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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像上是個丰神俊秀的青年，衣著清逸無邊，氣度卓然，正斜倚牆壁，雙眼微闔，大約是在假寐。僅從冰冷的刀刻斧鑿間，就能窺見幾分他當年的神韻。

他們中甚至會有人許下長生不老的願望，那就真的完全脫離「人」了。

老頭又深看他一眼，表情微微有些異樣：「既然你知道，回答你之前那個問題就方便了。」

他管理好表情，含笑走過去，離得近了，才發現老頭沒有腳。

謝池心頭一沉，終於窺見了更高更遠的東西。

謝池心頭突突跳了兩下，一瞬間竟明白過來什麼，表情驟變：「他們是……真的神？或者近乎神？」

「而三線以上，稱號越高、越厲害的演員越不肯走，因為慾望會隨著實力擴張，但那些演員再厲害，終究會遇到意外，畢竟智者還百密一疏，副本里危機四伏，今天還是巔峰一線，明天就是一具屍體的事，絕不在少數，而且長江後浪推前浪，總會有更耀眼的新人踩著他的屍體上位。」

謝池也沒想到APP會搞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還給演員立雕塑，放在神殿里供奉，還起了個神的名號。

老頭深看謝池一眼，笑說：「也就一晃而過的事情。」

那些不屬於世界本身的東西，很可能來自APP，是被APP里的演員帶出去的。

謝池點了下頭，推人及己，他只要謝星闌，他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在做什麼。

老頭似乎大感意外：「你知道？」

三個月前，他剛進APP時，是個除了不會生病以外和正常人無異的人。

所以這一塊一直很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時間多感興趣的演員會選擇加入其一，像謝池這種趕時間的，就基本不考慮。

謝池多多少少能猜到點。

他開始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和_圖_書，帶謝池參觀瀏覽，邊走邊說：「這殿叫十神殿，聽上去很高端，外表看上去也很高端，其實換個名字更恰當……」

畢竟對於三線以上的演員來說，時間更加寶貴，如果有這個精力，不如下本，賺得絕對比兼職多得多，而且兼職只能提供積分，並不像恐怖片能夠爆出能提升演員自身實力的道具、血統、能力。

謝池：「他們是離開了，還是……死了？」

鬼看鬼片，也不知道害不害怕，還挺新奇。

老頭：「快四十年了。」

那些人，是離神最近的人。

腳下鋪的是紅毯，長得看不到另一頭。

老頭不答，只是看向他：「你知不知道觀眾是什麼？」

如果有人呆了三五年呢，如果有人呆了十年甚至更久呢？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謝池在APP上瀏覽新對他開放的諸多信息。

從落腳處往裡窺探，隱隱能看見高大的雕像。

謝池：「你是……」

「而且APP還有一批已經完成願望走掉了的演員，沒過兩三個月。」老頭頓了頓，嘆道：「他們又回來了，這次許的願望更大。」

老頭看向謝池，平靜地說：「他被密謀構陷，死於九大巔峰一線圍攻。」

謝池意興闌珊地看著：「他怎麼死的？」

謝池又是一驚：「為什麼？」

「您在這多久了？」大殿里除了十座雕像外別無他物，可以說是一覽無遺，謝池掃視完畢，偏頭恭敬問道。

……

「對了，你這戒指，是不是你的……道具？」老頭低頭，貌似隨口問。

宿清說，編劇兼職獎勵和寫就電影品質有關，《殭屍愛人》是紫片，紫片綜合排名第一獎勵500積分，所以他寫完《殭屍愛人》，獲得了100積分，也就是電影綜合評定第一獎勵的五分之一。和-圖-書

「我可以告訴你。」老頭看向謝池，「APP的數據統計，真正完成心愿離開的，多是下層，因為他們的願望小，所需的積分少，實現容易，他們也大多量力而行，不會留戀此地，所以他們獲得了某種意義上的幸福。」

「為什麼叫十神殿，是因為……」老頭頓了頓，似乎在沉澱心情，好讓自己平靜地講出。

謝池安慰道：「人之常情。」

老頭笑道：「APP現在的道具花樣越來越多了。」

這些職業是讓演員在電影與電影間的冷卻期賺外快的，但真正賺分快的肯定還是拍恐怖片。而且兼職同樣有冷卻時間，比如死亡設計師，一個月最多接十稿，一稿30積分，也就是說，演員最多靠死亡設計師這個兼職，一個月賺300積分，而且兼職還不可重疊，選了經紀人兼職的就不能再加入編劇、死亡設計師兼職。

「嗯？」謝池看向他。

大殿通體潔白，應是由大理石製造，它位於階上，演員只有仰望才能看到大殿的正門。四周霧氣繚繞，遮住了大殿的地基，讓它好像漂浮在雲中，高不可攀，遙不可及。謝池數了數，它由十根兩人合抱粗的石柱支撐。

