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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燕王要回北平，因為你那祖宅里的中山王府郡主？」

「倒是省了好些力氣……放心，我現在就是大人你的跟班，你和錦衣衛的聯絡還得著落在我身上，一些你想辦但又不好辦的事情，都可以交給我，」東良才意味深長，「比如那些喋喋不休死纏爛打的顧氏族人……把跳出來的幾個摁死，剩下的就老實了。」

年輕的身影走出巷子，嬉皮笑臉：「是，大人！」

「這一點很好，認清現實，審時度勢，你強過很多我見過的人。」

「畢竟朝廷肯定是贏家，錦衣衛也不會輸，對吧？」

顧懷沉默片刻，拱手道：「不知是錦衣衛的哪位大人？」

「草原一行，倒也可圈可點，只是做得差了些，哈拉莽部不算聽話，驛馬嶺你也留下了禍患。」

「為什麼不接？」顧懷大袖飄搖，加快了腳步，「燕王造反，我討價還價的價碼也多些，何樂而不為？」

「東良才。」

「北平城裡，你做的很不錯，四個久經訓練的諜子，一個也沒能活著走出那ｈttps://ｍ.ｈｅｔｕboｏk•ｃom•ｃom片竹林，甚至還差點被你循著痕迹找到了錦衣衛的據點。」

「不是錦衣衛知道些什麼，而是你下一件事有沒有信心瞞過錦衣衛。」

「你那族裡的人啊，」年輕人挑了挑眉頭，「咱們錦衣衛的宗旨一向不變，惹了咱們的人，都要讓他們後悔出生在世上。」

顧懷接過牌子，看了看身邊那些好像很平凡的遊人：「是不是太明目張胆了一些？」

目光微冷：「錯就錯在，有些事情並不需要講道理，只要能達到目的就夠了。」

平靜，深沉，好像一潭看遍了世事的死水。

顧懷冷笑一聲：「一個名頭上的千戶換這些東西，錦衣衛還真是怎麼都不會虧。」

「黑子和白子，有時候只在一念之間。」

中年人冷笑一聲，轉身走遠。

東良才的痞氣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眼神里的鄭重：「那這筆交易，你接不接？」

此刻的東良才是真有些佩服眼前的青衫讀書人了……作為指揮使大人的心腹htｔps://ｍ•hetｕｂook.ｃｏm•ｃom，一開始聽說要被派過來跟著這個沒什麼身份地位的窮酸讀書人，他是有些抗拒和不滿的，但現在一看……

「錯在哪裡？」

顧懷笑了笑：「原來是這樣。」

「大人讓我跟著你，可不是來看戲的，」有些痞氣的年輕人收回看向路過女子的眼神，「怎麼做？」

他慢慢走出屋檐，走到陽光之下，身上的月白道服被風輕輕揚起衣角：「所以我很好奇，燕王到底看中了你哪一點？」

「當你讓這幾個諜子進金陵的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中年人再次抬起腳步，「御前拱衛司，親軍都尉府，皇權特許先斬後奏，緝捕邢獄不經三法司，南北鎮撫督查天下。」

這幅場景倒是像極了長輩正對家族中的晚輩敦敦教誨，只是顧懷知道這種好意絕對不是免費的，他苦笑道：「大概不是的。」

中年人站在屋檐下，身邊空無一人，視線也沒有再投向顧懷，語氣極淡，但顧懷知道，這些話……是說給他聽的。

m.hetubook.com.com誰有眼前這青衫書生看得通透？話都不用說，他自己就明白了。

是啊，聰明人會怎麼選，好像根本不用想。

從穿越過來，好像很多事情都可以依靠未來人的先知先覺掌握節奏，不管是和燕王府搭上線，還是一些為了以後事情做的準備，顧懷都感覺如魚得水，只有面對眼前這個中年人……只有對上他平淡的語氣和平靜的視線的時候，顧懷才感覺自己回到了當初那個一無所有的樣子。

「首先，我現在算不算錦衣衛的人還有待商榷，其次，這話放十年前的錦衣衛我還信，現在我是真有些不信。」

中年人寫意風流地一拂袖：「只有朝廷里的那些大人物才會把燕王當成一個可以拿捏的廢物，但我不會，所以我很樂意下一盤棋。」

顧懷收起腰牌，朝著藥材鋪子相反的方向走去：「順便問一句，你叫什麼？」

年輕人咧開嘴：「那可不是什麼普通大人物，那是咱們錦衣衛的指揮使裴昔裴大人。」

「不愧是錦衣衛，」顧懷收回目光，「見我一面，封和-圖-書官許願，就算我不答應，燕王收到這個消息，從此我也再得不到燕王信任，只能為錦衣衛所用……這算盤打得倒是精明。」

「只會比你想得更早。」

「還沒有想好。」

東良才撓了撓頭：「話都給你說完了，我說什麼？」

好像心有靈犀一般，顧懷突然就知道了眼前這人的身份，明明素未謀面，但就是莫名地為其風采所攝。

「你們想要什麼。」

中年人從道服的袖子里拿出一塊牌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燕王能給你一個千戶，錦衣衛也可以，甚至能給你更多。」

「錦衣衛指揮使……」顧懷點了點頭，「倒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盯著我的？」

顧懷的目光投向那塊腰牌：「不怕我去向燕王告密？不怕我收下牌子卻不做事？」

……

「我現在有些後悔給出的條件了，」中年人略帶憐憫，「本以為你會是個聰明人。」

「還能再添把火，比如什麼削藩乃是大勢所趨，錦衣衛必然迎風而起，燕王早晚要和周王一個下場，我現在棄暗投明，是你hｅｔubｏｏk•coｍ.ｃom們錦衣衛給的大好機會云云……不是吧，這種錦上添花的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我沒猜錯，燕王府很快就會收到消息，錦衣衛里的某位大人物和我見了一面？」

中年人沒有回答，反而負手沿著街道慢慢走遠，顧懷看了一眼藥鋪里忙碌的清明，挪動腳步跟了上去。

「那你打算怎麼做？」

「然後呢？到時候跟著我回北平，繼續盯著燕王，抓他造反的把柄？最好是燕王真要造反，然後讓大明的藩王都風聲鶴唳，錦衣衛再從中牟利？」

顧懷聲音苦澀：「你們到底知道多少？」

「什麼宗族，什麼禮法，都只是用來束縛普通人的工具，」中年人微微側頭，「你是普通人么？」

「什麼怎麼做。」

「既然是個讀書人，又是個商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只是基本功，有點機靈勁，但遇到真正的大事，也上不得檯面。」

「知不知道這次錯在了哪裡？」

顧懷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接管秘諜司后的那些想法有多可笑。

「從今天開始，你跟著他。」

顧懷怔了怔，再次對上了中年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