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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沒人說話，所有人都看向解鈴，張南華聽得極其認真，也被解鈴的話吸引住了。

可是他觸摸到甲板的扶手，嗅到帶著血腥氣的海風，風吹過耳朵撫動臉頰的感覺，都極為真切，感覺不到是假的。

解鈴看向兩個老道：「兩位道長有何見解？」

不夜天站在甲板上，許久沒有動，心裏涌動著一股說不來的感覺。

我說道，就像是整容過的人造美女看到天然美女的感覺？

聽到這裏，解鈴一挑眉頭，打斷講述，「孟婆說的是『宇宙』這個詞？」

「我告訴你，什麼是正道。」孟婆凝視著他，緩緩說了一句話，正是這句話打動了不夜天的心。

後來他一五一十都說了，幻象是什麼樣，據不夜天後來描述，極為可怕和詭異。他像是做了場大夢，夢中光怪陸離，恐怖離奇，進入了魔鬼的世界。

「這不合理。」不夜天這時才說出自己的心聲：「這不對……人間正道是滄桑。」

這個場景都是後來不夜天複述出來的，沒到現場，沒身臨其境，很難想象當時場面的詭異和恐怖。

聽到這裏，我大叫一聲：「是孟婆？」

張南華點點頭：「不夜天曾經說過，他的靈魂已經賣給了魔鬼，他說自己不是人了。」

說實話，真要我拿著靈魂去換神通，還是算了吧，說不定有什麼副作用後遺症，到時候跟不夜天似的，人不人鬼不鬼，活著還有啥意思。https://www.hetubook.com.com

「就是陰差？」我瞪大了眼睛猜測。

「孟婆是個怪物？」我聽得渾身冷，骨頭縫都冒著寒氣，「她不是菩薩嗎？」

一個燭台的聲音很小，但無數個燭台、無數的聲音重疊一起，就充滿了衝擊感。

不夜天問道，你是誰。

不夜天一瞬間有窒息的感覺，呼吸困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從靜幽禪院一下到了血海游輪。他懷疑這一切是某種幻象，自己實際上還在禪院里，現在只是中了迷惑精神力的妖法。

解鈴笑：「一個不是人的人，面對我這樣的純種人類，總會有一種不自信。」

就在女人看過來這一刻，不夜天全身劇震，竟然一瞬間進入了幻象。

不夜天站在整個房間的中間，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類慘叫，聲音疊疊，猶如波浪。他每個毛孔都在張開，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這麼慘，一個人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才會發出這樣的叫聲啊。

下面是紅色海水，上面是黑色烏鴉，整個場景猶如一幅卷開的油畫，描繪的是末日景象。

道長虛弱地點點頭，「當時不夜天就是這麼描述給我聽的。」

嘿，給我氣的，這老道怎麼見面就懟我。我又不真的改造靈魂，想想都不行了。

「事無善惡，力量為尊。善惡只是人間幻覺，是幼稚的情感思想，宇宙中只有力量是永恆的。」孟婆和_圖_書說。

船上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猶如一座死城。天空雲層翻卷，看不到太陽和月亮，沒有任何天體，黑壓壓的如鉛色，這時飛來一大群黑森森的烏鴉，在游輪上空盤旋。

孟婆緩緩垂下頭，用大腦袋的尖端對著不夜天，就這一瞬間不夜天進入了新的幻象。

這時從房間的陰影里，孟婆緩緩走了出來，它還是小矮人的形象，小身子大腦殼，兩個黑森森的大眼睛對稱在臉上。它沒有張嘴，而是通過某種心靈感應，直接傳話給不夜天，「你知道嗎，每一個燭台都是一個人，火苗之所以能燃燒，就因為燃燒的是靈魂。」

不夜天到了一處地道，順著陰森黑暗的樓梯下行，穿過黑暗的走廊，進入一個巨大密室，房間空空蕩蕩，滿牆都是燭台，每個燭台里都燃燒著幽綠色的火苗，伴隨著燃燒，燭台里隱隱還有慘叫之聲。

張南華道：「孟婆其神，誰也沒見過她的真面目，很可能壓根就沒有真面目，面容隨信徒的想法而生。你心中是菩薩，見到她就是菩薩，心中是惡魔，見到她就是惡魔。」

我猛地一震，對張南華說，你還記得不夜天說過的話嗎？

張南華繼續道：「不夜天造的小中陰我們覺得已經神法幻妙了，可孟婆造出來的可是中陰之境啊！和一個世界沒什麼區別，種種設定種種奇妙，連接生死，如無明長夜，我們根本無法理解和圖書，道行再高也無法窺其全貌。孟婆的神通已經近乎天道了，她沒有具體形態也是很正常的。」