謝池四處看了看，問：「有沒有沈逸？」

附近只有自己一人。

他明白十神殿的含義了。

之前的雲霧遮住了他的下半身，如今雲霧散開，老頭分明是懸在落腳地的，他身體帶點不正常的透明，臉的輪廓也有些模糊虛幻。

老頭神色複雜地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APP的影史？

老頭指著雕像，說：「這是APP影史三十余年來，最靠近神的一位，所以排在首位。」

老頭帶著他走到了首位的雕像前。

老頭忍不住多看他兩眼，目光落到他右手的兩枚戒指上，表https://m.hetubook.com.com情驟變，立馬又復歸平靜。

「鬼？」謝池直接道。

他自己顯然也看清了這點，知道自己可能從事著毫無意義的工作，卻並不為此感到難過，只是學會去順應和享受。

謝池之前問過，宿清就是三線，他停留在這個階段很久，自己也無心沖稱號，反而對編劇兼職產生了興趣，《殭屍愛人》就是他的處女作。

他倏然有些落寞，嘆了聲，道：「只是，人永遠只會向前看，只會銘記活人，所以只有和他們朝夕相對的老頭我，還記得他們，而一代又一代的觀眾，早就另覓新歡了。」

「是你想的那樣。」老頭說：「我是鬼。」

老頭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好半晌才道：「因為無休無止的慾望。」

繁複紛雜的信息一瞬間填滿腦海，就要炸開，謝池立在原地，沉默不語。

謝池一樂。

老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他當時是影帝。」

謝池嘴角微抽了下，不靠譜的嚴鏡。

「不說這些了。」老頭收拾好複雜的心緒，和善笑道：「我給你介紹下這些雕像。」

大概正因為無數耀眼的明珠曾經隕落，APP早早看清了PET組織的結局，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等待著。

謝池只覺老頭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但自己又的確不認識他，所以只能放下那點莫名，跟著老頭往裡走。

看上去很少，但比起在電影里出生入死，這積分實在是太好賺了，而且如果寫出更高品質的電影劇本，獎勵會更高，橙片是200積分，紅片就是400積分。

謝池點頭，並未流露出一絲一毫不恰當的驚訝。

老頭失笑道：「他呀，再熬個兩三年，有這個可能。」

謝池點頭承認。如果不是嚴鏡沒說清楚加上自己剛好有空，他可能也不太會來，有和-圖-書這個功夫，不如多看點恐怖片，為下部電影的拍攝做準備。

畢竟……APP的獎勵是可以帶回現實世界的，只要遵循一定的保密協議。就好比他所在世界的基因技術。

不是人，就是鬼了，八九不離十，剛好拍的又是靈異片。

可以說限制很多。

難保不會有更多。

謝池微頷首致謝，跟在他身後。

謝池看著高大雕塑上清晰的人臉，不確定道：「名人堂？」

謝池一驚，似乎明白過來什麼：「您是說，這裏的演員，都曾在APP里呆了至少兩年，甚至大多四五年？」

沈逸在APP里呆了一年多，他已經是影帝了，老頭卻說，沈逸再熬個兩三年，才有進十神殿的可能，所以這些雕塑上的演員……

APP所服務的人群肯定不是人，如果是人，APP支付給他的應該是「錢」這種在人與人間流通的貨幣，而不是「積分」，積分可以實現匪夷所思的願望，這絕不是「人力」可以達到的，APP相當於中間商，他們這些演員，應該是和另一個世界在做交易，而那個世界的法則和能量和這個世界截然不同，所以可以被用來讓他們這些現實世界的活人實現願望。

APP對這些職業的定位其實也很明晰——是「兼職」而非本職。

可三個月後的現在，他擁有了身體強化、實力增幅、天賦還有道具，現在的他，可以頃刻間殺掉無數個三個月前的他。

兩天後，謝池接到APP方發來的邀請，點了確認后，被傳送到了一座巍峨大殿前。

比如APP里不僅有經紀人兼職，還有編劇、死亡設計師兩個兼職，只不過經紀人兼職門檻低，只要出了新人期就可報名，而編劇和死亡設計師則需要三線及以上。

謝池愣了下，看向自己的右手，明白他指的是戴在自己和*圖*書中止和無名指上的戒指，道：「是的。」

這樣傑出的演員，竟無一例外全死了。

謝池邊看邊往上走，站在台階上等了兩分鐘，還是沒人，一望無垠的四周，就他一個。

老頭露出幾分自豪的神情，指著周圍的雕塑說：「是的，這裏的每一位，都是APP影史上永垂不朽的明珠。」

謝池只說：「我猜的。」

謝池：「那他們為何隕落？」

謝池被這個答案驚了一下，那也就是說，APP至少有四十年的歷史？

謝池突然覺得陸聞的人魚血統、嚴鏡世界的殭屍，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解釋。

大殿正門外檢票處立著個背佝僂的老頭。

謝池不敢苟同，人能活幾個四十年？

PET組織比起他們，微不足道。

「別等了，答應要來的就你一個。」背後蒼老的聲音響起，帶著點調侃，「老頭我還以為這個月又能休假呢，畢竟都三個月沒人願意來了，沒想到還有演員這麼關心APP的影史，老頭我很是欣慰。」

老頭說：「其實你們來APP只是來實現願望的，至於APP本身的信息，對你們來說意義不大，或者說，完全沒意義，所以你們不來，才是正常，來了才奇怪。」

那樣的人，還能稱之為……人嗎？他用娛樂鬼的方式，換取了在所處世界登頂的機會。

不知為何提到這，老頭的臉色一下子灰暗了下來，謝池耐心等著，半晌老頭才強作歡笑道：「無一例外，全死了。」

而他只在APP里呆了三個月。

那自己的那些詭異夢境呢？又該作何解釋？

老頭怔了下，哈哈大笑：「你倒是聰明，十神，其實是這四十年間，APP里出過的十個最傑出的演員。」

謝池明顯感覺到，APP里，三線是個極大的分水嶺，三線以上的演員才有權知道APP的諸多核心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