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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費勁巴拉爬到井口，一翻身出去，外面陽光明媚，我深深吸了口氣，終於上來了，差點沒憋屈死。

十五民輕輕嘆口氣：「據我爺爺說，我剛生下來的時候，胳膊上就有這兩個字。他說這是天意，我是有來歷的，具體什麼意思他也解不開。他給我起名字叫『李大民』，又根據『十五』這個胎記，起個小名叫『十五民』。」

我啼笑皆非，差點氣笑了，「我趴在屍體身上，還不是你踹的。告訴你，我當時也在察看屍體……」

爬了好長一段時間，手都禿嚕皮了，終於看到上面隱隱傳來的光亮，我長舒口氣，手上用力緊著爬，終於從黑暗裡出來，看見臉盆大小的井口。

十五民把女屍小心翼翼放在神桌上，打開隨身的褡褳，從裏面拿出三根長香和一根蠟燭。點燃火摺子，把長香和蠟燭點燃，一一插在香爐里。

他解開我手腕上的繩子，我其實沒也想怎麼樣，出去再說。這口井有點邪性，趕緊離開為妙。

誰知道十五民全身一震，難以置信看著我，他喉頭動了動，「誰告訴你，我叫十五民，在井下你不是叫我李大民嗎？」

我記得沒下井的時候，這院子很有時代沉的重感，卻並不破落，每個細節都透著一股不沾凡塵的仙氣。可是現在的院子，滿院殘花敗柳，幾棵樹光禿禿的，地面落和_圖_書著雜葉，石頭板凳和四下迴廊，積滿了厚厚的塵土。破磚爛瓦，一派破落相。

我踉踉蹌蹌跟在十五民的身後，來到了前殿，正要從大門出去，十五民忽然道：「先停停，我們請出了屍體，要給佛祖上炷香，超度一下。」

前殿的神位上供奉著一尊怪佛，來的時候我已經看到了。我有點懵，假如我現在在小說的世界，為什麼這尊佛還在，造型上也沒有任何改變。

「不對。」他堅定地搖搖頭：「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知道我叫什麼，知道我的小名，還知道火摺子是爺爺留給我的……再包括范爽、紅衣小女孩的事，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該知道的都知道，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我大概猜到他剛才在幹嘛了，他在查驗屍體，自有一套方法，全靠手指頭來摸，不知道摸出了什麼。

十五民沉默一下，「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這兩個字是，「十五」。

他沉默地垂著頭，緩緩擼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粗壯的小臂，我看到在他的手臂彎處刺著兩個字，是規規整整的隸書。

我一笑：「因為你剛才查驗了屍體，發現不是我做的。」

好像無形中過了數百年，莫非時間穿越了嗎？我四下里找楚強，並沒有他的蹤影，正準備喊他的名字www.hetubook.com.com，十五民背著乾屍從井底下爬上來。

「真不是我殺的。」我誠懇地說：「說來話長……不過可以保證我是個好人，不知道死者的死因。」

我舔著嘴唇，想說又沒說。

我的腦子有點混亂，理不清其中的時間線。這裏的建築面目全非，楚強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也就是說……我得出一個結論，我現在很可能已經不在現實中，而是到了另一個異世界，很可能就是楚強的小說世界。

十五民鼻子里發出「哼」的一聲，覺得我這個問題不屑一答。

「你丫是不是變態？」我看得發毛：「還說我呢，你也對小女孩感興趣。」

十五民考慮著：「目前還不行，我沒有完全信任你，等把屍體交給范爽再說。哦，對了，你知道我叫什麼？」

此時光照充足，使我看得更清楚，十五民一身的白衣白褲，長相和我認識的李大民差不多，可身上的氣場卻正義凜然，使得他整個人很有魅力，眼神值得信賴。

我們穿過內殿，整個建築厚積塵土，柱子和大樑上的漆畫破落不堪，像是荒廢了上百年。殿內陰陰沉沉，到處都是深黑色的陰影，氣氛和我來的時候截然不同。

十五民看著我，微微皺眉：「兄弟，藏頭露尾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十五民眼神茫然，抬起頭看著院子的上空和_圖_書，「這個小名只有爺爺知道，平時很少叫，外人絕對不知。」他收回目光，看向我：「你就偏偏知道。」