老道點點頭：「不夜天後來跟我複述，就是這麼說的，孟婆提到了宇宙。當時他也覺得很震驚，覺得宇宙這樣的詞彙和孟婆很不搭，但孟婆就是這麼說的。」

不夜天問道，為什麼是我呢？

「我告訴你世界的真相。」孟婆緩緩道：「世界已經被我們控制，人間也被我們控制，我只是他們中的一員。不管人類怎麼叫我們，我們都是你們的神，我們掌握了一切的力量！」

解鈴道：「確實如此，不夜天能造出小中陰，說明他的靈魂已經被改造過了，已經脫離『人』的範疇。我這次前來抓捕的妖邪人偶師，他也是一個賣靈魂給孟婆的人，他的修為和神通大到無法想象。」

他開始檢查這艘游輪，從頭走到尾竟然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還是有許多房間沒有察看。

解鈴忽然問：「南華，你知道何為『中陰』嗎？」

這個怪物不過半人來高，大大腦袋小小身子，和人一樣是直立行走。它站在陰影里，很多細節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它碩大的腦袋上有兩隻大大的黑色眼睛，三角形的大眼睛以中軸線對稱分佈，眼睛沒有眼瞼，全部都是黑色，看上去猶如從噩夢裡爬出來的怪物。

孫觀主聽了這話，冷冷一哼，「有此心念，便是成魔的發端。」

解鈴搖搖頭：「陰差和*圖*書只是孟婆人間道場的管理者，小有神通罷了，我說的靈魂實驗者，是和孟婆簽訂協議，改造了自己靈魂的人。」

炕上的老道咳嗽兩聲，繼續說起來，「不夜天當時並沒有第一時間接受孟婆的提議，孟婆又帶著他去了第二個幻象。」

解鈴點點頭：「中陰在藏文里叫Bardo，意思是兩者之間。正如南華所說，有空間中陰還有時間中陰，甚至我們念頭和念頭之間，也有意識中陰。孟婆是中陰之神，她能造出中陰，能造出這般大境，就說明她對人的靈魂已經掌控到了極其高深的地步。」

孫觀主搖搖頭：「我只知中陰身的存在，具體如何定義還真是不太清楚，好像是來自藏傳佛教吧。」

他回到了最開始的凶宅，自殺的女人還活著，她穿著全套紅衣服跪在地上，牆上掛著一幅畫，上面是一尊形容模糊的菩薩端坐圖。

「我在陰間修行過。」解鈴說：「可我也從來沒見過孟婆。陰間很多大神跟我說過，不要和孟婆接觸，那是個很可怕的存在。中陰之境和陰間幾乎是并行的兩種空間，據我了解，孟婆目的很可能就是在研究人的靈魂。她想要改造人類靈魂，在三十三天的世界里，尋找改造靈魂的實驗者。」

我嘆了一聲：「改造靈魂，修為逆天，我看也不錯。」

「人偶師這麼厲害，怎麼會被你追捕？」張南華冷冷地說。

解鈴大笑，打了個響指，「就是這m•hetｕbooｋ.coｍ.ｃｏm個意思。」

不夜天走在船沿，低頭往海里看，海水並不是藍色綠色或黑色的，而是深紅色，猶如無窮無盡的人死在水裡，他們的血染紅了大海。

女人抬起頭，嘴裏喃喃說著什麼，然後站起來，在桌上拿起一個猙獰的面具戴在臉上。

首先是到了一艘船，這是一艘巨大的游輪，大到無法想象，類似一個小型的海上城市了。游輪開在一片汪洋大海里，四面八方看不到陸地，只有浩瀚的水。

「有人叫我魔鬼。」怪物說：「有人叫我災難，有人叫我撒旦，有人叫我神。但在東方我有個名字，叫做孟婆。」

張南華看了他一眼，認真的思索了一下，說：「我以前有幸在藏區聞聽高僧法會，略有耳聞，所謂『中陰』就是完成和開始之間的過渡或是間隔，比如說黎明前的黑暗，這個黑暗就是中陰狀態，它可以是時間也可以是空間的。」

「她是我的信徒。」孟婆的聲音在不夜天耳邊響起：「她很虔誠，願意奉獻自己的靈魂，但是她沒有你的能力、你的潛能，你應該在人間做出更輝煌的事，我會帶你去了解這個世界的本質，這個宇宙的真理。」

「這一切的幻象。」有個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不夜天轉頭去看，看到一個奇異的怪物。這個怪物正在說話：「都來自於你自己。」

我沒有說話，解鈴若有所思。

「我能帶你超越物質，進入永恆空間，獲得輝煌與極樂！」孟婆緩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