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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和月光照著這個少年，照在他無憂無慮快樂的臉上。

「稟大人，最後一次回報時已過十五里！」

當然，古日勒是不怕狼的，照阿大的說法，草原上的牧人就要比狼還狠，他聽阿大說過大明，說過去那些像綿羊一樣的明人，他當時對阿大說，自己以後也要變成專門吃羊的狼，惹得阿大哈哈大笑。

顧懷不敢再去看眼前的陳平，他又狠狠咬了一口炊餅，知道那些正在準備的人里有一些就會死在今天。

風把草吹低了，古日勒揉了揉眼睛，遠處居然又出現了幾頭羊在吃草。

他收斂笑意：「全軍上馬！」

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些安排，咬餅的間隙，顧懷抬頭看了看北平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的安排對不對，也不知道這次奔襲的結果是什麼，但他知道，已經回不了頭了。

「朵顏三衛到哪兒了？」

也得虧是讓陳平帶上了手雷，也得虧是朱棣大方到派來了這些精兵，風起之下顧懷青衫激蕩，束起的長發飄搖，手中長劍指向前方：「出擊！」

陳平也翻身上馬，藉著落日餘暉在草原上留下一大片陰影，他拍了拍身上黑色的燕軍鎧甲，突然笑了笑：「倒是有些想念魏老三那廝了……這種場面，他肯定很喜歡。」

顧懷點了點頭：「下馬，進食！再過半刻，上馬突襲！」

是怎麼了，是有狼群嗎？

騎上馬，鞭子炸響，吆喝起從阿大那兒學來的歌謠，古日勒走在了回部落的路上。

自詡要成為草原狼的古日勒手如觸電一般收了回來，他看著倒在地上雙目圓睜的屍體，整個人嚇的大叫一聲倒退和*圖*書兩步。

這件事情就很奇怪了，草原上的羊多半是扎堆的，一群羊在一起就不會亂跑，這兩隻羊是從哪兒跑過來的？

已經完成偵查的斥候迅速回報，顧懷舉起拳頭讓全軍停下。

顧懷也笑了：「活著回來，下次說給他聽，讓他眼紅去。」

「是！大人！」陳平轉身喝令，一個個士卒開始咬著餅整理軍備，將手雷掛在腰間。

「列陣！」

古日勒嚇得涕淚橫流，他看著屍體上的傷口，比劃了一下，要麼是貫穿傷，前胸穿到後背，要麼是脖子只剩下層皮還連著，這種傷口不可能是狼咬出來的！

兩千多人的大軍，進食不可能沒有聲音，但越是壓抑著的聲音，越能聽出一股殺氣，相比起在另一邊突襲的朵顏三衛，燕軍這裏承受的壓力就要大多了，但不得不承認，衝鋒起來的朵顏三衛，確實不適合攻堅，他們更適合作為尖刀狠狠插入敵人的腹心。

看看這些兵，再看看南軍，那些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指望他們保家衛國？跟著李景隆只會逃命享福談價錢，今天要換了是南軍，敢沖在兩千騎兵的最前面？敢朝著數千人的中等部落衝過去？

半刻鐘過的很快，吃完了東西，顧懷深呼吸一口氣，再次翻身上馬，看著已經全副武裝的陳平：「記住，不要戀戰！只要開出一條路，就從兩邊出部落，別死了！」

蒙古人無論老少皆習騎射，只要上馬就能作戰，哪怕騎軍最後能將部落打下來，那種損失也是顧懷不能接受的，路還很長，這一路下去戰損必須控制在合理的範圍，不然m.ｈｅｔｕｂｏok•com•ｃｏｍ還沒等到王庭騎兵，騎軍就先沒戰鬥力了。

他呼喊了兩聲，正在落下的太陽沒有回應他，出現的星星和月亮也沒有回應他，古日勒又撓了撓頭，只能打算先把羊帶回去。

而對於身先士卒的陳平和幾十個士卒，顧懷雖然有些不忍，但也知道是必須這麼做的，在進草原之前，顧懷就直接告訴了陳平，這次奔襲戰，前面幾場仗，沖在前面的永遠是他的人，畢竟只有他顧懷才信得過。

「大人，前方就是那曲部了。」

恐懼讓古日勒哭出了聲，看著同伴們的凄慘屍體，少年終於還是忍不住嘔吐起來，他使勁想在草地上擦乾自己手上的血，卻怎麼也擦不幹凈。

這些都是陳平的兵，都是陳平親手一個一個挑出來，又一點一點訓練，才變成了今天這副軍容嚴整，聞戰則喜的模樣，現在眼看著他們要上去送死，怎麼能不心疼？

羊沒少，不僅沒少，反而還多了兩隻。

這裏離小夥伴們放羊的地方不遠了，他有些確定，肯定是小夥伴們玩著遊戲，沒注意羊吃草走遠了。

比如眼前這五十個士卒，衝進去的一瞬間就會被數倍的敵人圍攻，也許手雷能夠開出一條路，但能不能衝出來，還得看他們的命。

沒有察覺到突然出現在草原上的騎兵的部落，大概率是不會有拒馬的，只會有圍欄，所以騎兵能夠肆無忌憚的直接往前沖，而最前方的五十士卒就要負責開出條路，不管是炸掉圍欄，還是衝破大門，總之他們要給後方的騎軍指出一個方向來。

