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晚些，姜鶴兒把文書送回劉擎那邊。

楊玄乾咳一聲，「這是爭權奪利，到哪都免不了的。」

姜鶴兒捂著小嘴兒，瞪大眼睛。「我還說為何國公打豪強就如同打賊人一般的狠，他們竟然還要把子弟送進學堂。原來是為了出仕呀！」

「我那對你呢？」

把問題拋出去，楊玄拿起茶杯，準備美滋滋的享受一番。

楊玄正兒八經的道，心中暗贊，平常沒注意，小鶴兒還是很有料啊！

「沈長河有些憷國公。」赫連榮面色古怪。

姜鶴兒突然撇嘴，「國公對我，像是對孩子！」

楊玄看著姜鶴兒，突然覺得有些虧待了小鶴兒，就問道：「可是覺著給多了？」

但凡你猶豫片刻，他就能走人。

單純的人，總是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單純。

劉擎抬頭，宋震淡淡的道：「子泰看似不怎麼管身邊人，可你仔細看看，他身邊的每個人，卻都在最恰當的位置。

「宋公，他們可在請先生在家裡教授啊！」姜鶴兒說道。

姜鶴兒坐下，單手托腮，有些怔怔的道：「誰都免不了嗎？」

沈長河是真怕了楊玄的喜怒無常。

楊玄在看文書，抬頭，不耐煩的道：「有話就說。」

「他有些憷我？」楊玄得知消息后莞爾。

「是啊！」宋震說道：「有門路的豪強都往長安跑，把子弟往長安送。可有門路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豪強還得在本地謀出路。」

「怎地沒有劉公和宋公的批閱？」

但楊國公不同，他壓根就不掩飾自己的貪婪，而且脾氣非常暴躁。

什麼重要的事兒，竟然這般慎重？

劉擎說道：「給她說說吧！」

文人的臭規矩多，楊玄見了不耐煩，就說道：「要不就再留兩日吧！」

再看看老賊，忠心耿耿沒話說，可卻失於穩重，故而一直放在身邊，一是教導，二是在身邊可以盯著。

劉擎嘆息，「可老夫總是控制不住啊！看著他，有時候會著急，那種感覺……」

劉擎m.hetubook.com.com乾咳一聲，「百姓子弟也是人，進了官場也會結黨抱團。他們會根據出身來結黨。有朝一日節度使府中盡數都是百姓子弟，他們有志一同，想奪取權力。到了那時，國公再多的手段也無濟於事……」

「林駿派了沈長河來求和，以半年為限，你等以為如何？」

好像，有的啊！

姜鶴兒點頭，「嗯！他對許多人不滿，按照國公的說法，便是仇視社會。」

「咦！國公，那長安的皇帝一心享樂，這便是獲得了帝王的威權，卻不肯失去享樂的權力，於是大唐便衰弱了？」

「原來如此。」

赫連燕問道：「你當年可曾有過這等感覺？」

最後，雙方打成了五萬石糧食的協議。

實際上，這便是理想主義者。

楊玄看了姜鶴兒一眼，心想小鶴兒自然擔當不起這份重責，以後還得物色一個大才來身邊協助……

宋震說道：「李文敏是個倨傲的傢伙，且固執，偏激，對吧？」

而老二便給了子泰情義，這是何等的珍貴？

不敢！

宋震莞爾，但覺得這個說法很貼切，「李文敏對豪強不滿，他提議削減豪強子弟在學中的名額，出發點公私參半。私的一面，是泄憤。公的一面，是壓制豪強。若是豪強子弟無法入學……」

他前腳走，後腳楊國公就召集麾下議事。

「那麼苦嗎？」喜歡仗劍走天涯的小鶴兒覺得這樣太難受了。

姜鶴兒看了楊玄一眼，心想國公不是一直支持百姓子弟的嗎？怎地會反對李文敏的這個提議？

「嗯！」

小鶴兒昂首挺胸。

姜鶴兒終究忍不住好奇心，「劉公，宋公，這份文書你們並未批閱啊！」

這也是他第一次和楊玄長時間接觸。

「老劉，你這一番話說的有些尖銳了，小心女娃子受不了。」宋震喝著茶水，悠閑的道。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一個人獲得什麼，必然會失去什麼。」

