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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女人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溫柔的對小男孩擺了擺手。

小男孩張了張嘴，一股渾濁的液體流出來。

「它們就算了。」石磊當即擺了擺手。

我哦了一聲。

第三站到了。

發白的眼睛里露出一抹與年齡不符的怨毒，隨即，隱沒在燈光熄滅的黑暗車廂里。

售票員撕了票，扔給孩子，抱著鐵匣子回了自己的位置，匣子的最上面多了幾張濕漉漉的綠色鈔票。

原本低著頭的小男孩，一下子直起身子，小手用力的推開窗戶，踮著腳急切的看著外面的女人。

「買票！」

小男孩一個激靈，不敢再哭了，抹了抹眼睛，笨拙的挪動身子走到車廂里，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胖女人似乎在哀求，可售票員無動於衷，反而驅趕的更大聲了。

既然她自己就能跑這麼快，為什麼還要坐車？

「只能上一個，你自己看著辦吧。」

「不行，這錢只夠一個坐車！」過了一會，售票員冷漠的聲音響起，hetubook.com.com似乎很嫌棄這對母子。

車身抖動，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緩慢的朝前駛去。

「晦氣！」售票員沒好氣的罵了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黑著臉走到車頭，擋住了胖女人的身影。

司機像個木偶一般，一動不動的坐在車頭，連頭都沒轉一下，似乎無論發生什麼都與他無關。

她就是他的母親，沒想到又在第三站出現了，竟然比公交車還先到一步。

胖女人挪動臃腫的身體，艱難的爬上前車門，站在門口，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己的孩子。

「沒錢還想坐車？也不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滾滾滾！」售票員像是驅趕蒼蠅一樣，嫌惡的擺手。

車外的女人也在看著自己的兒子。

「會不會太麻煩你？」

公交車在站牌旁停了下來。

「這不是錢的事，別被它們給騙了，它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石磊搖了搖頭，「再說，幫它們有啥用，它們又不是……」

小男和*圖*書孩趴在窗邊，又一次看著母親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小男孩跑到走廊上，畏懼的看了一眼售票員，不敢跑到母親那邊去。

車門口，小男孩笨拙的挪動雙腿，想要下車，可這時，開車的時間到了。

他對我的熱情，與對那對母子的冷漠形成鮮明對比。

車廂裡外一片黑暗沉默，空氣里有股揮之不去的潮濕味。

等我關上窗，他又補充道：「這路上不太平靜，有好多東西想上車，要是開窗讓他們混進來就麻煩了。」

說來也怪，隨著他走進車廂，原本腫脹的身體逐漸恢復正常，除了衣服還是濕的，膚色太過慘白以外，看著和正常小孩沒什麼區別。

售票員起身走過去，橫在車頭走廊中間，微胖的身體堵住了整個通道。

隨著那對母子的上車，空氣里多了一股潮濕的腥臭味，滴滴答答的水聲隱隱約約的響起。

我把窗戶打開，冰冷的夜風吹了進來，刮在身上像刀子一樣刮的生疼。htｔps://m•hｅtuｂooｋ.ｃｏｍ•ｃom

整個車子的窗戶關的嚴嚴實實，空氣發悶。

「這有什麼，誰叫咱倆有緣呢？在路上碰到，又坐同一輛車，還都坐到終點站。」石磊爽朗的笑了笑。

車門緩緩關閉，公交車像是老牛一樣緩慢的向前駛去。

母親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艱難的抬起腫脹的手，使勁的對男孩揮了揮，似乎在送別。

胖女人無奈的下了車。

「這對母子挺可憐的，石老哥，要不，你也幫幫他們吧？」我小聲對坐在前面的石磊說道。

小男孩大約七八歲，身體像是被泡發了一樣腫腫的，臉色白的不像話，站在車門口木然的望著自己的母親。

他突然住了嘴，似乎覺得自己說漏了，改口道：「反正，在這車上別多管閑事，跟著我，安安生生坐到終點站。」

「什麼東西？」

搖搖晃晃一陣，前方再次出現了亮光。

盯著窗外的黑暗看了很久，他才轉過小小的身體，坐在座位上，低著頭也不說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

回到座位上，他這次沒有低下頭，而是看了一眼售票員的方向。

「讓你兒子上車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你還想幹什麼？再不滾，我就連你兒子一起趕下去！」

沒有聽到母子說話的聲音，只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玻璃模糊了母親的身影，她孤零零的站在路燈下，一隻手用力的揮著，一隻手捂著臉，似乎在哭。

小男孩朝窗外伸出小手，他的手一離開車窗，就變得腫脹不堪，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著惡臭的污水。

污濁的水濺的四處都是。

「這麼冷，就別開窗了。」坐在我前面的石磊轉動腦袋，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吵死了！」售票員不耐煩的喊了一聲。

母子倆默默的對視，他們的身體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裡面撈出來的一樣。

石磊看了一眼售票員的方向，不說話了。

小男孩急了，笨拙的撲到車門上，用力的拍打著玻璃。

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壯碩的背影。

「你能幫我說明你是個好心人，怎hｔtps://www•ｈetuｂｏok•ｃｏｍ•ｃｏｍ麼不能幫幫他們呢？」我故意道，「實在不行，這錢當我借你的，回頭到了終點站我想辦法還你。」

「求我也沒用，這是規矩。」

呯呯呯！

他跪在座位上，默默的趴在窗邊，蒼白的小臉貼在玻璃上，看著母親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黑暗中。

母親下車了，只留孩子一個人在車上。

車廂里安靜的讓人發慌，偶爾能聽到水珠滴滴答答落下的聲音。

我沒說什麼，只客氣道了一聲謝。

「你別問了，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別多管閑事，老老實實跟著我到終點站就行。」石磊又一次強調。

母子倆默默對視，空氣愈發潮濕。

昏黃的燈光下，站著一個膚色蒼白身體腫脹的胖女人，她頭髮濕漉漉的，衣服也濕漉漉的，只穿著一隻鞋的雙腳下面是一灘污水。

小男孩嗚嗚咽咽，卻說不出話來，吐出不少污水和泥沙。

僵持了兩分鐘，母子終於做出決定。

車門緩緩關閉，將母子倆隔開。

只有地上還殘留著一串濕漉漉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