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能治
孛日帖赤那站起身子，大帳里一片彎刀出鞘聲：「做成這個交易，你們才能回大明！不然我們可以去找其他明國商隊，而你們就要死在這裏！」
顧懷挑了挑眉：「誰說我騙人的？一開始我是真沒想起來這是啥病……可後來進了部落看清楚了些，自然也就有了把握。」
馬三寶一臉茫然，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講故事？
顧懷攔住了衣袖鼓起的馬三寶，淡淡開口：「不問問我能給你們什麼？」
他們需要什麼？藥材，邊關不敢賣的大量的藥材。
顧懷點了點頭：「我能幫上你們什麼？」
「那些只能和山溝里女真人，還有西邊漢商交易的寶鈔？」
「我不信，」一向嚴肅的馬三寶都快被氣笑了，「什麼奇書？」
「不，是活下去的機會，是哈拉莽部存續的機會。」顧懷往前走了兩步，抬頭看著高大的孛日帖赤那。
再往草原深處走尋求交易是不現實的，去和瓦剌的蒙元人交易也不太現實，唯一能ｈｔｔps://m•ｈｅtuboｏk.ｃｏm•ｃｏm和王府達成交易的大同這片草原部落又遇到了瘟疫，而且毫不留情地把他們關在了部落外面。
孛日帖赤那疲憊地揮了揮手，幾個部落勇士提著彎刀就要上前制住三人。
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一群人逃離了部落，剩下的族人滅火的滅火救人的救人，一個勇士雙眼通紅走了過來：「族長想見你們。」
「別這麼看著我……咳咳，那是個很冷的冬天，那年我還很年輕，家道也還沒中落，有天一個道士凍倒在了家門口，我讓人給他灌了薑湯救了他一命，之後他就死活要送我一本奇書，我不收他就不走那種……讀書人嘛，你也知道，自然是對書比較感興趣的，後來我就把那本奇書看完了，你說巧不巧，這些牧民的癥狀在那裡面剛好寫了，連治病的法子都有。」
任萬彬把話翻譯過去，孛日帖赤那的臉部線條明顯柔和了很多：「我只希望族人能好好活
和-圖-書著，希望他們每天都能揚著鞭子快快樂樂地去放牧，我們可以提供給你想要的全部牛皮獸筋，但你們必須要用茶葉、布匹、糧食和藥物來換，我們不收寶鈔。」果然，被引進部落的顧懷很快就見到了有些狼狽的孛日帖赤那，身上的豹皮襖已經被脫下了，肩膀處一道深深的口子，下巴的鬍子都染上了些血跡。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馬三寶是真覺得顧懷有些魔怔了，「你之前只是個藥鋪的東家，你是個讀書人不是大夫！」
「我的兒子叛變了，」孛日帖赤那任由族人給自己上著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帶走了部落里的年輕人，只剩下老人孩子等死。」
「《赤腳醫生手冊》。」
「至於這種癥狀比較輕微的……我還算有一點信心。」
這一系列變故看得顧懷目瞪口呆，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草原部落間起了廝殺，可越看到後面越覺得有些不對，這怎麼打著打著有些還抱頭哭上了？
https://m.hetubook.com.com畫風突變，原本還算是好好談生意，突然就變成了單方面的威脅，顧懷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兩個條件不會變，寶鈔交易，你們負責運貨，不要以為刀子多就可以掀桌子。」
之所以還留在這裏沒走，其實也只是因為顧懷還想試試，在他看來哈拉莽部有需要的東西，那這筆生意就還是有談成的可能性。
任萬彬硬著頭皮將話翻譯了過去。
「為何要誇下這等海口？就算能一時讓哈拉莽部不動手，可死的人越來越多，最終還是瞞不過去的。」
「發生了什麼？」
押送的勇士轉身出了帳子，馬三寶看著顧懷苦笑道。
「莫不是在開玩笑？這『疙瘩瘟』歷朝歷代都有，每一次都是得病的人死光，才能抑止下來，」馬三寶皺了皺眉頭，「這哈拉莽部已經做的不錯了，患病的牧民集中關押在帳子里，病死的丟到遠處，保證部落里沒有犯病的牛羊……以往起瘟疫時都是這般熬過去的，從來沒有www.hetubook.com.com人治好過。」
只可惜顧懷三人在部落外等了許久，也沒見再有人過來談價錢，反而很快部落里就出現了廝殺聲慘叫聲，讓顧懷三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樣的亂象持續了很久，最後一批年輕的部落勇士騎著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部落，唱著草原上豪邁蒼涼的歌謠策馬奔騰向了遠方，只剩下越發洶湧的大火吞沒著潔白的氈帳。
雖然對這次出關可能出現的問題有了些猜想，可顧懷還是沒想到眼下的情況居然這麼棘手。
……
負責翻譯的任萬彬急了：「這不合規矩！」
顧懷眉頭一挑，知道轉機來了。
「規矩？野獸在要死的時候，是不會講規矩的，我的兒子是狼，他狠狠咬了我一口，但我不是一隻只會挨宰的綿羊！」
「我能治好瘟疫。」
他往大帳外看了一眼，眼裡是深深的傷感：「我們的情況……你們也知道了，每天都在死人，我們需要藥材，所以貨物運不進去，只能你們來運，而且你們要先交給我們一半的藥和-圖-書材，這樣才能讓我們的族人活下來。」
「也正因為我是讀書人，所以才知道這些東西，」顧懷幽幽開口，「那是個大雪紛飛的冬天……」
顧懷揉了揉剛才被反鎖的手腕：「而且比較幸運的是這還不算是最嚴重的那種，最嚴重的一兩天就死，並且沒有外部癥狀，如果真是那種，咱們就得有多遠跑多遠，沾上了基本就治不好。」
大火燃了起來，柵欄被狠狠地推倒，持著刀的同族人紅著眼睛砍殺在一起，部落里到處可以看見哭喊著奔跑的女人和兒童，還有摔倒在地向著天空祈求的老人。
而且沒有將他們驅趕離部落的勢力範圍也證明了這一點，孛日帖赤那也許不像表現的那麼憤怒和抗拒。
「我仔細問了問癥狀，聽他們說先發病的是牛，體溫極高，吃不進草料，四肢不協調沒辦法行走，呼吸困難眼鼻流血，然後傳染到人身上就變成了水皰，化膿后結成疙瘩並且擴散，發病後幾天就迅速死亡，非常像我知道的一種瘟疫。」
這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