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公爺
衙役領命去了，王鴻禎翹起二郎腿，幽幽一嘆：
這稱呼就很有意思……作為中山王徐達的第三子，徐增壽是沒有襲爵的，徐達大將軍被追謚為中山王，長子徐輝祖襲爵魏國公，他則是在五軍都督府任左都督，是正一品的京官，而應天府尹是正四品，這聲「下官」名副其實，但小公爺的稱呼就未免有些親近諂媚了。
還有此事可萬萬不能讓大哥知道……就他那性子，朝廷說一他絕不說二，如今姐夫一家如此難做，妙錦去趟北平他都要大發雷霆，要是讓他知道妙錦又玩了出離家出走躲在應天府旁邊不肯回家，還和一個給姐夫效力的贅婿不清不楚……
一邊是當紅的帝師，一邊是中山王府，兩邊都不好得罪，也不敢得罪，那最好的法子……就是當個空心蘆葦兩邊倒了。
他斟酌著語氣開口：「聽小公爺說，是來府衙找一個叫……顧懷的人？」
「金陵居，大不易喲……」
府衙后廳，剛剛還和顧懷一起蹲在河邊看景的徐hetubook.com.com增壽抬起茶杯喝了口，皺著眉頭吐出來些散碎茶葉。
等到再直起身子，徐增壽的身影已經見不到了，王鴻禎坐回椅子，慢慢喝了口冷茶，目光閃爍。
眼看徐增壽真的就準備撒手不管，人都快到門口了，王鴻禎猛地一竄，哭喪著臉：「小公爺留步，小公爺留步！是下官莽撞了，這案子的實情下官沒有了解清楚，就草草宣判，實在是有些失職，若不是小公爺提醒，怕是就要釀成苦果了，只是，只是小公爺……此案乃是方侍讀親自過問的，下官也不好太過詳查……」
一想到那廝，徐增壽眉眼間又起了些窩火……不過倒也不能怪他，養了十幾年的妹妹指不定被這廝灌了什麼迷魂湯，姐夫居然還一副隱隱不想管的模樣，這換了誰來都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徐增壽停下腳步，眉頭緩緩擰起：「方侍讀？」
王鴻禎微微一笑，拱手告別：「小公爺慢走。」
「友人而已。」
他皺了皺ｈｅtｕｂｏｏk•cｏm.ｃom眉，看向一旁的侍衛：「怎麼還沒來？」
剛走進后廳的王鴻禎正好聽見這話，只是面對徐增壽的不耐煩，他卻是不敢有絲毫不滿，一個照面便是長揖及地：「哎呀呀，小公爺大駕光臨，下官公務纏身，有失遠迎，大人恕罪，恕罪！」
這他娘的也太摳了……待客的茶葉都這麼爛？
徐增壽轉過身子，和王鴻禎的目光碰上，心領神會：「既然王大人覺得這樣妥當，那就這樣辦便是了，本官不通政務，只用管甲備軍隊，哪裡能有什麼意見？」
徐增壽放下茶杯：「這事兒本官聽顧懷說過，不就是些雞毛蒜皮陳穀子爛芝麻的小事么？他的為人本官清楚，斷不可能如那些顧氏族人說的那般，再說了，這事兒不歸清安管，怎麼捅到你王大人這兒來了？應天府尹日理萬機，怎麼還有閒情逸緻管這種小事？」
他淡淡一笑，招手喊過個衙役，吩咐道：「去公堂，把兩撥人都放了，讓他們重新寫過訴狀，本官明
和*圖*書日再開審。」
徐增壽百思不得其解，顧懷這廝怎麼惹上的方孝孺？
不過他也是自找的……回莫愁湖釣魚不好么？非得跟到府衙來管那顧懷作甚？
「是尋他而來，之前邀他進中山王府一同垂釣，可他說要來府衙受審，本官便想著來拜訪一下王大人，順便問問他犯了什麼事，」徐增壽漫不經心，把紈絝子弟的氣息展露無遺，「若是不便告知，那本官就不問了，總不好讓王大人為難……」
這話算是又給了徐增壽一刀，他英氣的眉毛抽動了一下，斜暼了王鴻禎一眼。
什麼關係？他娘的這廝都想當自己妹夫了，還什麼關係。
給了你們時間，各自擺開擂台大發神威，到時候誰壓過誰，自己再看人下菜碟便是。
徐增壽點了點頭，伸手邀了王鴻禎入座：「王大人不必多禮，應天府衙公務繁忙，本官冒然叨擾，有沒有耽誤王大人審案？」
翰林侍讀是個清貴位置，雖然品階不高，但卻要為皇帝起草詔書，講解經義，幾乎都是極親近信www.hetubook.com.com任的人，未來註定要飛黃騰達，而現在的翰林侍讀里更有一個了不得的角色，碰巧那個人也姓方……
這話說的，王鴻禎可不信徐增壽不知道他剛剛才判了收押，還明日游湖……他王鴻禎要是看著判，徐增壽跟誰去？
不過也得虧之前悄悄去見了趟姐夫，了解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不然這顧懷今日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王鴻禎心中一跳，偷偷打量了下徐增壽的臉色，有些吃不準其中門道，小心開口：「哦……原來是這樣，倒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容下官冒昧，這顧懷……和小公爺是什麼關係？」
終究還是不通透啊……想來也是，方侍讀都出場了，這事兒能有那麼簡單？自己居然就這麼貿然地接下了，下次可不能犯這樣的錯了。
「小事的確是小事，判輕判重只看影響如何……」王鴻禎苦笑道，「可一族二十余戶全部上了訴狀，若是不處理，怕是應天周遭的宗族都……」
「既然如此，那王大人看著辦就是，」徐增壽別過眼神，拂袖和_圖_書起身，「本官倒也不好插手此事，既然今日顧懷要受審，那明日本官再邀他泛舟莫愁湖便是。」
「小公爺客氣，太客氣了！」王大人陪著笑落了座，看著徐增壽推過來的茶盞受寵若驚，「該是下官招待不周才是。」
「原來如此……」王鴻禎點了點頭，隨即有些為難：「小公爺有所不知，這顧懷與其宗族之間……」
也難怪王鴻禎如此為難了，按道理說這種小案子，他根本不必親自過問，而徐增壽都出來要擺平此事了，他居然還不肯鬆口，原來是因為方孝孺也摻和了進來……
可中山王府這個龐然大物他惹得起嗎？徐增壽沒一句話是要為顧懷開脫，可句句都在暗示他王鴻禎，在金陵做官要是這點眼力見兒都沒有，還不如回家種田去。
看徐增壽的臉色變幻，王鴻禎心知他懂了自己的為難，臉色更苦：「不如這樣……下官確實需要些時間查明此案，怕是其中還有隱情，不好輕率判罰了，就暫且按下，讓雙方再準備準備，明日再審過，小公爺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