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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訓話，無非都是告訴大家要勉力作戰，要保家衛國，大家雖然不吃這一套，但多少也會給點反應，畢竟軍紀在那兒，又不可能當逃兵，可顧懷今天卻是直接把話挑明白了告訴大家：打蒙古是真的，搶蒙古也是真的！而且能搶多少你們就拿多少，老子和燕王一分都不要！

聽說好多部落都收到了可汗和太師的命令，古日勒的阿大有三個孩子，最大的也就是古日勒，他阿大不想古日勒出去，就自己騎著馬帶著弓跟著族長他們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這一套他們熟，每次打仗之前，都會有將軍告訴他們這次要怎樣怎樣保家衛國，要怎樣怎樣保衛大明，反正打仗從來都是這樣，士兵們就不是為了自己而打仗的。

向二的眼神投向了手中的鐵球，他感受著重量，不像實心的，鐵球顏色偏黑，前端有根線，這樣的東西他從來沒見過。

在四面皆敵，東面蒙古犯邊的情況下奔襲瓦剌部落？好傢夥，幾百里，要橫跨半個草原？

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還有些熱，他脫了半身羊袍，抄起一隻葉莖放在嘴裏嚼著，有些甜，頭上的白雲變換著奇怪的形狀，古日勒突然想起了去打仗的阿大。

向二沒有猶豫，直接使盡臂力將鐵球遠遠拋出，一旁的朵顏三衛騎兵也不甘示弱，咬牙用盡全力，但還是比向二短了一截。

他還小，還不能夠放馬，阿大說了，再過個兩年，就讓他放家裡的馬，到時候再給他向烏啟梅朵提親。

也不怪騎兵們這麼警戒，站在和圖書後排的騎兵們根本看不到前方的場景，只能通過傳令兵的複述知道顧懷說了些什麼，但這爆炸聲和震動卻是實實在在的，經歷過戰事的騎兵們下意識以為有蒙古騎兵正在衝擊過來。

有同伴偷懶，沒好好看羊，正在草地上玩著遊戲，還大聲讓古日勒也過去參加，可古日勒只是搖搖頭，就趕著羊羔們走遠了。

顧懷將手裡的兩顆放進二人手中，繼續高聲道：「我知道，你們害怕了！所以我給你們看一樣東西，讓你們知道，那些蒙古部落里都是一幫廢物！」

一手捧一個，顧懷走到軍陣前，開始了他的第一次訓話。

「至於這次你們能得到什麼，我只告訴你們一點，從出了大明邊境開始，到此戰結束，所有收穫，皆歸個人所有，此地距最遠的部落近五百里，一路西去必然會擄掠各個部落，交戰所得，我一分不要！能帶回多少，只看你們有幾匹馬！」

聲音不大，軍陣極廣，後方的人根本聽不到，幸好有傳令兵們大聲重複顧懷的話，交匯成巨大的聲響，在整個軍陣上方傳遞著。

想到這些，他趕緊從馬背上起身繼續吆喝起來，把羊趕到之前自己發現的長著好草的地方。

已經是下午了，要趕著讓羊羔們在天黑前吃飽，不然今晚還要去羊圈喂，古日勒可不想遭那份罪。

他又抬起頭，很誠懇地看向這些來歷不同的騎兵：「但也會因此有很多人獲救，邊境數十萬百姓，還有那些在長城烽火台上絕望的大明士兵……不要覺得這與我們燕軍https://m•hｅｔuｂｏok•ｃｏm.cｏｍ無關，這是民族和民族之間的戰爭！」

沉默的大明騎兵在草原邊緣列著陣，草原上有些涼意的風在騎兵們身邊呼嘯而過。

泥草味和木頭香味縈繞在鼻端，古日勒聽著羊兒啃草的聲音，突然有些想睡一會兒。

「這一戰，是要奔襲瓦剌部落，這不是燕王殿下的命令，也不是必須做的，但我覺得，既然都進了草原，總有一些事情是該做的。」

顧懷的聲音在傳令兵不斷的複述中響遍了軍陣上空，原本有些不安的軍陣漸漸安定下來，隨著一陣沉默之後，突然發出了連綿的歡呼！

或疑惑或揶揄的目光投注在顧懷身上，甚至響起了些不懷好意的笑聲，怎麼，果然還是太年輕了，事到臨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顆鐵球在空中劃過兩道不同的拋物線，身後的朵顏三衛騎兵立馬起了哄，向二扔的明顯要遠些。

顧懷讓二人退了回去，自己翻身上馬：「這便是我能給你們的信心，這樣的東西，你們之中有些人見過，有些人沒見過，但只要有了這個，蒙古部落就是藏寶地，蒙古騎兵就是來送馬的！」

