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血
……
看清了滿地的血還有灶台前倒下的身影，漢子愣了愣：「三娘……」
「你爹這次立了功，是要回南邊兒的，到時候咱就不用過這種苦日子了，你也能讀個書討個婆姨，免得整天和那些混蛋玩意兒廝混。」
「廢話。」
入眼就是剛才用刑的那個房間，刑具依然很齊全，大概看守顧懷的也就剛才那個猥瑣漢子，所以此刻的房間里並沒有人。
是條小溪，有艘小船泊在水面上，還在微微搖晃，撐起的竹窗後頭也有燈光，顧懷靠了過去，卻聽到了個女子聲音：
「阿大，去看看你娘菜煮好了沒有，」被叫醒的魁梧漢子有些起床氣，「我去叫你二叔。」
老二應該在隔壁刑房盯著，但這番動靜也沒見出來，怕是睡著了，他有些窩火，覺得老二是在和拿走了鑰匙的自己置氣。
腳步聲靠近，門被打開，走進來的漢子抽了抽鼻子：「什麼這麼臭……」
兩邊都停了停，兒子那張已經被燙毀一半的臉后，略微蒼白的書生露出厭惡的表情，話www.hetubook.com.com語簡單：
漢子一個激靈，回屋子抄起長刀衝出房門，看見小溪上的船還在，就朝著發出慘叫的廚房趕去。
「娘俺不要讀書，俺就想娶小翠……」
……
顧懷沒有穿鞋，無聲地打開了門。
有人打呼，還不止一個，此起彼伏倒像是交響樂，其中坐在椅子上極為魁梧的應該是昨天綁自己的漢子，還有個躺在榻上看不清身形。
他還沒吼出聲，廚房那邊就傳來了慘叫，聲音他很熟，因為發出慘叫的是自己的兒子。
刺鼻的味道越發濃，顧懷打開一些紙包，黃黃綠綠的分不清是什麼調料，他抓了一把攥在手心，挑了把像是剔骨頭的尖刀，然後就靜靜的等待起來。
天色已經漸亮，冬日天亮得晚，這樣算起來自己暈了不少時間，黎明前的時分人是最容易犯困的，估計那猥瑣漢子也是想到這一點，才選了這時候進房間。
「阿大，去把豬油拿過來，再去叫你爹吃飯。」
「娘，爹咋說要帶俺wｗｗ.ｈｅｔubooｋ.ｃoｍ•com們去南邊兒過好日子哩？」
只剩下燭光和黑影在躍動。
但應該是死了，他想。
「來，砍。」
漢子瞳孔縮了縮，那條腿……屬於剛才出去放水的老四。
顧懷用手捂住嘴輕輕咳了兩聲，沒有選擇翻窗子出去，而是走向了另一邊的房間。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讓漢子的臉變得無比猙獰，他看著兒子身後那道單薄的身影，目眥欲裂：「是……你！」
老二老四都死了？
還好走的不是這一邊……等那道身影消失，顧懷繼續往前摸去，走過那扇門的時候，一個胖女人正在裡頭做飯，豬油入鍋的味道倒是很香。
推開門，老二沒在，竹窗開著，關顧懷的房間門也開了一半。
這種關頭，他娘的也能想到那檔子事？老二前些年就有些不對勁，老愛和自己一起去澡堂子，這些年越發魔怔了。
漢子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匆匆走到門前，就看到了翻著白眼面目猙獰的老二，褲子濕了一片，眼看是沒氣了。
赤腳踩和圖書在地面的感覺並不好，顧懷想起之前聽過的水聲，翻窗到了走廊，只是掃了一眼竹屋旁的竹林，就沿著走廊往竹屋另一邊走去。
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他的兒子就被人推著出了廚房，臉上還冒著青煙，熱油沿著他的臉下來，一顆眼珠已經被燙熟了，像極了他喜歡吃的水煮魚的眼睛。
他舉起刀，聲音有些顫抖：「放開他！我老婆呢？」
有扇窗戶透了些光進來，不是燭光，顧懷靠了過去，看見了竹屋的走廊。
有些憨厚的孩子「哎」了一聲就轉身出門，漢子搖了搖頭，只感覺自己英明神武，怎麼就生了個這麼傻的兒子。
世界也好像起了一層血霧，紅彤彤的看不真切。
女人回過頭，只聽「刷」的一聲，血花衝天而起，濺入了豬油化開的鍋里，倒是炸響了起來，冒起的黑煙熏得顧懷有些睜不開眼睛，但他還是眯著眼握緊菜刀，面無表情地一刀一刀砍了下去。
青衫書生手裡的刀舉了舉，逼得他停下了腳步，極為魁梧的他像一堵牆擋在廚房的前方和圖書，而書生的身影不知為何彷彿也高大了些。
血流了滿地，顧懷打開些瓶子聞了聞，只感覺火辣辣的鼻腔分辨不太出來這些到底是什麼，他將女人的臉從鍋里拖出來，已經有些糊了，森森的白牙有些晃眼，顧懷將她推到了一邊，又往鐵鍋里加了些豬油。
「可憐的娃，沒見過世面不是？小翠算什麼？按你爹的身份，你怎麼也得娶個大家閨秀才是，這年頭不識字可不行，這些年條件苦，以後怎麼也得……」
腳步聲響起，顧懷隱了身形，一個有些憨的半大孩子出了房間，脖子上還掛了如意鎖，顧懷看了一眼心裏直罵娘，這一米七八的身高能他媽是個孩子？
話只說到一半，門旁的人影就閃了出來，尖刀從側面戳進了脖子，像是年節給豬放血，人影的另一隻手拿著摸出來的壓鍋石頭，朝著那張張大的嘴狠狠砸了下去，把慘叫砸回了肚子里。
怕不是作的孽有些多……
顧懷想了想，聽著胖女人哼著些聽不懂的歌，又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遠，只猶豫了幾秒，就走了進去，www.hetubook.com.com順手拿起案板上的菜刀。
顧懷迅速收回了眼神，心算了算，魁梧漢子的身高估計過了一米九，滿身的肌肉讓人望而生畏，這種鐵塔一般的身材……怕是偷襲也不一定能起成效，有些法子卻是用不上了。
用力攪動了一下尖刀，避開揮舞抓來的手臂，顧懷的眼睛里進了些血，感覺有些疼。
因為尚不清楚這個屋子的具體構造，所以顧懷並沒有冒然出去，剛才看到的就四個人，如今解決了一個，這個屋子裡起碼還有三個人……如果不小心驚動了他們，按顧懷現在的狀態，怕是跑不遠的。
話語聲不大，卻嘰里呱啦地讓人心煩，只感覺像他娘的烏鴉亂叫……顧懷皺了眉頭，看了看四周，這走廊也就一條路，要麼往前走，要麼往後走進竹林……屍體怕是不久就要被發現，走水路要比赤腳進竹林好跑得多。
一把剔骨尖刀抵住了他兒子的脖子，只要稍稍有大的動作，想來那把尖刀就會劃開脆弱的喉嚨，那個被他綁來的文弱書生滿身都是血，皺著眉頭踢了踢廚房門口擋道的一隻人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