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副模樣實在古怪，古怪到原本露出笑容也想跑上來的傲嬌蘿莉呆立在當場，心裏漸漸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主官大人這一路的情緒都不太對……

生了些胡茬的顧懷帶著魏老三走進了香水鋪子，看著怔怔出神的李子卿笑了笑：

「很明顯么？」

如同往日一樣，北平的城門前排起了長隊，絡繹不絕的百姓在等待著進城，挑著菜的小販和趕著車隊的游商臉上並沒有明顯的畏懼，這是一件好事，說明北平在他們心裏並不是什麼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靜靜站在櫃檯前的李子卿挽了挽頭髮，放下字跡少了很多的賬簿，正對著分店送過來的清單，眼角餘光瞥見了一襲青衫。

遺憾什麼？遺憾徐增壽居然就這樣丟掉了性命……被自己的親大哥親手綁了，被自己一家效忠的皇帝拿劍捅了，明明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煩心事自然是極多的，」顧懷喝了口茶，「不過這次更和*圖*書多的是惋惜和遺憾而已。」

世事從來都是這樣先給點甜頭然後再來當頭一棒……顧懷搖了搖頭，將頹喪的情緒拋在腦後，輕輕踢了踢馬鞍，走向了北平的城門。

北平城下，一路風塵僕僕趕了近千里路的顧懷勒住馬韁，有些恍惚地看向高聳的城牆。

「我回來了。」

顧懷偏過了頭，有些心疼：「對不起。」

勾欄的生意有些冷清，想來也是，這些日子前線戰事吃緊，顧懷也實在沒有時間給勾欄寫信把故事講下去，西遊記沒有繼續演，自然沒有多少人會成天在勾欄獃著，但香水鋪子的冷清卻是讓顧懷有些意外的，因為北平的市場應該還遠遠沒達到飽和才對。

但顧懷最擔心的還是傲嬌蘿莉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反應。

正是因為這些，顧懷才會不管不顧地先行返回北平……實在是他不想看到那個像妹妹一樣的徐妙錦香消玉殞。

不會錯的……那件青衫是她親手做的。

「大都督和*圖*書他……出事了。」

真定已經不用打了，因為就算打下來也守不住，五十萬大軍一旦過了黃河，北軍完全沒有任何可以抵抗的餘地，唯一的選擇就是用空間換時間，撤回北平固守，然後看看能不能拖進冬天。

畢竟五十萬大軍的後勤工作，足夠拖垮朝廷。

經歷風吹雨打的城牆已經洗去了些起兵時的痕迹，出現倒塌的城門也已經修繕完畢，看起來和以往沒什麼區別，但顧懷卻油然而生一股物是人非之感。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傲嬌蘿莉算是自己第一個打交道的權貴，之所以走進燕王府，也幾乎是傲嬌蘿莉一手促成的，偶爾回頭看看才會驚覺居然已經過了這麼久，而那個和自己一同南下金陵北返北平產生深深糾葛的小姑娘，在聽到自己最親近的三哥被大哥送去赴死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心情？

北軍已經開始北撤了，這次撤退雖然不至於到北平城下，但大概也就駐紮在保定一線，這樣後勤不用和_圖_書太過吃緊，也能在朝廷大軍來臨之前象徵性的攔一攔。

相比之下魏老三就凄慘多了，活兒照干，官職卻沒升半分……不對，應該說這貨壓根就沒有官職，不過好在這憨貨也不在意這些，跟在顧懷身邊儼然成了親兵頭子。

街道上的商鋪已經重新開了，青石板街上市民來來往往，偶爾能看到報童背著報紙沿街叫賣，居然已經出到了第十期，顧懷隨手買了一份，上面除了北平文人士子的交流，最顯眼的位置用了整整三頁的篇幅細述了真定之戰，想來這場大勝是給北平注入了一道強心劑，只是朝廷增兵換將的消息如果傳出來，這場大勝就剩不下什麼意義了。

朱棣依然沒給他具體的官職，他做的事情也確實不太適合用官職束縛住，但還是配了親衛的，在他的身後魏老三陳平對視了一眼，同時看出了對方眼裡的凝重。

大概是意識到了這點，顧懷緩緩收斂了笑容，沉默了下來。

他袖子里有一張諜報，m.hetubook.com.com就是這張諜報讓他放下前線的一些事情，不管不顧地趕回了北平。

自古造反，最害怕的就是和百姓劃清界限，有些事情不僅是不能做，連想一想的念頭都不能有，前方在出征，後方的道衍和朱高熾在安撫百姓一事上做出了不懈的努力，而已經恢復了些繁華的北平就是最好的證明。

話音未落，兩道小小的身影就從外面走了回來，居然是小環和傲嬌蘿莉，兩人還拿著冰糖葫蘆，當看到坐在鋪子里的那道青衫人影后，小環有些不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後一把扔掉冰糖葫蘆沖了過來：「少爺！」

因為真定一戰的戰功，陳平升做了千戶，算是用一場戰事達成了大部分平民武將需要花幾年才能熬出的結果，雖然手底下的千戶所還沒滿員，但如今也算是和顧懷官面上的身份相當，不過對於來做顧懷的親衛，他是沒有任何不滿和鬱悶的，相反他此刻只想戰功少點，因為主官大人好像太拼了些。

他嘆了口氣，放下茶杯：「我ｈtｔps://m.hｅtubｏoｋ•cｏｍ•cｏｍ去一趟後院……」

……

沒錯，也就只能象徵性地攔一攔了……

五十萬這個令人戰慄的數字再一次出現在顧懷的腦海里，想到那天軍帳里所有人幾乎一致的茫然表情，顧懷不由苦笑了一下，不愧是朝廷，一玩起命來就是大手筆。

再這麼下去，就算掙個偏將出來，怕也是沒辦法活著看到兒子長大。

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北平不能被打下來，北平作為朱棣的大本營，起的已經不僅僅是北方第一大城的後方作用，更多的是象徵意義--沒了北平，他朱棣和在山林里嘯聚的匪寇有什麼區別？

「有一些，公子遇見了煩心事？」

「公子好像很累呢。」

摸了摸掛在自己身上的小環腦袋，顧懷看向徐妙錦，本想擠出一個笑容，但也許是沒做好準備，那笑容未免有些晦澀和難看。

光是想一想顧懷就覺得於心不忍……從金陵回來的路上傲嬌蘿莉甚至會因為中山王府和燕王府之間的鴻溝產生心病，如今這種打擊會不會讓她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