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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主任掀開去世老人的被子。

每往前走一步，後背上的老人都沉重一分。

變成一塊又硬又重的寒冰，壓在我的後背。

楊主任把手電筒交給我。

老人露在被子外面的頭顱，白髮稀疏臉色灰敗，彷彿一塊風乾了很久的枯樹皮。

原本垂在我肩膀旁邊的枯老雙手，突然動了一下，抱住了我的脖頸。

楊主任把被子複原，領著我出了宿舍，來到樓道口。

讓我舉步維艱。

背起來並不費力，但心裏膈應。

「會通知家屬的，但不是現在。先把她搬到三樓去，那裡有專門的停屍房。」楊主任緩緩的解釋。

沒走兩步，前方就出現了變化。

背一具屍體，正常人誰不害怕？

「行，我快點。」我背著老人的屍體，踏上通往三樓的階梯。

「那我要是入職的話，郝總會幫我解決債務嗎？」

冰冷的寒氣順著後背蔓延，將我的全身緊緊包裹。

老人的眼睛就沒有睜開過，機械而僵硬的咬著黑傘，附在我的背上一和圖書動不動。

老人的腦袋扭到我的臉旁，朝我張開了缺牙的嘴巴，使勁一吸——

能從這樣的大火里把人救出，不知道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昏暗中，這種了生機盡散的感覺，讓人毛骨悚然。

打著手電筒，一步步的上樓。

單憑這殘破猙獰的畫面，就能想象出，當年那場火有多大。

「那，那好吧，我試試。」我咬了咬牙。

楊主任非常的肯定，語氣里還帶著幾分被賞識的自豪。

「說的也是，不過我看咱們二樓不是還有空病房嗎？直接推到空房間，不是更方便嗎？」我道。

二樓與三樓的轉角處到了。

三樓，似乎根本就沒有重新粉刷過，保持著30年前的樣子。

「這樣是為了其他老人著想，換作是你，你願意和死人在同一個房間睡覺？」

我表情顧慮：「楊主任，你別怪我說話不好聽啊，郝總能聽你的，你說用什麼人郝總就用什麼人？」

黑暗中，背上老人的頭顱微微扭動。

「你m.hetubook.com.com不和我一塊上去嗎？」我彎著腰，用一隻手托著老人的屍體。

黑漆漆的門洞朝我張開。

我把手電筒照進去。

「但這件事能不能傳到郝總的耳朵里，還得靠我。」

夜晚行走本就不便，但好在老人的身體非常的輕。

我按照楊主任說的，背著老人朝左拐。

我停下來，微微冷笑。

我停了下來。

即使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那股焦糊味仍然揮之不去。

重量慢慢減輕，老人回到原本輕如枯樹葉的狀態。

「當然！養老院用什麼人，是郝總給與我的權利，這點我可以向你百分之百的保證。」

我平靜地說道。

「趕緊去，不要耽誤時間了！在這裏工作，和死亡打交道是常有的事，這麼點小事都磨磨唧唧，你還想不想留在院里工作了？」

窗戶和門都被燒毀了，只留下幾個黑漆漆的洞。

不知怎麼的，樓梯變得又黑又長。

他的身體很輕，沒什麼分量，像一片枯樹葉冷冷的貼在www.hetubook.com.com我的背上。

咔咔咔——

濃郁的老人味傳了過來。

手電筒光朝上照去。

踏著厚厚的灰燼，穿過殘破的走廊，來到最後一間房門口。

焦黑殘破的房間里，原本的傢具已經被燒毀，滿地的殘骸和黑灰。

牆壁和地面到處都殘留著被火舌舔舐的痕迹，大片大片的，如同一道道醜陋的傷疤。

「在養老院工作，一切都要聽從我的安排，你只管服從，不用問為什麼。」楊主任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老人又瘦又小的身體，微微的捲曲著。

稀疏乾枯的頭髮，摩擦著我頸部的皮膚。

「啊？我來搬？」我露出畏懼的表情。

「主任，我要一句實話！」我心動的表情里還夾著點不放心。

「你要是做不到，現在就可以走了！」

我淡定的背著她，繼續向前走。

李小黑從黑傘里鑽出來，惡狠狠的瞪著老人。

黑暗的樓道，又窄又陡。

楊主任淡淡道。

鼻尖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焦糊味。

我和*圖*書抓著老人枯萎蒼老的雙手，小心的把他背了起來。

「你記住，只要你今晚按我說的做，你就再也不會有欠債的煩惱！」

「現在，機會就擺在你眼前，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嘴巴合不攏，什麼也沒吸到。

「我要下去通知家屬。」楊主任推了我一把。

老人的身體僵住。

我看了幾眼后，背著老人走上了三樓。

「走吧。」

一節節階梯的盡頭，是比老人臉龐還要滄桑老舊的地板和牆壁。

「不能，二樓是活人住的地方。生和死，不能混在一塊。」楊主任否定的非常堅決。

楊主任語速平靜，彷彿同樣的事情已經做過無數遍。

「你要是能做這件事，我就說服郝總讓你在這裏工作。」

「老人家，死了就是死了，活人的精氣不屬於你。」

「但想得到非常的報酬，就要做常人做不了的事。」

但下一刻。

「你留下來過夜，不就想通過自己的行動，博得郝總的好感嗎？」

我想了想，咬牙點頭：「好吧，我現在ｈｅtｕboｏk.cｏm•cｏｍ就找個輪椅，把這位老人搬上去。」

「早入黃泉，早日安息。」

不像是今晚才死去。

楊主任在樓道口盯著我的背影看了幾眼，才匆匆的下樓去。

「三樓左邊最後一個房間，就是停屍間，你把她放過去，就可以下樓了。」

「不能用輪椅，你背她上去。」楊主任卻道。

這種病床下面都帶輪子的，推起來非常方便。

緊接著，老人的身體變的沉重無比。

三樓沒有電梯，搬一具屍體上去多麻煩。

一把黑傘卡進了她的乾癟的嘴裏。

「有老人去世，不是應該第一時間通知家屬，叫他們來處理嗎？」

我至少上了10層階梯了，眼前的畫面依然沒有變化。

「當然！郝總很大方的！無論我們院的員工遇到什麼困難，他都可以出手解決。」

一張病床孤零零的擺在屋子中央。

「背？」我再次露出畏懼的表情，「為啥不能用輪椅啊？背屍實在是……」

「呵呵，又來？」

雖然牆皮脫落的厲害，但仍然能看到曾經被火燒過的黝黑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