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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退到了車身的最後。

「每晚都坐這輛車？」我多看了他兩眼。

售票員冰冷的表情沒有變過，眼中的貪婪一點一點冒出，肥胖的大手朝著我的頭頂抓來。

車廂裡外一片安靜，只有發動機奄奄一息的工作聲。

肥胖的手從我的頭上擦過，深入骨髓的寒冷從頭皮傳來，全身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路燈下，站著一對看起來很胖的母子。

我要從起點站坐到終點站，與售票員發生衝突，不是明智之舉。

「等等，能不能通融一下，你們需要什麼錢？」我死死把住車門，就是不下去。

黑暗中，我只能看到他腦袋的輪廓。

話音剛落，售票員就鬆開手，黑的過分的眼珠子把我從頭掃到尾，眼神中閃過一抹貪婪。

陰森昏暗的車子上，面無表情的售票員冷冷的看著我，目光中不帶一絲感情。

「沒錢，就拿別的來抵。」塗著大紅口紅的嘴唇上翹，售票員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知道，我正好就坐到終點站ｈｔtps://wｗｗ.heｔｕbｏok•cｏm•ｃｏｍ。」男人的頭動了一下，「這輛車一共14個站，站點不多，但是路程比較長，一共得坐兩個多小時。」

「小事而已，一共也沒幾個錢，你要實在過意不去，下次把錢還我就好了。」

「拿來！」售票員眼神一寒，那張肥胖的臉愈顯慘白，抱著售票的鐵匣子，大步朝我追來。

我心頭一凜，矮身躲過，順勢跑向裏面的車廂。

好像很遲鈍，望著打開的車門，母親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牽著兒子的手，像是雙腿很沉重一般，艱難的走上車。

當然，能在深夜倒退走路的人，應該也不是什麼正常人。

「那你知道終點站在哪裡嗎？」我繼續問道。

「這輛車乘客很少嗎？」

車內的空氣頓時降到冰點，危險的氣息陡然從她身上冒出。

「咳咳……」

「李兄弟，很高興認識你。」這個叫石磊的夜班工人顯得有點興奮，「以前都是我一個人從頭坐到https://m.hetubook.com.com尾，這下終於有伴了。」

「你也坐到終點站嗎？真是太好了。對了，我叫石磊，你叫什麼？能在這輛車上，碰到一個同行的人可真不容易。」

這個時候，車燈突然關閉，車廂內陷入黑暗。

肥胖的臉冷若冰霜，黑的過分的眼珠緊緊盯著我，快速朝我走來。

看不清楚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轉過臉來看著我。

售票員沒有回答，大紅嘴角上翹的幅度讓人心頭髮毛，她伸出蒼白而肥胖的手，抓向我的頭頂。

我瞪大眼睛，心中默念口訣。

那個長相平淡的男人從座位上站起來，帶著討好的微笑，看著售票員，手裡拿著幾張綠色的鈔票。

就在售票員的手即將抓到我的頭皮的時候，車廂里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石磊立刻就不說話了。

「謝謝你。」我對他笑了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幫我。

「什麼？」我打了個寒顫，不祥的預感從心頭升起。

「沒錯，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經常坐這趟車https://m.hetubook.com.com嗎？」我同樣小聲道。

「等等，我幫他付錢。」

雖然不知道她要的是什麼，但直覺告訴我，她的手抓下來，一定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

公交車緩緩停下，前後兩個車門緩緩打開。

一點昏黃的燈光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蟲，在風中搖晃的站牌被照亮，生鏽的牌子上，用褪色了的紅油漆寫著44路。

第二站到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平靜道：「我叫李風。」

「什麼意思？會發生什麼？」我奇怪問道。

我長長鬆了一口氣，散去掌心的炙熱，抹去額頭的冷汗，走到男人身邊。

黑暗的車廂前方，傳來售票員的咳嗽聲。

「也不是……」石磊欲言又止，「這輛末班車和一般的公交車不太一樣，什麼樣的乘客都有……反正，要是車裡發生什麼事，你當沒看到就是了。」

售票員步步逼近。

「明白了。」我拿過車票，放在昏暗的車燈下看了看，薄薄的一張小票，紙張泛黃，上面就一個大寫的肆元二字。

小心的把車票https://www.hetubook.com.com放進錢包夾層，又把錢包放進貼身的口袋，我在男人的後面坐下來。

一股陰冷的潮氣湧進車廂。

這輛車明顯不正常，他不害怕？

司機像個死人一樣，直挺挺的坐在座位上，手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腦袋動都不動一下。

「我是個夜班工人，下班以後已經很晚了，其他公交車全部都停了，就只有這輛公交車能坐回家。」男人的聲音里多了一絲疲憊，把頭靠在了車窗上。

「下車！」她的手像是一把冰冷的鐵鉗，把我朝車門推去。

眼看著蒼白的胖手離我的頭頂越來越近，我渾身緊繃，掌心即將炙熱。

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末班車氣喘吁吁的爬行在黑暗的道路上，將我帶向一段未知的旅程。

石磊的話沒說完。

男人似乎話裡有話。

窗外是濃稠的不見五指的黑暗，空無一人的郊區公路上，只有這輛老的不能再老的末班車在活動。

收過錢，撕下一張車票扔過去，回到司機後面的位置坐下。

「你是第一次坐這趟車吧，以前也沒m.hetubook.com.com見過你。」坐在我前面的男人突然發話了，聲音壓的很低，似乎很怕售票員聽見。

「這輛車每個站點都會停4分鐘，不管有人沒人，為什麼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慣例，然後……」

老舊的車子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嘎聲，緩緩朝前開動了。

售票員並不回答，穿著高跟鞋的肥胖雙腿重重踏在車上，老舊不堪的車身似乎不堪負重，吱吱嘎嘎的不斷搖晃。

額頭冒出一層的冷汗，我緊咬著牙齒，步步後退。

大約過去了十多分鐘，黑暗的前方有了變化。

男人和善的笑起來，把車票遞給我，認真的叮囑：「車票一定要收好，千萬別弄丟了，不然又會被她趕下車。」

「能不能商量一下，我還有別的錢，說不定有你想要的。」手抓著生鏽的冰冷欄杆，我硬著頭皮問道。

男人笑著和她對視幾秒，她不甘的冷哼一聲，抱著鐵匣子大步走到男人身邊。

肥胖的手在空氣中一頓，售票員緊緊皺起細長的眉毛，轉過頭不滿的盯著那個男人。

彷彿一具即將進入墳墓的棺材，在苟延殘喘的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