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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還是來了。」

「這麼離譜？」顧懷愣了愣，「南鎮撫司不管？」

兩個英俊的讀書人，而且這地方又是金陵，也難怪番子們會往那邊想，前身是天子親衛，軍事衙門，晉陞靠的是軍功，但這顧懷所有人都沒見過，軍功更是無從說起，憑什麼當這個千戶？

「嗨，南鎮那幫人整天就忙著窩裡橫，和那紀綱沒什麼兩樣，他們管個屁，」東良才感嘆道，「想當年我也是差點進南鎮了，北鎮哪個諜子有我機靈？不過大人看中了我，這才攔了下來，不然我現在早就在南鎮撫司坐監了，哪裡用得著成天東跑西跑累得慌……」

坐在窗邊手執一卷古書的裴昔語氣很淡：「來了？」

這樣的人居然沒在歷史上留下痕迹……實在是一件讓顧懷很費解的事情。

……

顧懷沉默了一下：「我不該來的。」

鮮衣怒馬，督查百官。

葫蘆巷子很長，沒有民居，這片城區官署林立，更像是金陵城裡的政府區域，只是比起那些臨街而且門牌高大的官署來說和-圖-書，錦衣衛的大門確實寒磣了點--兩進的大門，上頭漆跡剝落，太祖皇帝御筆題詞的錦衣衛官署牌匾已經不知去向，空蕩蕩的一片之下，只有兩個看起來上了年紀的老番子在駐守。

已經過了正午，和繁華的東門大街對比起來葫蘆巷子口越發凄涼，走過的人都低了腦袋腳步匆匆，看得顧懷眼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

「來了。」

「他現在怎麼樣？」

顧沅當了族長，是會對還在牢獄里的顧榮見死不救還是找關係託人輕判，給方孝孺添上污點的顧念是會被此案連累還是只被逐出師門，上了年紀的三太公還能不能回到清安鎮嘮叨族中晚輩不成器……這些都和顧懷沒有關係了，清安鎮的顧氏宗族，從今以後和他只是路人。

過了巷子口，兩側的青磚牆面延伸開去，倒是寬敞了許多，地面不是外頭常見的青磚，反而有點沙場的味道，想來當年錦衣衛輝煌時候，身著飛魚服配著綉春刀的番子們就在此地集結，然後踏馬過街和-圖-書，將恐懼帶給那些皇權之下不得不死的官員百姓們。

裴昔收巾回袖：

但下一秒顧懷就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

大概是之前錦衣衛帶來的壓迫感實在太強，顧懷現在已經不敢讓金陵這邊的秘諜司傳遞什麼緊要的消息，已經被發現的諜子就是活靶子，信件或許不會丟，但沒有誰能保證裡頭的消息會不會被錦衣衛知道。

久而久之這一片就成了百姓們的禁地，除了幾個實在不怕死想掙錢的攤販每天早上會來這裏擺早點攤子，讓那些早起執勤的錦衣衛能吃上口熱的，平日這裡是真沒人來。

裴昔放下古書，從袖子里掏出一片白巾，溫柔而輕盈地擦拭著桌旁掛著的一幅畫。

「陛下要見你。」

一路上東良才的嘴就沒停過，提得最多的就是錦衣衛當年如何如何，不過錦衣衛這個衙門在歷史上實在太過濃墨重彩，所以很多事情其實顧懷早就知道了，他更關心的是如今的錦衣衛指揮使裴昔，雖然只是見了一面，但那風采實在令人難忘https://m.hetubook.com.com，不同於大明開國錦衣衛兩個軍人出身的第一任指揮使毛驤還有第二任蔣瓛，裴昔更像是個風華絕世的讀書人。

錦衣伴駕出巡圖。

這個時代有很多忌諱，刑部天牢錦衣衛昭獄這種地方用民間的說法就是陰氣過重，再加上錦衣衛所在的這條葫蘆巷子入口實在太窄，路過的時候就嗖嗖吹陰風，更加加重了百姓們的猜測--冤死的亡魂多半在這地方徘徊，要是被纏上，那可就不是倒霉三年這麼簡單。

「囂張得很，你是千戶，他是百戶，進了北鎮就鼻孔朝天，我回金陵給你跑腿和同僚喝酒的時候聽他們講，已經有人開了盤口賭那紀綱會不會被拉進巷子黑布罩頭……」

顧懷從未見過裴昔臉上此刻的那種表情，那是失去一切的痛苦，還是追憶過往的感嘆，亦或是對於未來的迷茫？

他站起身子：「我得自己去看。」

東良才撓了撓頭：「真讓你進北鎮當個實權千戶，你還怎麼回北平？再說大人又不是不讓你招人……那紀綱不就是ｈｔｔps://ｍ•heｔuboｏk.com.com你拉進錦衣衛的？」

從進了門開始，這種目光就沒有停下過，一直到了官署深處一處普通的院子前。

「大人要見我？」顧懷皺了皺眉頭，「我的身份，能光明正大進錦衣衛？」

出示腰牌，驗明正身，兩個老番子的眼神有些怪，想必接下來這種眼神會出現得很尋常--錦衣衛歷史上最年輕的千戶，居然是這麼個青衫書生，想來確實是件很奇怪的事情，這些天下來紀綱那混蛋在錦衣衛衙門無人不知，顧懷這個千戶自然也成為了番子們的談資。

站在門口的顧懷滿腦袋都是黑線，這種古龍風的對話……實在是讓人無力吐槽，果然是讀書人的通病，半天聊不到正點上。

飛魚服還是飛魚服，只是有點陳舊，還有點皺；綉春刀的刀鞘修長漆黑，只是不知道裡頭的刀還有沒有當年那般利索。

而另一份文書恰好和錦衣衛有關。

「停，你的故事我不想聽，」顧懷擺了擺手，「你嘴裏沒幾句實話，在你嘴裏錦衣衛都快成巷口的潑皮了，我信不了。」

秘和-圖-書諜司這份內容和顧懷猜的一樣，朱高熾三兄弟已經在過長江了，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就可以到金陵。

錦衣衛的衙門在城東，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離刑部不算太遠，所以這裏的遊人百姓並不多。

那幅畫上，太祖皇帝朱元璋在玉輅上高坐，前後都是負責拱衛的錦衣衛，有的高舉儀仗，有的持刀警戒，有的騎馬巡弋，但每一個錦衣衛的臉上，都是那種集齊了高傲和自信還有對玉輅上那人無限忠誠的表情。

事實上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兩封文書送到了清安鎮，一份是走秘諜司的路子，魏老三送進來的，還有一份過的是東良才的手。

「能查錦衣衛的還沒生出來，」東良才蹲在門口，「放心進，再說你可是錦衣千戶啊……僅次於指揮使大人和指揮同知指揮僉事，不去衙門一趟實在說不過去。」

錦衣衛在民間的風評如何可見一斑。

顧懷似笑非笑：「手底下只有一個人的千戶？錦衣衛是不是太摳了點？」

最有公信力的說法，是這顧懷和指揮使大人有那麼層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