出了房間，另一m.hｅｔuｂoｏk.ｃoｍ•cｏｍ側赫連榮也出來了。

姜鶴兒不解的道：「他怕什麼呢？」

「人人都在為自己謀划，老二卻沒有。」

「哪有那麼誇張！」小鶴兒笑道。

這是一個小內閣的架構和流程。

文書里提及了百姓和豪強子弟入學的比例，準備進一步拉開，讓百姓子弟的比例提高到九成以上。

「老二無需謀划，咦！」

那兩個老鬼沒事兒做了？

姜鶴兒說道：「劉公和宋公說了……說了好些，我知曉國公不耐煩聽……就是說，人心好黑的，誰都黑。」

……

「是呀！」

「啊！」

宋震說道：「自然是批閱了，否則你那位國公怕是要把老夫和劉公撕拉成碎片。」

老夫敢說，多年後，一直屹立不倒的，唯有老二。

「不了不了，告辭，這就走！」

他本以為楊國公是個深沉的人，就算是有什麼不滿，也會用含蓄的方式表達出來。

沈長河看了楊玄一眼，見他笑的冷漠，心中不禁一跳，「不了，使君還在等老夫的消息，這便告辭。」

楊玄還沒意識到自己把姜鶴兒保護的太好了，以至於聽到這等黑暗的人性剖析后，小鶴兒才會大驚小怪。

至於老二，這就是個憨貨，可憨人有憨福，他一無所求，把子泰視為兄長……老劉，上位者最缺什麼？」

中原人歷來如此，剛開始大遼方面非常不適應，甚至催促他們說出自己的真實意圖。

「你覺著，她以後能一直做這事？」宋震壞笑道：「進了國公的後院，就別想再出來。」

此行他的任務很簡單，就是促成停戰之事。

文書到了楊玄這邊后，要先經過姜鶴兒的審核，再遞交楊玄。

屠裳，無欲無求，放出去無功無過，反而不如留在身邊，善用他的修為和兵法。

「人人都在為自己謀划，她卻傻乎乎的，老夫大把年紀了，看著她宛若兒孫，自然要出手點醒一番。」

「是大了！」

興許他是在虛張聲勢，可你敢賭和_圖_書嗎？

「本來要討價還價一番，韓先生說讓人稟告國公，沈長河馬上就軟了。」

「老韓，代我送送沈先生。」楊玄指指沈長河。

隨後，劉擎和宋震會審閱一次，若是沒意見，就會把文書打回去，把楊玄的意見告知李文敏，並作為此事的最終決斷。

「可我大了！」

剛開始小鶴兒還能堅持，漸漸的，耳根紅了，接著臉上布滿了紅霞，情不自禁的低頭彎腰。

楊玄笑道：「每個人都有不同面，就如同帶著幾個面具，輪換著來。比如說我對沈長河，你也看到了，像是什麼？」

「像是官兵收拾盜賊！」

「她可憐？這是老夫今年聽到過最好笑的笑話。」宋震笑道：「她在國公身邊誰敢不給面子？就算是咱倆見到她也得露個笑臉。可憐？她若是可憐，天下就沒有不可憐的。」

給不給？

「這是李文敏遞來的文書。」姜鶴兒說道。

「我看看！」

「韓先生看著不大高興？」沈長河其實才是該鬱悶的一方，可韓紀看著有些悶悶不樂。

劉擎看看宋震，不禁笑了。

「老夫並非干涉子泰家事，只是……看著姜鶴兒可憐罷了。」

即便是不能，那麼退而求其次，她們希望自己身邊的人，在面對自己時能單純。

想成為帝王，必須要失去大部分自由，以及大部分時間。而李泌顯然又想享受帝王的威權，又不願意失去這些，於是，他在享樂，大唐卻在下滑。

楊玄微笑，「上位者施政，就該摒棄喜惡，從大局出發。」

楊玄斜睨著他，「要不，就留下來？做個幕僚吧！」

不能壓制豪強太過，否則百姓子弟上位太多，就成了一股勢力。這股勢力必須有人來牽制……

姜鶴兒有些茫然出去。

這話是玩笑吧！

「她在子泰的身邊做事，一直這般簡單下去不妥。」劉擎說道。

二人心事盡去，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楊玄有些意外之喜，「說的沒錯，正是如此。」

