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南下
顧懷掃了一眼旁邊的春分：「誰讓你來的？」
藩王奉旨離開藩地入京見駕，場面自然很大，但能大到這種程度，衛隊走了半個時辰還沒完全走出城門，也從側面說明了燕王朱棣如今在大明的地位，果不其然，在儀仗衛隊后，北平的軍政法司官員都來相送了，圍攏在中央的藩王車架旁。
「主官大人，是俺，」面相凶戾身材龐大的漢子露出極為不符氣質的憨笑，「俺也來了。」
「荒唐，」顧懷收回目光，「這次帶你們南下，是要建立情報站的，有命令執行命令，沒命令別自作主張！與其想著怎麼討好我，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在滿地錦衣衛的金陵活下來！」
讓你拍馬屁，這下好了？拍到了馬腿上。
顧懷沒有說話，幾個諜子自然也就跟著沉默下來，除了胯|下的馬輕揚前蹄，再沒有其他聲音。
一路穿街過巷，很快就到了城門，此時已經有士卒列著整齊的方陣往這邊聚集了，應該就是隨朱棣南下
和-圖-書的護衛，顧懷還看到了一些官員從轎子上下來，閑談著走向城門外的十里長亭，看來北平官員也得到了消息準備來送送朱棣。一旁的姚廣孝低聲念佛，好像什麼都沒聽到，燕王妃卻是微微搖頭，止住了兩人的低聲喝罵：「王爺吩咐過，你們就好好待在北平，莫要惹事，安分守己等他回來，這種話萬萬不要再說了。」
離開北平……那就真是拿命去賭了，一步走錯，不只自己要出事，怕留在北平的王妃和三個兒子也沒有好下場。
只是走近了些，才能看到那些官員們臉上的表情，諷刺的是一個個基本都似笑非笑，極為冷淡，甚至都沒幾人上去趁這個機會與朱棣攀談，倒是都聚攏在了北平布政使張昺身後，讓人不禁好奇今天誰才是正主。
老三朱高燧一向和老二親近，跟著點頭冷笑：「之前那麼巴結，如今卻這般勢利，簡直是一群小人！」
顧懷知道朱棣此刻極為鬱悶和-圖-書，只能開口安慰道：「世態炎涼、人心冷暖，王爺何必把這些趨炎附勢之徒放在心上？王爺素來光明磊落，謹身自愛，鎮守國門，就算現在遇到些困境，也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官員們的表現讓城牆上的眾人神色不一，也讓顧懷暗嘆了一聲，見藩王衛隊已經起行，他帶著幾個諜子撥馬趕了上去。
「確實是屬下提出來的……」
出了城門，行得不遠就是十里長亭，古人都講究長亭送別，哪怕是送別藩王也不例外，而朱棣顯然也沒拿捏架子，親自下了車駕，與北平的官員飲一杯水酒，客套幾句「諸位大人留步，不勞遠送」之類的話，便轉身上了馬車。
可不賭又能怎麼辦呢？看起來自己是個風風光光的藩王，實際上自己有得選嗎？
刀遞給你，就看你敢不敢砍！
只是有一個龐大的人影顯得有些不合群。
其實作為王府客卿，顧懷應該去王府加入朱棣的藩王儀仗，但朱棣要帶藩王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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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過了很久，城門才完全洞開，率先出來的是燕王儀仗隊伍，持旌旗和金瓜金錘的武士走在前方，奏樂的宮女緊跟其後，然後是捧著各種禮器的內侍，護衛們讓開了道路，然後跟在了後面，組成了連綿的藩王衛隊。
老大朱胖胖是個溫和脾氣，哪怕心裏膈應，也終究沒說出來，老二朱高熙卻是不講究這些，恨恨道：「瞎了他們的狗眼！燕王府還沒完，就開始躲了起來？要是有機會，我非得把他們的腦袋擰下來！」
建文啊建文……俺的侄子，你要殺了俺，如今俺來了。
她的眉眼很美，但也有些憂傷，默默祈禱：「菩薩保佑……我願吃素十年，只換讓王爺平安回來……」
顧懷撥馬上前，皺了皺眉頭：「魏老三？」
正覺憋屈的朱棣聽了這話，倒是心中一暖，他回頭看了眼自己鎮https://www.hetubook.com.com守多年的北平，目中情緒極為複雜。
這樣看起來北平的官員都挺實誠，燕王說留步他們也就真的沒動了，不痛不癢寒暄幾句后，個個老神在在地看著朱棣上車，等到起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好像呆久了都會和燕王扯上些關係一樣。
其實這件事還真是顧懷自己忘了……金陵太過危險，身邊帶兩個人還是有必要的，魏老三這種一看上去就像鐵塔一樣的漢子確實可以帶上，但該訓還是得訓，畢竟自己手下的是諜子，別成天琢磨著怎麼討好上官那一套。
燕王府的摺子遞上去之後，朱棣就一直在準備南下了，所以當接到朝廷的聖旨后，朱棣很快就下了決定，當天就動身。
清明縮了縮脖子，一旁的春分倒是有些幸災樂禍地投過來個眼神。
就這麼看了許久，直到城門變成模糊的一點，他才收回目光，看向金陵的方向，心中漸漸升起豁出一切去賭一把的豪情來。
等趕到城門外約好的地方時，果然已經有幾匹馬和*圖*書在這裏等候了，顧懷粗略一掃，都是這段日子王府秘諜司表現最為出色的諜子。
清明心想你懂個屁，主官大人有沒有叫魏老三回去？論討好上官，你們他娘的都得叫老子爹。
安排完事情，把傲嬌蘿莉哄回去的顧懷也在收到王府送過來的消息后很快出了門，定定地看了會兒留醉坊的招牌，又對著屋檐下強忍離別愁緒露出笑容的小環點了點頭，這才撥馬沿著長街而去。
春分支支吾吾沒敢開口，一旁的清明卻湊了上來：「主官大人，您現在是秘諜司主官，身邊沒個護衛可不成，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魏老三給您當護衛……」
顧懷似笑非笑：「一起商量的？」
城牆上的朱高熾兄弟三人看見了這一幕，幾乎同時沉下了臉。
趕車的馬三寶目力極好，見顧懷入了衛隊，便對著他招了招手，顧懷撥馬到了馬車旁，就見一隻手撥開車簾，臉色鐵青的朱棣冷笑道：「俺現在倒像成了個瘟神……嘿！張昺這些時日還真是把北平官場洗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