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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男子低聲說了幾句，漢子翻譯道：「不是我們運，是你們運！價格不會讓你們吃虧，但你們要保證貨物能安全運到大同後頭的驛馬嶺，我們來接手！而且我們不能給你們實物，只能給你們大明寶鈔！」

「有明人到了部落？」

「族長，我的牛羊死得太多了！再不往北走，我就要變成那些放牧的牧民了！」

「往北走？拋下那些牛羊，留下那些牧民，往北走去給其他狼崽子搶？走得出這片草原，咱們就走不回來了！」

孛日帖赤那的臉色平靜下來，過了片刻，他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把他扔到牧民的帳子里。」

「不要以為我孛日帖赤那已經老了，眼睛花了，耳朵聾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背後搞事情！你！」

「巴爾思，我的兒子，回來，」孛日帖赤那低沉的聲音響起，「不要衝動。」

已經是晚冬了，經歷了一個冬天放牧的草原沒了太多生www.hetubook.com.com機，往年的這個時候，部落已經在準備遷徙了，可今年的部落，卻只有一片牧民的哀號，還有濃重的藥味兒。

「什麼生意？」

「難道就你的羊圈空了？我已經一個月沒喝上鮮奶了！我的牧民都沒有心思去放牧，只會窩在家裡祈求長生天保佑！你只死了牛羊，我可是死了一半多的牧民！」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我們要大量的牛皮獸筋，礦石飛羽，」漢子加快了語速，「這位就是我們的東家，我們東家不只買這一次，以後也會不斷從貴部購買這些東西，貴部可以從草原上收來轉賣，保證能賺個盆滿缽滿！」

他騎在馬上，遠遠看著部落外面堆積起來的屍體，面色無悲無喜。

「這些都是製作甲胄弓弩的材料，就算我們能賣，你們怎麼運進去？」孛日帖赤那死死盯著青衫人影，「我沒和圖書看到你們的商隊。」

「你們是誰？為什麼來哈拉莽部？」

孛日帖赤那一指剛才還在叫囂著遷徙的權貴：「派了人往絲棉部送信，想用財產換一個長老位置，你以為我不知道？要換在平時，你的頭已經掛在了帳子的長桿上！你現在沒死，是我不想讓部落里的人瞎想，你居然還敢和我抱怨？！」

孛日帖赤那匆匆出了部落，沿著部落里被踩實的小道走向了大門處的柵欄。

見那三人遲遲沒有進部落的意思，孛日帖赤那臉色有些陰沉，但還是招呼人牽了馬過來，帶著幾個勇士迎了上去。

所幸一個勇士踏進了帳子給他解了圍。

拖拽和慘叫聲讓帳子里的部落長老權貴們臉色變了變，孛日帖赤那掃了一眼，猶如要擇人而噬的雄獅：「現在還有誰要說話？誰要遷徙？誰要拋下牧民和牛羊，當哈拉莽部的罪人？」

權貴臉色青白交加，眼見孛日帖赤那撕破了臉ｈｔtｐs://ｗww.ｈｅｔuｂｏｏk•ｃｏm.com，他乾脆也不裝了，冷笑一聲：「等到部落里的人都死光了，你還算是個什麼族長？這是長生天降下的刑罰，我給自己找一條出路，有什麼不對？」

「東家說，這生意你們會感興趣的，」漢子頓了一下，「是大生意！」

「哈拉莽部不會就這麼完了，」孛日帖赤那打斷了他的話，「和你的牧民待在一起，你要是能活下來，這次的事情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幾個部落勇士的臉上顯露出明顯的怒意，最暴躁的那個已經低聲嘶吼起來，彷彿只要孛日帖赤那一個命令，他就要用手裡的長刀砍下對面那三人的腦袋。

一個勇士大怒，撥馬上前，手裡的刀已經舉了起來。

青衫人影身邊的漢子低聲說了幾句，像是在翻譯，過了片刻，回復遠遠傳了過來：「我們從大明來，要和哈拉莽部做一筆生意！」

大棒子揮得差不多了，自然也就該說點好話勉勵ｈttｐs://m.hｅｔuboｏｋ•cｏｍ•coｍ兩句，孛日帖赤那動了動嘴唇，可什麼也說不出來。

「族長還記不記得每年都會來做生意的蒲家車馬行？」

這一片草原有瘟疫的消息應該傳出去了，哪個不怕死的明人敢這個時候上門？

此時大帳里已經坐滿了哈拉莽部的長老和權貴，只是一個個看起來都有些發愁，見到族長進了帳，七嘴八舌的聲音立馬洶湧著撲了過來。

「前段時間還來過。」

遠遠的已經能看見大門了，圍了不少牧民，一片竊竊私語聲，孛日帖赤那呵斥了兩聲讓人群散開，只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青衫人影。

「放肆！你是在威脅咱們哈拉莽部？」

「夠了！」孛日帖赤那忍了又忍，終究是忍不下去了，雙手據案，怒目圓睜大吼道：「閉嘴！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族長？」

草原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乳白色氈包，孛日帖赤那斜披了一件豹皮襖，嘆了口氣，轉身掀起了大帳的帘子。

這話一出，孛日帖赤和-圖-書那徹底沉默了。

從雪山上吹下來的風越過圪兒海，吹伏了野草，也吹亂了孛日帖赤那的頭髮。

草原上看見明人其實並不奇怪，多半是行商，但剛才的勇士說得清楚，對方……只有三個人。

兩個部落勇士大踏步走進帳子，權貴的神色從囂張變成了驚恐，他是真沒想到孛日帖赤那居然敢在這種時候對他這種部落權貴動手：「孛日帖赤那！你要是殺了我，我的牧民一定……」

「哈拉莽部不做生意！沒見到死了這麼多人？」

過了許久，孛日帖赤那才嘆了口氣，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

「倒了，」漢子咽了口唾沫，「車馬行已經倒了，現在接手的，就是這位東家，族長要是不做生意……以後生意就不好做了。」

「生意可以談，我們沒有鹽、沒有米、沒有布匹、沒有鐵鍋、沒有藥材，現在還有瘟疫，日子很難熬，我們可以給你們這些東西，但你們要怎麼運進去？」

「滾出這片草原。」他輕聲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