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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算是副將的陳平暫時接過了指揮權，正在聽取著斥候的回報。

「該死，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陳平暗罵一聲，心頭鬱悶不止。

向二並不知道這一開始就是顧懷的計劃，身為南王，又是前線統帥，蘇克齊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顧懷帶兵在草原上鬧騰，前線吃緊，那些部落撤不回來，但他的王庭騎兵是能動的，如果真的讓瓦剌太師親自過問此事，他的臉就算是丟盡了。

七個部落如今是第三個，還沒到一半，想著接下來可能遇到的麻煩，陳平的臉色陰晴不定，他策馬來到中軍，大聲喝問：「大人怎麼樣了？」

聽的越多，他的臉色就越凝重，聽到背後斷後的五百騎已經被蒙古騎軍纏住，他的臉色更是堅硬如鐵。

別看眼下大明騎軍賓士如雷像是在奔襲，實際上戰爭已經開始了，外圍的斥候正在廝殺。

屋漏偏逢連夜雨，又一個斥候策馬過來：「千戶大人，那五百騎軍……掉隊了！」

斥候營已經全部派了出去，前方的情況也很不好，草原腹地的部落實在太多了，斥候們要找出一條從那些部落中穿過的路線實在太難，眼下前方已經出現了很多被驚動的牧民，有些被斥候殺掉，而有些則是逃了。

……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斥候解決外圍散布的牧民，前鋒用手雷開道，騎兵完成衝鋒，完全衝垮部落組織起來的防守，但那些從南邊來的騎軍在發現斥候后第一時間完成了整備，和回報的斥候一前一後衝到了部落附近。

果然，拋去了手雷，數量差距過大的大明騎兵和蒙古騎兵還是沒辦法正面一戰，尤其現在敵人的增援還源源不斷，百戶https://m•heｔｕbook•cｏm•ｃｏｍ心中一陣憋屈，只想回頭和蒙古騎兵大戰一場，哪怕死在草原也好過這樣被攆著跑。

一個親衛靠了過來，滿頭大汗：「校尉，咱要不要反衝一陣？蠻子好像也掉隊了不少，又分了些出去，怕是只有一千多了。」

「你是百戶還是老子是百戶？」百戶罵了一聲，「有沒有斥候過來？再跑下去越跑越遠，斷後是成功了，可別他娘的找不到大部隊了。」

最大的意外就是那批返回部落的騎兵，是從前線回來的，而本應在那片草原定居的小部落，居然變成了瓦剌三大部落之一的契達部！

他們默默接受了這條軍令。

禍不單行，一軍統帥的顧懷本來就是強撐著指揮，在看到騎軍衝出來之後，立刻就因之前受的箭傷暈了過去，只能由陳平代替。

向二伏在馬背上，躲過身後射來的一隻暗箭，想也不想就取下弓箭，還了一箭回去。

領著和大部隊脫節的五百騎，當頭一騎的百戶滿是煙熏火燎的臉上有些狼狽，正猶豫要不要讓五百騎分開突圍。

親衛的臉抽動了一下，狠狠揮了一下馬鞭：「遵命！」

百戶吐了口濁氣：「你以為老子不想沖？追了他娘的半宿了……可是現在回頭一衝，前面的路馬上就被堵了信不信？」

多虧之前收穫的那匹馬，一人雙馬總能在發力的時候稍稍拉開和那群斥候的距離，可這群斥候總能像鬣狗一樣找到向二的蹤跡，然後重新綴上，幾人形影不離，向二根本沒辦法把他們引散開然後反殺。

往西南跑，就肯定會離大部隊越來越遠，百戶口中的老陳是副手，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兩百人……多半是回不來了。

幾騎很快躍過了那具屍體，濕草，血泥，奔馬，構成了一幅殘忍而……優美的畫面。

十里的距離轉瞬即過，大明騎兵開始了分兵，兩百名騎兵迅速轉向，百戶不忍去看，只是悶頭催動馬匹賓士。

可就好像是蒙古人信奉的神明看不下去了一樣，先是情報有誤，那個瓦剌牧民供出來的小部落變成了契達部，然後是天降神兵，數千人的精銳騎兵把大明騎軍圍了個嚴實，要不是手雷，這隻騎軍別說突圍了，估計全得陷在那部落里。

百戶沉默下去，一時只有耳邊的馬蹄聲相映如雷。

沒辦法，數千蒙古騎兵死死咬在後面，要不是大明騎兵一人雙馬，早給蒙古騎兵圍嚴實了。

可現在的情形還是很嚴峻，斷後的五百騎被咬住了，唯一能同時命令整支騎軍的顧懷暈了過去，再往前走上幾百里會撞上好幾個瓦剌部落，眼下……仿若死局。

眼看大明騎兵已經無法發揮戰馬的優勢，一個個都開始下馬打巷戰，顧懷顧不上心疼，命令陳平帶人不要錢一樣丟出手雷，這才衝散了包圍圈，逃出了契達部。

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他從馬上直起身子：「傳令下去，分兵！直行十里，讓老陳帶兩百騎從左邊走，身後蒙古騎兵一定會分兵，告訴他，往西南方向跑！」

