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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對她來說太殘酷了……如果可以的話，顧懷希望她能一直是現在這個天真爛漫的樣子。

之前一直感覺南下這一趟走得太順利，順利到在北平做的那些思想準備都有些白費，但現在顧懷才知道，這一趟金陵之行絕對不會容易。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是你做的？」

顧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為什麼？」

當然，如果他不是推動朱棣造反的那個人，他不是知道接下來歷史走向的那個人，也絕對猜不到裴昔準備做什麼……

朱允炆想知道什麼？想知道燕王口中的千戶顧懷有沒有那份對朝廷的忠心，和燕王府長史葛誠一樣的忠心。

問題很多，為什麼把自己拉進了錦衣衛，如今卻一件事都沒讓自己做？為什麼不遺餘力動用錦衣衛的資源來幫自己擺平這件事，卻不在乎被方孝孺和朝廷看到？為什麼要用這種近乎培養的口吻來教自己做事，還想讓自己好好看一看錦衣衛？

顧懷和*圖*書負手前行：「你要跟我一起回北平？」

「倒也是……咱錦衣衛除了指揮使大人，都不知道多久沒人進過宮了，嘖嘖，沒想到這頭一遭就被你趕上了。」

小爐上的水沸了，裴昔右手提腕，左手虛壓，將茶葉第一遍過水：「錦衣衛，中山王府，燕王，方孝孺，所有的事情都一覽無餘，你覺得陛下會不會注意到你？」

裴昔顯然知道顧懷在問什麼，但他沒有回答，只是把一杯茶推到了桌邊，示意顧懷坐下來。

「先帝忌日還有五日，錦衣衛會刺殺燕王三子，這事你去帶頭。」

走到巷子口的顧懷還沒有回過神，魏老三已經湊了上來，顧懷看了一眼東良才，他識趣地走遠了些。

也或許兩者都有。

「兩頭下注，註定沒什麼好下場，但也有一個好處。」

那城外怎麼會只有四匹快馬？

東良才又湊了上來：「哎喲，臉色這麼難看？指揮使大人說了啥，把https://m.hetubook.com.com你嚇成這樣？」

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傲嬌蘿莉對自己來說到底算是什麼，顧懷也說不清楚，但從感覺上說，她更像是一個妹妹。

有些事情一旦起了頭，就很容易想通了，那三句話的意思，也很容易被顧懷猜出來。

裴昔輕輕嘆了口氣：「那就是不會輸。」

顧懷揉了揉眉心：「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眼下只有兩個選擇，信裴昔，或者不信裴昔，顧懷自己可以賭，甚至朱高熾他們三個也可以賭，但傲嬌蘿莉不行。

一陣沉默以後，腳步聲響起，那襲青衫走出了大門，只剩陽光爛漫。

太可怕了。

「喝完就走，不要問。」

魏老三有些不解：「那主官大人你……」

顧懷的眼神冰冷下來：「陛下怎麼會知道我？」

為什麼要刺殺燕王的三個兒子？原因裴昔沒說，但顧懷多少能猜出來一些，要麼是朝中那三個聰明人的計劃，要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是裴昔自作主張。

「你回一趟清安鎮，遣散家裡的下人，整理行李，讓驚蟄準備車隊，郡主立刻隨著車隊北上，」顧懷的語調有些凝重，「事不宜遲，今天就走！」

他想聽什麼？燕王在裝病，燕王有反意，削藩是對的，方孝孺三人的施政觀點和削藩計劃是對的。

「刺殺以後，城外會有四匹快馬，馬鞍里有一份路線圖，還有幾個名字，你會用得上。」

「我還要耽擱一段時日，你送完信，就去城外找驚蟄，等風波熄了點，再回北平。」

這些事情不會是早有計劃……裴昔剛剛找上顧懷的時候，不可能埋了這麼長的線，這些想法應該是在最近產生的。

顧懷皺了皺眉頭：「知道我不意味著想見我，我在官面上唯一的身份只是個生員，還有錦衣衛的……」

手裡的茶有些冷了，不復最好的味道，裴昔輕輕品了一口，有些苦，對於這些最好的茶葉來說，錯過了時候，就真的ｈｅｔｕｂoｏk.ｃom•ｃom是萬劫不復。

太倉促了……變數來得太快，有些事情來不及準備，但世事就是這樣，沒有人能保證自己佔盡了先機。

裴昔愛憐地欣賞著那幅錦衣伴駕出巡圖，過了許久許久，才伸出手把它收了起來。

顧懷收回目光，笑道：「要進宮面聖，緊張一點不是很正常？」

這是何等的魄力？

第二遍水過得要慢一些，茶葉的餘味此時正慢慢發散出來：「錦衣衛之所以是錦衣衛，而不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官署衙門，有些事情你還要學，這些日子你留在金陵，東良才會帶著你看一遍南鎮北鎮。」

所以城外有四匹快馬，還有錦衣衛在北上之路的安排。

顧懷回過頭，眼神意味深長：「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人也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那三個聰明人或許想燕王三個兒子死，但裴昔不想。

「陛下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知道的也沒有關係，陛下只聽自己想聽的話。」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要把自己推到檯面https://m.hetubook.com.com上，甚至要去見朱允炆？

裴昔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顧懷懂了七八分。

「顧氏宗族這件事，做的不錯，我看到一半，就知道可以放手讓你去做了，但你的心終歸不夠狠，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

「當然。」

沖茶這種事情，月白道服的袖子很容易染上水漬，但裴昔的動作風流寫意，居然一點塵埃都沒沾上，他臉上露出些讚賞：「聰明。」

三句話，剛好是喝完一杯茶的時間，裴昔的眉眼間有些疲憊，他揮了揮手，把顧懷的很多問題堵了回去。

一個不好，他和朱高熾三兄弟都得死在金陵。

走出錦衣衛官署的顧懷只感覺心底湧起了驚濤駭浪，好像置身在大海深處的暴雨狂風中，只能無助地看著烏雲間的雷霆，分不清東南西北。

見到顧懷這般嚴肅，魏老三不敢再問，答應下來之後便匆匆走出巷口融入人群，顧懷負手而立看著他消失在長街盡頭，久久不言。

「宗族裡的或許是小事，但有心人只要想查，總能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