向二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別在腰上的長刀，身邊的朵顏三衛騎兵也吞了口唾沫。

「是！」

「我知道，你們中的很多人不知道這次是來做什麼，是為了什麼目標，最後又能得到什麼，我之前一直沒說，今日就告訴你們。」

向二怔了怔，和另外一個來自朵顏三衛，臉色疑惑的騎兵上前行了軍禮，不知道顧懷叫自己過來做什httｐs://ｍ.ｈetubooｋ•ｃoｍ•ｃoｍ麼。

他正準備行禮之後走回隊列，卻緊接著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

他看向陳平：「把手雷分發一些給朵顏三衛騎兵，讓他們先攻。」

阿大說了，這次出去，就能帶著好多好東西回來，到時候就有錢置辦東西，有錢給他提親了，也不知道烏啟梅朵喜不喜歡他。

軍陣頓時起了些騷動，遊離在外的向二等一批斥候更是眼睛發著賊光。

可他們眼中的光芒很快就熄滅了，變成了茫然和忌憚。

然而坐在馬上的顧懷沉默了許久，依然沒有開口。

威武！威武！

他狠狠的將馬鞭抽下：「出兵，滅族！」

顧懷很快解答了這個問題，他微微低頭：「很多人會死。」

顧懷再次將目光轉向軍陣，下了最後的軍令：「離開丘城的時候，我已經讓你們休息過了，此地有牧民，不能被他們發現，必須此刻就出兵！燕軍騎兵聽令！」

顧懷嘆了口氣，知道這種臨時的思想工作沒什麼用，可能還是另一個法子有效果。

陳平咧嘴一笑，點了點頭。

就睡一會兒就回家。

他看向最前方兩個不同陣列左顧右盼的騎兵：「你們過來。」

這種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顧懷下了馬，從陳平手裡接過兩個鐵球。

朵顏三衛騎兵灰頭土臉，只覺得有些屈辱，自己扔鐵球還扔不過個破小城裡出來的斥候？這廝吃什麼長大的力氣這麼大。

想著烏啟梅朵如同灌了水的漿果一般的胸脯，古日勒吞了口唾沫，吆喝聲越發響亮起來。

軍陣里呼啦啦跪下一半人，顧和圖書懷臉色冷冽：「由此沿金川行十二里，從左翼突入！」

說起烏啟梅朵，那真是十里八方出了名的美人，一雙大眼睛好像那傳說中天湖的水，總讓古日勒看一眼就醉了，還有不同於阿娘們一樣被晒黑了的臉頰，烏啟梅朵的臉像羊奶一樣白|嫩，她是族長的女兒，也是整個部落少年的夢中情人。

他們左右看了看，就憑這五千人？別說蒙古騎兵有多難纏，就說做個夢，成功了又有多少能回來？

這片草原已經有些遠了，去年來的時候這條小河還沒這麼寬，今年就已經漲了好高，古日勒讓羊羔們自己吃著草，自己鑽進了之前發現的樹洞里，隔絕了冷風，在少年的小小竊喜中愜意地舒了口氣。

顧懷一勒馬韁：「我領一千親衛在前，兩軍都記住，非明人，皆殺之，不留活口！部落中財物盡可取之，嚴禁對同袍動兵！」

他又想起昨夜阿娘的抱怨，家裡已經沒有米和布匹了，鐵鍋也破了個洞，要是阿大再不帶著戰利品回來，入了冬就難熬了。

……

火光燃起，映著顧懷的眼神，他將火摺子緩緩靠近引線，點燃之後下了命令：「扔出去！」

從呼倫雪山上吹下來，越過曲河的風颳得人臉頰紅彤彤的，古日勒揮舞著手中的鞭子，想象著那是部落里一朵花，烏啟梅朵腦後烏油油的辮子，快樂的吆喝著正在啃著草根的羊羔們。

大概也只有臉色凝重地站在前方，對顧懷說的話深以為然，也不知道是真的被觸動了心靈還是下意識維護起了主官大人的面子。

「是！」

地龍翻身了？

https://m.hetubook.com.com整個軍陣頓時騷動起來，不少騎兵都拔出了武器警戒，甚至軍陣前方的馬已經被嚇得人立起來。

部落里的牛羊也不少，放牧的人總是有些多，就算草在冬天長得不好，也多少是有草根可以啃的，再說牛羊關在圈裡，孩子成天瞎跑，不放也白不放，所以哪怕是這個時節，眼下這一片也都是些少年少女在放著牛羊，古日勒琢磨著走遠一些，免得自家的羊餓了肚子。

看著單獨一騎矗立在前方的顧懷，騎兵們都意識到這次的將軍要訓話了。

事實上這番話的作用還沒剛才那些大，跟當兵的講家國情懷種族仇恨？他們壓根不吃這一套，更何況還有兩千朵顏三衛一臉懵逼地站在後方。

「朵顏三衛聽令！沿曲河直上二十里，從右翼突入！」

他從陳平手中接過火摺子，認真的看著兩個來自不同地方的兵：「點燃以後，直接扔出去，扔的越遠越好，知道嗎？」

陳平有些不樂意了：「大人，卑職的兵也能打頭！」

眼見氣氛到了，顧懷滿意的點了點頭，今日出山本身就是第一次奔襲的前奏，只要靠著這玩意兒把第一個部落打下來，之後的士氣就會高起來，而這些騎兵的心思也會單純很多。

顧懷連忙安排傳令兵安撫軍陣，而半坡的地方隨著煙霧散盡，已經出現了兩個深坑。

這下子就勾起了許多騎兵們的興趣，當兵窮，軍餉就那麼多，尤其是朵顏三衛，往日的戰獲還得上交，若是如同顧懷說的那樣，一路搶過去，那隻要不死，不就發了？

顧懷有些無奈，思考片刻后：「敢不敢帶頭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