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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行涉嫌走私，那是管事的人的責任，威逼這些討生活的漢子有什麼用？我不信布政使大人會過問這些漢子的去留，還有他們吃飯的家當，」顧懷袖手開口，「還是說只是你們想發一筆橫財？」

難怪那麼多紈絝會對仗勢欺人上癮，果然有了權力有些時候做某些事情就不用太麻煩。

「他娘的就是東家跑了，昧良心不想發工錢！官府的話你們也信？」

……

「你敢去找官府要說法？年後該怎麼吃飯還沒個著落，你想吃牢飯？」

畢竟鋪子的規模也就這麼大，加上顧懷也才三個人，生產的香水有限，能賣出去的香水也有限，更別提前些日子那個強買配方的鬧劇，讓鋪子的生意下滑了好幾成。

不對，應該是半片廢墟。

而且還不用發工錢。

小吏領著官差走了，顧懷看了眼手中的腰牌，有些意外「燕王府」三個字在北平的作用。

遠處是買賣牲畜的市場，顧懷還看到了身上插著草標被推攘的婦女和兒童，想來人口買m.hetubook.com.com賣這種灰線北平衙門也是不怎麼管的，在這種魚龍混雜多半是苦哈哈百姓的地方，有這些東西並不稀奇。

送走道衍，顧懷坐了很久，喝盡了那杯殘茶，才站起身子，看著鋪子陳設有些感嘆：

「一步一步來吧……我還得去看看其他地方。」

收起王府客卿的腰牌，顧懷嘆了口氣，掀起了門帘。

顧懷也沒想到自己問了句話就點燃了這些漢子的怒火，群情洶湧的狀況立馬讓搬東西的官差們不樂意了，一個差頭按著刀就開罵：

換上一襲天藍邊線的月白儒袍，再外披了件厚實長衫，顧懷出了鋪子，一路朝著城東慢慢走去。

倒是清點的小吏有些不耐煩皺了皺眉：「耍什麼威風？快些搬！還有你們，這案子可是大老爺親自過問的，你們這幫夥計要不是沒參与進去，還能站在這裏說話？全都得上刑場！」

之前一直覺得鋪子能將就就好，可真計較起來，要整改的地方未免太多了一點，這還是m•ｈｅtｕｂook.cｏm.coｍ得歸功於顧懷對香水生意的不上心。

他轉向蹲在台階上的漢子：「現在車馬行的主事人是誰？可否出來一見？」

這些漢子剛才對官差都敢咬牙切齒，得知了自己才是車馬行倒閉的罪魁禍首，那還不找自己拚命？

這個數字看起來驚人，但仔細想想其實也算合理，一瓶香水的成本無非就是買的烈酒，還有不要錢的梅花，蒸餾器什麼的都是拼拼湊湊做出來的，天井裡的水也不要錢。

「大過年的，這是怎麼了？」顧懷湊近了蹲在台階上臉色有些黑的漢子。

「還得弄個小作坊出來，而且掌柜和夥計……」

「小的明白了，你們！把東西放下！跟我回衙門！」

過問？顧懷都把布政使的兒子給揍了，還怕在這種事上和布政使司衙門對上？

一身格格不入書生儒袍的顧懷站著看了許久，也沒看到有馬車出入，只有偶爾出現的官差告訴了他地方沒找錯。

北平城裡到處是煙花鞭炮燃燒過後的硫磺煙火氣，大部分和_圖_書路人的神色都不算匆忙，腳步也不徐不疾，充分享受著節日的餘韻。

漢子抬頭看了一眼，注意到了顧懷的穿著，忍著怒氣開口：「前些日子這些官差上了門，莫名其妙說俺們車馬行案子發了，查封了好些東西，今兒又上門要把咱們爺們老少吃飯的傢伙什給收了……他娘的要不是他們身上披著這層皮，俺們真想和他們拼了。」

「狗日的，鬧騰上了？官府的公文貼了多少天？讓你們滾你們不聽，本來都休沐了，還要爺們幫你們搬，真他娘的一群下賤貨色，還敢不樂意？」

他神色不善地看向顧懷：「你又是何人？」

「今天是個談生意的好日子，不是么？」

「大胆！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拿著本簿子，舉著筆的小吏色厲內茬：「布政使司衙門的事情，你也敢過問？」

「還是落魄了點，生意得想辦法做大些啊。」

一旁幾個漢子也出聲附和：「就是！車馬行上下幾百口人，年尾的賬子都沒結，東家就死了，官府還要來打劫，和_圖_書這是要俺們喝西北風？」

所謂窮的怕富的，富的怕橫的，橫的怕官府，差頭這麼一開口，做著運貨生意的車馬行漢子們立馬焉了，聳頭搭臉不敢搭話。

唯一比較大的支出大概就是買多了被黑心商賈提價的烈酒，要提純成酒精損耗實在太大了，如果香水的定價是一兩銀子，可能連本都掙不回來。

如果一心想當個做生意的，現在香水生意肯定已經鋪出去了。

拿出賬本翻了翻，算了下這些日子結餘下來的銀子，刨去成本，凈入賬五百多兩……

他拿出腰牌晃了晃，「燕王府」三個大字止住了小吏的叫囂。

走入車馬行，映入眼帘的場景讓顧懷有些意外。

上元剛過，街道上還很熱鬧，走起路來不至於太無聊，連街上的泥濘都多了些可愛味道，回憶著之前走過的街巷，顧懷的腳步慢慢停在了一片廢墟前。

顧懷此行自然是去曾經去過幾次的蒲家車馬行，說是車馬行，其實不同於藥鋪那種私有鋪子，一般都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討生活，也不知道m•hetｕｂｏoｋ.coｍ•coｍ在蒲弘遭遇不測之後，現在的車馬行是個什麼光景。

顧懷的臉有些僵，連連擺手說不用不用，心裏卻是有些哭笑不得。

看到這番場景，旁邊那些臉上仍有怒容的漢子們怔了怔，一同望了過來，剛剛還群情洶湧的人群，見到要命的官差撤走，又聽說可以保留吃飯的傢伙，一個個對著顧懷感恩涕零起來。

「嗯？」

明明年節還沒完全過去，車馬行寬敞的院子里卻瀰漫著慘淡的意味，哭哭啼啼的女人抱著孩子，和一臉怒容的漢子們站在屋檐下，看著官差搬走原本屬於他們的東西。

「原來是燕王府的大人……大人，清繳車馬行的證物，是上頭的命令，要是就這麼回去……」

揉了揉眉心，顧懷做了決定：「今天停業一天，小環你去請幾個匠人，把鋪子翻修一下，現在還是太小也太窄了，我要是客人，進了這樣的鋪子也覺得香水沒什麼高大上的感覺……瓷瓶也得重新訂一批，城外的瓷窯我找個機會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加些花紋，做些更精美的瓷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