等到數完，他忽的一愣，隨即又數和圖書了一遍。

不過必須得快些，天黑了就得早點回部落，草原上可是有狼的。

風聲驟起，鎧甲碰撞聲合奏成悅耳的曲目，已經數天未曾卸甲的騎兵們紛紛上馬，整個軍陣開始瀰漫起肅殺氣息。

這也是改進過的設計，腰帶上有些環，手雷剛好可以掛上，而且腰帶上足足放了三個火摺子的收納位置，再不用擔心沒火點天雷了。

他不死心又數了一遍，有些茫然的發現自己真的沒數錯。

……

天色漸漸晚了，古日勒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看著羊兒們都在身邊圍著，他輕鬆的起了身，鑽出樹洞開始點起了羊的數量。

使用手雷是要經過訓練的，時間緊迫，顧懷來不及教會邊地騎兵怎麼用手雷，所以只能讓他們作為敢死隊頂在前面，衝出一條血路來！南軍雖然知道了燕軍有這麼個東西，也有了防備，但蒙古人沒有見過手雷，等到手雷在部落里炸開，蒙古人一定會措手不及，只要他們不在短時間內集結起反抗力量，後面緊跟著的騎兵能夠直接把部落沖爛！

其實不僅是顧懷，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里，見識過手雷這種激發性投擲熱武器帶來的戰場巨變后，燕王府的所有人都重視起了新式武器的研究，甚至專門尋了一批匠人開始研究火器，如果不是時間實在太緊顧懷實在太忙，現在說不定已經能折騰出來用於實戰的火槍火炮了。

馬蹄聲動，勢如雷霆。

古日勒連忙翻身下馬跑過去，扳過屍體一看，正是同一個部落的小夥伴。

這樣的軍陣，後方可以加速，哪怕亂起來，也不會有太多的踐踏事故，而且hetubook.com.com能沖多遠，只看最前方的鑿陣有多強，偏偏在這方面，顧懷對帶著手雷的燕軍有信心。

古日勒有些納悶了，連忙加快了馬速，走到下午和小夥伴們一起的地方，卻看到了地上躺著的幾個身影，還有一些羊的屍體，以及滿地的血跡。

等到第二次數完的時候，古日勒疑惑的撓了撓腦袋，懷疑自己是不是睡久了有些發懵。

想著小夥伴可能正急的到處找，古日勒露出惡作劇的笑容，他把羊喚過來，準備過去逗弄一下小夥伴，最後再把羊交給他。

又趕著羊群走了些路，小夥伴沒見到，散落的羊倒是又發現了幾隻。

照部落老人的說法，再過一個月就要往北走了，比往年都要走得晚點，雖然今年部落的牛羊多了些，附近的草吃得快，按理得早點遷徙，但眼下正在打仗，為了等出征的男人，部落是不能離開的。

馬蹄聲清脆，按照已經交代下去的安排，陳平的千戶所在最前方，其後是呈尖錐型的騎兵方陣，以五十士卒為錐尖，兩千余騎兵鋪在後方，如同散開的烏雲，斥候隊伍在外圍游弋。

管不了羊了，古日勒擦去眼淚翻身上馬，鞭子一抽就往部落趕了過去，恐懼漸漸變成了擔憂和憤怒，他忍不住嘶吼起來。

燕軍精銳的紀律性在這一刻得到體現，不管之前再怎麼覺得這仗打得莫名其妙，軍令之下，所有人都整齊劃一的下馬，除了斥候轉身再去警戒，所有人都開始進食，同時給馬餵食，讓戰馬恢復體力。

顧懷狠狠的咬了兩口炊餅，看著地圖，向著一旁的陳平下了軍令：「你的兵是你親手帶出來的，也和_圖_書只有你他們才信得過，所以我需要你帶兵先沖一陣，五十個人，別管身邊有沒有人，從左翼直接插|進去！手雷點燃后扔到帳篷多的地方，之後放了火就從兩邊出部落！」

陳平招兵訓練還是有一手的，眼光長遠，招兵就得是這種老實人，聽軍令，知榮辱，只要有命令，自爆式衝鋒都敢上。

馬兒走到身邊剁了兩下蹄子，彷彿在安慰自己的主人，古日勒失聲哭了半晌，才漸漸緩過神。

這片草地有些遠，難道是有夥伴過來了？

自己放著五十頭羊，馬兒拴在旁邊，自己又不可能記錯，那這兩隻羊是怎麼多出來的？

平靜的夜空下，那個方向突然燃起了劇烈的火光，視線越過那條小河，彷彿看到了有什麼東西正在襲擊部落。

感受到身旁的馬兒，古日勒突然想起了什麼，看向了部落的方向。

十多里的奔襲，對於馬力來說還有餘力，但最後這一里，必須等到馬力恢復才能一鼓作氣衝過去。

他翻過又一具屍體，是認識的，再翻過一具，還是部落里的人。

這個戰術有很多局限性，部落必須不知道騎軍的存在，也必須不知道天雷這個東西，但凡提前做好準備，或是能夠抵禦天雷帶來的震懾，一個大部落數千乃至上萬的人口，就會給騎軍帶來難以想象的麻煩。

別以為手雷能讓這些人活下來，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改變戰爭的本質，戰爭是要拿人命去堆的，除非武器裝備出現極大的代差，眼下手雷雖然可以幫助騎軍有進草原打奔襲戰的信心和戰力，但被突襲的部落要是反應過來，一樣能給騎軍造成很大的麻煩。

阿娘，梅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