「你叫十五民……」說完我馬上醒悟過來，他叫李大民，十五民是我們私底下取的外號。

他把衣服扣子重新繫上，站起來問我：「你叫什麼？」

「你，你多慮了。」我說。其實我最怕的就是他不把通靈鐲還回來。我下定了決心，一旦鐲子到手馬上離開，把控制權交給別人的感覺實在糟糕。

我眼珠一轉，說道：「好吧，怕避免繼續誤會下去，我告訴你吧，我是富婆范爽找來的偵探。」

「你為什麼會到井底，還趴在屍體的身上？」十五民眯起眼睛盯著我問。

一股溫柔的風吹過來，輕撫在臉上，我為之一振，腦子清醒許多。叉著腰四面掃視，看著看著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座廟怎麼這麼破，很多擺設看起來似是而非。

十五民沒有說話，探出手開始解乾屍身上的紅衣服。我在旁邊看著，問你要幹什麼。十五民沒搭理我，把女屍的衣服解開，露出裏面的身體。

「我是胡亂說的。」我趕忙辯解。

十五民點點頭：「你很聰明。我查過屍體，沒有外傷沒有內傷，也沒有中邪術，看上去極似自然死亡，又自然的風化。不過，這裏肯定有問題，或許殺她兇手的手段比我高明太多。從我們和*圖*書在井底打交道的過程來看，你絕對不是那種高人，資質平庸，手段平平，也就這鐲子有點意思。」

十五民蹲下來，把紅衣女孩的乾屍背在身後，大步流星往前殿走，頭也不回地說：「我不想綁著你，不過你想要回自己的東西，就得跟著我回去。找到范爽，一問便知，到時候確鑿了身份，鐲子自然就會還給你。」

他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默默祈禱，然後重重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來。

十五民眉頭一挑：「范爽說只找了我……」

我喉頭上下竄動，無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一股莫名的恐懼穿透全身。

「別耍花樣，我在下面呢。」十五民冷冷地說：「想跑你就試試，看看能不能跑出這座廟。」

「兄弟，范爽人家是做大買賣的，自然知道一個道理。」我慢條斯理地說：「不把所有的菜都撿在一個籃子里，這才是行走江湖的絕招。」

我心裏冷笑，你還真以為我是鼠輩呢，真是讓你小瞧了。

我的臉頓時紅了，「你不用說這麼直白吧。我的嫌疑解除了，鐲子總能物歸原主了吧。」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聰。」我挺起胸脯說。

他把紅衣小女孩的乾屍放在地上，咬破右手中指，在乾屍的額頭、脖子和胸口各點了三個紅點，隨後嘆口氣沉默不語。

「這是什麼佛？」我好奇地問。

十五民呵斥我和*圖*書，讓我順著井壁繼續走，沒多遠火光里有一條繩子垂下來。十五民讓我先爬上去，不要耍花招，他就在後面，如果不老實就等著挨刀吧。

我拽繩子踩著井壁，一路往上爬。十五民背著乾屍在下面跟隨。

「你到底是誰，如果不是兇手，你怎麼知道女孩的屍體藏在井底？」十五民疑惑地質問。

「你來的時候，看見別人了嗎？」我問。

我在旁邊好奇地看著，他用手快速在女屍的經脈上探著，他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很長，幾乎超出其它手指一大截，觸得很快，上上下下很快就探完了。

「是，是，我說錯了。」

怪佛依然是光頭形象，稍有些佝僂，兩腳並不是踏在地上，而是一前一後，似乎正向前走。

這時我看到牆角擺著三隻破碗，「十五民，這三隻碗是你擺的？」

十五民看著我，很長時間不說話，嘆口氣：「好吧我相信你了，知道為什麼相信你嗎？」

我只好跟在他身後。

十五民走過去，一腳把三隻碗踢飛，又用腳把地上的痕迹擦了擦，「這叫筷仙兒，我來的時候找不到屍體，擺了這麼一個法陣，用來尋屍。你不提醒我還忘了，留在這裏日後是麻煩，被有心人看到，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愣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推斷實在荒唐，荒謬絕倫至於極點，可是，又是目前最貼近邏輯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