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撮著牙花子：「我也明白這個道理，死要面子活受罪嘛，我主要是不甘心讓別人這麼擺弄咱們。」

李大民看著我：「這得分怎麼看，要看這件事對你有沒有益，而不是看事情背後那些人是處於什麼目的。你要一件件事去探究緣由，能累死你，有這個精力還不如睡會覺呢。地鐵活動，可能是上面得人整咱們，可對咱們的好處也是大大的，第一能鍛煉你不要臉的精神，第二可以讓咱們繼續留在這裏，等待日後的機會。比你意氣用事拂袖而去要強多了。」

李大民道：「地鐵推銷嘛，有什麼可怕的，放下臉皮就可以了。」

今天的早會讓我和李大民攪和了，不歡而散。散會後沒人招呼我們，徑直回到宿舍。李大民坐在床上，抽著煙說：「還是意氣用事。恐怕咱們在這裏呆不下去了。」

這時地鐵到站，女孩從座位上站起來，光頭跟在身邊，兩人一起往外走。我和阿巴也想跟著下車，誰知道這一站是中轉大站，呼啦啦上來一大群人，把我們隔開。

阿巴拉我過去，熱情地說：「先生，不知道怎麼稱呼，能不能留個微信，咱們加個好友，以後方便聯繫。」

我一聽，頭瞬間大了三圈，我這人算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當著一群陌生人講話。這次還要去地鐵，不如殺了我得了。

我噗和-圖-書嗤一下笑了。和他正聊著，阿巴進來，興奮地告訴我們，下午要去地鐵推銷。

這光頭旁邊坐著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兩人應該是一對兒。這女孩太年輕了，估計還沒大學畢業，焗著橘紅色的頭髮，穿著一身連衣裙，面色憂鬱。

徐班長道：「所有紫班的成員下午到地鐵推銷課程，進行陌生拜訪。」

阿巴人很隨和，聽我的選了一條最偏僻的路線，我們兩個上了地鐵。

李大民聽了我的描述，點點頭說：「還真是機緣，沒想到能碰到他。當時你應該問問王月的肉身怎麼樣了。」

李大民道：「我無所謂。林聰，你別把臉面想得太嚴重，咱們這個時代，死要面子能毀你一輩子。人最不值錢的就是面子。當你知道面子是最不重要的時候，你才真正長大了。」

我沒說話，內心卻驚濤駭浪，為什麼這麼說，解鈴這個名字我有很深的印象。這名字太另類，另類到幾乎沒人能起。王月的肉身需要保存，找的就是解鈴。

下午四點來鍾，紫班重新集合，看這一下午的成果。我是最少的，只有一個，徐班長果然厲害，這一下午她自己在地鐵站就成單了五筆，果然是女中豪傑，人情練達。

回去的路上我找個機會，把遇到解鈴的事情告訴了李大民。

我和阿巴看著和圖書他，一步步過來。

我真是有氣撒不出來，向李大民抱怨：「看到沒有，這幫狗日的開始出陰招了，明面上不好趕走咱們，就用這種手段。」

雖然地鐵有空調，我還是滿頭大汗，心想等著下一站趕緊逃之夭夭。就在這時，光頭忽然站起來，徑直走了過來。

阿巴看著我這樣，也不好催促，把手機交給我，讓我負責錄像。他第一個講，給我打個樣。

不應該錯過他啊，王月的肉身還在他那裡呢。

李大民苦笑：「那楊威就是條哈巴狗，肯定向黃騰打小報告。黃騰那麼精明的人，眼裡不揉沙子，肯定會認為咱倆怎麼滴，甚至以為是鍾叔的卧底，不趕出去才怪呢。」

「啥團建啊？」我問。

阿巴迅速講完，過來碰碰我：「林哥，該你了。」

阿巴看我不說話，以為是跑單了失望，勸了勸。我對這推銷真無所謂，真正的原因不能告訴他。

「可不可以不去？」我苦著臉。

現在回憶起來，解鈴的面容很模糊，唯一記得的就是光頭和深淵一樣的眼睛。

阿巴拉著我一起擠下車，兩個人早就沒影了。阿巴連道可惜，說這禮拜有銷售任務，要是剛才那兩個人拿下，剩下的工作就好做了。

光頭未說話先笑：「你們好，聽你們剛才介紹這個課，我挺感興趣，能不能給張宣傳單？」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把手機拿好，點開錄像功能，阿巴也是緊張，他深吸一口氣，展開手裡的海報，站在原地說：「耽誤大家幾分鐘時間，我們是培訓機構的老師，今天在這裏向大家推薦一下我們的課程……」

