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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掌權的是讀書人，讀書人最看重的其實是名聲，位列三公九卿也不過圖個青史留名，尤其黃、齊二人，諂媚君上以圖掌權，他們更是不能讓自己的名聲出現一絲一毫的污點，如果王爺佔住大義，囂張跋扈地公開詰問，把此事鬧得天下皆知，他們……還敢動手么？」

「朝廷送了消息過來，讓安王帶著皇室宗親在燕子磯接迎俺如今……嘿，倒是給了俺好大的面子。」

如果顧懷沒記錯，這個安王是朱元璋的第二十二個兒子，還是個庶子，封王了之後根本就就藩……還有朝廷官員呢？

朱棣皺皺眉頭：「囂張？」

「劍乃君子之器，別忘了我以前也算是個讀書人，」馬三寶瞥了顧懷一眼，「喜歡用劍怎麼了？」

大明開國三十二年，金陵也做了三十二年的京城，雖然定都后改名為南京，但人們還是更喜歡用「金陵」這個自古以來的名字稱呼這個大明的中樞。

從北平南下，一路往南走要比北上輕鬆得多，尤其是進了江南地，水路發達，和-圖-書於是燕王的衛隊便改坐了樓船，花了前半程一半不到的時間便已經到了長江邊上。

朱棣雖然是如今陛下的親叔叔，但也是君臣，建文帝朱允炆本就不用出城迎接，只是這個安王帶著皇室宗親來迎……朱棣畢竟是大明最大的藩王，朝廷此舉未免有些輕視了。

……

接過侍衛遞過的毛巾，顧懷擦了擦頭上的汗，一旁的馬三寶看著顧懷還包紮著的右手笑道：「只能練左手劍，還是心急了些……一路南下餵了這麼多天的劍招，記下了多少？」

吹著江風，顧懷拍了拍船舷，也感嘆道：「是啊，快到了。」

「『囂張』么……」

大明的造船工藝已經極為發達，前方最大的樓船甚至達到了二十丈，如同江上的猛獸，而樓船的甲板上，正有兩個人影扶欄遠望。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

長江水浩蕩東去，水流到了這裏已經不再湍急，寬闊的江面上，連綿的樓船順流而下，大帆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微微躬身：「禮m•hｅｔｕbｏｏｋ.ｃom.cｏｍ法上挑不出毛病。」

所以燕王要回京的消息，著實是在金陵城裡引起了一陣轟動。

只不過這一切在今天都隨著一匹快馬的入城被打破了。

「說下去。」

「砍人如砍菜，這還叫不會？」

「離開北平時，道衍大師給了俺好些計謀，如今你又獻上一計，倒是讓俺越發心安了。」

秦淮河的河水依舊緩慢地流淌著，隨著日光漸亮，這座沉睡的城市也慢慢復甦起來，城門外排起了長隊，入城賣菜的小販農夫還有奔走各地的商隊馬車井然有序地進城，帶甲的衛士威風凜凜地在高大的城牆上巡邏，而城內寬闊筆直的街道上，摩肩接踵的人群已經開始讓這座城池充滿生氣起來。

「快到金陵了。」馬三寶突然開口。

燕王……已經要過長江了，離金陵不過一日路程！

朱棣看向窗外越來越近的江岸，長舒一口氣：

煙波槳聲里，何處是江南？

八百里加急的驛馬穿過城門，在寬闊的大街上飛馳著，揚起塵煙直奔宮門，半個時和_圖_書辰后，一個消息比春風更快地擴散開來，穿過宮門，穿過王侯府邸和酒館茶樓，傳到了百姓們的耳朵里。

於是百姓們也跟著健忘起來……除了飯館茶樓里偶爾響起的討論，好像燕王入京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陛下要削藩，朝中的大人們也要削藩，百姓們自然而然也就覺得大抵是要削藩了--但這個時候要被收拾的那個人卻要跑來南京？這未免太過戲劇了一些。

這樣的平靜維持了三十多年……自從太祖皇帝把元人趕出中原，結束了漢人被奴役的日子，大明的天下就一直這般富饒且平靜，百姓們享受著如今的生活，自然也對龍椅上的那位歌功頌德。

「對了……為什麼教我練劍不練刀？」

「因為我也不太會用刀。」

「是，」顧懷直起身子，「王爺憂慮，無非朝廷直接動手，先把事做了，再用些理由堵天下人的嘴……但反過來這也會保著王爺平安離開金陵。」

「如果真有劍氣……大概只有仙人才會，你還是先把一套劍招走完再說。」

當下和圖書也顧不得繼續讓馬三寶指點練劍了，顧懷跟著侍衛進了船艙，走進了樓船最高的那個廂房。

朱棣久久無言。

居心不良，擁兵自重。

一個侍衛湊了上來，在兩人身後低語幾句，顧懷有些疑惑回頭：「王爺要見我？」

「十之七八，」顧懷長舒一口氣，「比我想象的要難很多。」

「這麼嚴肅幹嘛？哪個練劍的沒有揮手劈出劍氣的夢？」

對於這個一直鎮守邊疆的藩王，金陵的百姓們評價是不一的，有人說他用兵如神，極像太祖皇帝；也有人說他太過不孝，連太祖皇帝駕崩都不回來奔喪……當然隨著最近民間流傳起一些說法，大部分人都對這個藩王有了第一個明確的認知。

香爐里青煙裊裊，是上好的香料，朱棣負手站在窗前，聽見開門聲也沒有回頭，只是嘴角掛起冷笑：

「能記下這麼多已經不容易了，練招終究是日積月累的事情，」馬三寶手扶船舷，「下次別再問我什麼時候能耍出劍氣來……小心我翻臉。」

這樣一來倒是頗有些古裝電視劇主公和圖書問謀士「可有高見」的即視感了……不過還好顧懷這些天早就想過這些事情，當下捋清思緒緩緩開口：

顧懷聳聳肩，知道馬三寶有些惱了，這傢伙最討厭聽自己發牢騷……

燕王要入京了！

但最近民間卻是起了些風聲，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消息：燕王朱棣遞上了奏摺，要來金陵祭掃皇陵。

「王爺要做的，無非『囂張』二字而已。」

所有人都在等著朝廷的反應，但朝廷好像就這般輕飄飄地把事情給揭過去了，除了民間的輿論聲音越來越大，陛下和大人們都出奇地表示了沉默。

兩人靜靜看著東去的江水，思緒萬千，久在北地的人，第一次見到如此風景，誰能忍住心中激蕩？再加上這次金陵一行的重要性……

「是啊，挑不出毛病……畢竟俺現在到了金陵，不就是案板上的魚肉？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想必陛下也不會刻意為難，」朱棣緩緩轉身，「在北平俺和道衍大師談了很多，但對金陵一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今金陵近在眼前，你可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