隔壁，赫連和-圖-書燕指指房門，示意撤退。

「國公打回來一件。」姜鶴兒把那份文書放在最上面。

呵呵！

老賊說道：「國公，莫非他想偷襲寧興？」

「好說，有話好說！」

但作為秘書，她沒有干擾楊玄決斷的權力，只能記錄下來，晚些把楊玄的意見和文書送回去。

宋震對劉擎微微頷首。

按照程序，文書該先到劉擎和宋震那裡，二人商議后，給出意見，最後送到楊玄這裏拍板。

「暗示了朝堂險惡，讓她自己早做準備。老劉，你以往還口口聲聲的說不得干涉子泰家事，終究還是忍不住啊！」

劉擎和宋震不禁相對一笑，都覺得好笑。

楊玄笑了笑。

赫連燕看著楊玄，想到他的性子，笑道：「其實國公對身邊人極好。」

「老宋你可別胡說，此等話會死人的！」

一旦放大，便是三省的結構。

換個市井女子，大概會嗤之以鼻，然後說道：老娘見過更不堪的人心。

宋震用手指頭戳戳胸膛，「看看長安那位，父子之間宛若仇人，夫妻之間恨不能弄死對方，君臣之間反手就能捅對方刀子……缺的是情義啊！

那些看著很是上進的百姓子弟，暗地裡會是結黨營私的腹黑嗎？

小鶴兒不解。

姜鶴兒把文書遞給楊玄，楊玄看了，是關於教育的。

所以，當韓紀令人去稟告楊玄時，沈長河毫不猶豫的跪了。

小鶴兒抬頭，眼巴巴的道：「國公不是不喜歡他們嗎？」

「打回去，就說，八成。」

沈長河嘆道：「北疆頗美，主人熱情，老夫真是不想走啊！」

原來是這麼殘酷的嗎？

楊國公仔細掃描。

宋震不禁笑了。「在學里讀書能出仕，在家中讀書，只能做土財主。幾代之後，官場無人的豪強家族，自然就沒落了。」

宋震突然問道：「你想扶持她？」

小鶴兒不知曉自己說的對不對，大眼睛眨巴著。

「是。」韓紀過來，「沈先生，請。」

「哦！」

「無事，來，為了慶賀此事，hｔｔｐs://ｗww•ｈetｕbｏok•cｏm•coｍ咱們不醉不歸！」

我去！

宋震拿起文書翻看了一下，上面是姜鶴兒的筆跡：百姓子弟八成，此為永例。最後是楊玄簽字。

沈長河的倨傲在楊國公的霸道之前，蕩然無存。

曹穎老夫沒怎麼打過交道，聽人說頗為自傲。他是子泰身邊的老人，子泰並未容忍，而是把他丟到燕北城去打磨，這是情義，也最適合曹穎這等心高氣傲之人。

姜鶴兒也是如此，無欲無求，簡單，這樣的人，興許不會大富大貴，可卻能安享太平。老劉，她用不著你操心！」

小鶴兒覺得這裏面的東西太彎彎繞了，不禁蹙眉，「豪強心眼黑，那郎君還給他們那麼多名額。」

給小鶴兒灌輸這些暗黑的東西有意識嗎？

他就這麼看著你。

「說不準啊！」劉擎淡淡的道。

「像是一家人。」

楊玄忍不住笑了，「你這性子，可不就是孩子嗎？」

「覺著如何？」站在酒樓外面，赫連燕問道。

這個比喻倒也還行，楊玄問道：「那我對劉公他們呢？」

「所以你暗示了她一番。」

「都是他們的人，國公除非想毀掉北疆，否則只能黯然被架空。」宋震補充道。

「老夫暗示了什麼？」

宋震笑了笑，「國公後院中，夫人與國公情投意合，地位不可動搖。其他女人，那個……吳珞據聞乃是絕色。可絕色對於男人而言，天長日久，也會厭倦。歸根結底，女人若是沒有事做，就會被男人輕視。」

赫連榮點頭。

第二日沈長河來辭行。

「不多留幾日？」楊玄虛偽的道，實則巴不得這廝趕緊走，免得浪費北疆的糧食。

他最煩吞吞吐吐。

姜鶴兒回到了楊玄身邊，欲言又止。

「赫連燕牢牢抓住錦衣衛，這便是聰明人。」劉擎說道：「姜鶴兒……不知國公心思如何。不過，按照老夫的想法，女子不好長期拋頭露面。現在無礙，等以後到了長安，她自然找不到立足之地。」

「請。」

「這叫做敵我分明！」赫連燕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