阿巴看時間還早，又坐了一班地鐵，我負責錄像，他在車廂里打廣告。可也別說，我們來回折騰了快一個小時，還真推銷出兩個。阿巴夠意思，這兩個人都是聽他宣傳來的，他還是分了我一個。這小子家裡有錢，不在乎這點提成，所以我們之間沒什麼利益衝突。

光頭把宣傳單遞過去，她才抬起眼看了看，順手接在手裡。

阿巴驚喜，從包里拿出一沓。光頭趕忙道，有兩張就行。他從裏面抽了兩張，走回原位，遞給橘紅色頭髮的女孩一張。

每個人都拿著一張黃騰培訓機構的海報，兩人一組，自選路線和車廂。進去之後，每人都要當眾進行推銷演講，另一個人要進行拍攝留存。

「你不怕丟臉？」我好奇地說。

「趕出去就趕出去。」我說：「我就不信沒了張屠戶吃不了混毛豬。」

女孩終於開口說話，聲音像是冰窖處理過的，「有，不給。」

現在不是高峰期，車廂里零星幾個人。阿巴推著我，示意我講話，我嘴都在哆嗦，兩條腿發軟，靠在手持桿上，抖若篩糠。

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道：「先出口惡氣再說，憋得心裏難受。你今天這一嗓子老牛貝了。」

光頭本來盯著阿巴，忽然一轉頭看向我。我趕緊收回目光，他的眼神並不銳利，我卻不敢對視，他長得似乎不是眼睛，而是頂著兩潭深水，太深了。

阿巴這人還真不錯，安慰我：「林哥，第一次講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躲是躲不過去了，我強行鎮定，開始推銷課程。結果是磕磕巴巴，戰戰兢兢，好不容易說下來。

他眯縫著眼，看著阿巴。

阿巴道：「林哥啊，這算個啥，在咱們這兒屬於基礎中的基礎，後面的課程更讓你打開自我。李哥啊，我算是服你了，你得嗓子絕了，能飈到那麼高的音。」

光頭看向那女孩：「你有微信嗎？」

我們兩個正說著，門推開了，徐班長走進來，臉掛寒霜。

「你說的輕巧。」我說：「咱倆在江北混了好幾年，要是遇到個熟人咋辦？然後再拍個小視頻，傳到網上，咱倆這臉往哪擱。」

車廂的幾個人都看向我們，乘客們大都面無表情，其中有個人給我印象最深刻。他是個光頭，年齡應該不小了，面相卻很年輕，長著高中生一般的娃娃臉，有點虛胖。

大家隨機抽籤，我和阿巴一組。其他人不熟，有阿巴在我能輕鬆點。

我和阿巴對視一眼，覺得這兩個人太怪。

「可以。」徐班m.hetubook.com.com長說：「反正你們現在還是實習期，沒有和咱們單位簽合同，現在走都可以，沒人攔著你們。」說完，輕飄飄走了。

光頭和女孩已經下車，慢慢走遠，光頭沒有回頭，只是說了一聲：「我叫解鈴，日後有緣必見。」

李大民打著哈哈，把話題岔開。

阿巴著急，不甘心喊了一聲：「先生，怎麼稱呼你……」

我幾乎可以肯定，此解鈴一定是彼解鈴。這樣的人，這個世界上有且只能有一個。

李大民道：「其實你就是把事情想複雜了，沒那麼多彎彎繞，就事論事就行了。其他不要想，想多了也沒用。發揮點曾國藩的精神，結硬寨打呆仗。」

中午休息了一會兒，下午一點整，我們紫班的幾個成員在徐班長的帶領下，進入地鐵站。

這個女孩很怪，從始至終都沒抬起眼皮看我們，表情僵硬，也不說話，好像一個人皮的機器人。

光頭衝著我們一聳肩，表示沒辦法。

聽他這麼一講，我的氣全都消了，「大民，你看事情還挺通透的。」

這兩個人實在不匹配，我雖然錄著阿巴的錄像，眼睛卻總是不自覺地瞄著他們。

下一秒鐘兩人混進人海，不見了蹤影。

李大民趕緊把煙頭掐滅，給我使個眼色，我們站起來，徐班長本來想發火，可看看我和李大民，那股火始終沒發出來，她說道：「下午團建，你們兩個都給我打起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