似乎對雲朗臨陣變節之事萬不能接受。

李如松懶懶地一笑，「怎麼？相處了幾天，有感情了？」

飛馳的馬車很快到了城門之下，他們停下，秦懷等人仍追在後面，只是瞬間距離便拉近不少。李如松突然從前面馬車上跳下，命所有鐵衛不得再追，沒有二話，便又跳上馬車，拋出金牌命守城將士開門。

沒錯，秦懷就是現任的五峰船主，也就是李如松一定要抓到的人。

「既然他們已經跑了，又怎麼會死了？」秦懷萬分驚疑。

對，或錯，秦懷早已學會不去分辨。雖然朝庭眼下已經開通了部分海上貿易，但諸多限制哪有做樓寇來得逍遙？他不害人，只求財，甚至偶爾能為大明解決一兩支倭寇船隊。葡萄牙人和日本人待他有若上賓，宋國的名號依然飄蕩在日本的沖繩島上，如此種種，走私又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