怎麼會招惹來他們？

若是分兵，本身兵力就不佔優勢的大明騎兵雖然不容易被蒙古騎兵堵死，但速度一旦慢下來，就再沒有甩掉蒙古騎兵的可能性了。

又是一騎倒下，幾個斥候紛紛怒吼一聲，向二哈哈一笑，將弓收起，對著後面做和_圖_書了鬼臉。

於是大明騎兵迎來了進草原的第一場敗績。

身穿黑色鎧甲的親衛立即迎了上來：「大人還沒醒！」

頭髮迎風飄起，向二的臉色有些疲憊，卻也有些笑意。

只是一次攔腰的反衝鋒，就讓契達部活了下來，整個大明騎兵被攔腰衝散，雖說蒙古騎兵的數量不及大明騎兵，但配合上契達部牧民的反擊，硬生生將大明騎軍拖在了部落里。

在過了氂牛河后，又一次的部落攻堅出現了意外，那個名叫契達的部落不僅沒有被一衝而潰，反而是拖住了大明的騎軍。

好歹也是草原，果然不可能毫髮無傷的走完整個路線，事實上能做到消息現在還沒在草原上傳開，已經算是個奇迹了。

真要說起來，還是明軍有些大意了，自從進了草原，打的都是順風仗，瓦剌部落根本沒想到自家部落外面會出現只大明騎軍，然後手雷一扔，騎兵一衝，斥候掃蕩外圍，一個部落就被打下來，一夜掠奪休息，第二天繼續啟程。

「不能吧，」親衛撓了撓頭，「蠻子們不是追大人他們去了嗎？」

……

可眼下這麼繼續跑下去也不是辦法，眼看著前面也出現些熙熙攘攘的蒙古騎兵，大臉校尉知道肯定是被那些蠻子抄了近路給堵了，再不突圍，怕是這五百騎要全部陷在這裏。

騎軍來歷分兩處，陳平只能指揮得動燕軍騎兵，朵顏三衛雖然也會跟著行軍，但他指揮不動他們對蒙古騎軍進行反衝鋒！眼下已經深入草原腹地，這麼一直跑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只有把身後緊咬著的那批騎軍沖潰，他們才能休養，才能擄掠下一個部落，才能重新制定作戰計劃！

向二心裏暗罵了m.hetubook.com.com一聲，把弓箭掛回了馬上，眼下這個距離風向和馬速，根本不可能射中。

呼嘯聲起，向二下意識低頭，一隻羽箭險險的擦了過去，向二不驚反喜，順手抄起弓箭，在馬上扭身搭弓，瞄準了箭射來的方向，松弦如彈箏。

摸了摸懷裡的短刀，向二發了狠，馬力已經快到極限了，後面的斥候可以優哉游哉，但他不行，若是再拖上個半日，怕是馬就要跑不動了，到時候只能回頭跟這幾個斥候拚命。

「什麼？！」

「沒，斥候也散了，」親衛趕緊搖了搖頭，「早上就沒見人影了，蠻子咬的太狠，斥候怕是靠不過來。」

已經一天一夜沒睡覺的解景山眼睛有些紅，單憑燕軍騎兵，肯定沒辦法正面和後面跟著的蒙古騎兵作戰，沒有顧懷的命令，那手雷也不敢動用太多，可顧懷偏偏因為箭傷暈過去了！

一天時間，從契達部外面一直跑了一百多里，輾轉了五個方向，一直甩不掉他們，向二就知道自己這次碰上硬茬了。

眼角餘光掃了掃，向二的心有些沉，除去剛才有些貪功離了隊列被他射下的一騎，居然還有整整七個蒙古騎兵緊跟在他身後！而在那個騎兵被射死之後，這幾人明顯小心了許多，稍微拉開了和向二的距離，不遠不近的綴著。

但這並不影響陳平對局勢做出判斷，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計算了下方位，向二大概能想到大明騎軍行軍的方向，事實上他一直在帶著身後幾個蒙古斥候在繞圈子，既沒辦法解決他們，也沒被他們追上，乾脆就陪他們玩玩。

已經減員了幾百騎的騎軍在草原上賓士著，一人雙馬，聲勢驚人，朵顏三衛和燕軍騎兵分處兩翼，黑色鎧甲的和圖書陳平千戶所騎兵成為了中軍，而顧懷就在最中央的一匹馬上，臉色蒼白，昏迷不醒。

夜深了，草原上的風越來越大，吹得人睜不開眼，越往北走，氣溫就越低，明明沒有下雪，卻連鎧甲上都結了一層霜，呼吸間都感覺鼻端有冰碴子作響。

大明騎兵一個個撈的盆滿缽滿，戰鬥減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建制沒有遭到任何破壞就拔掉了兩個大部落，一路深入草原。

作為第一個發現這批蒙古騎兵的大明斥候，向二無疑比其他人都要清楚這批騎兵的成色，人數絕對不比大明騎軍少，而且素質頗高，光是從行軍轉到衝鋒的時間就極短，更別提整個軍陣衝鋒起來的速度居然不比他一個斥候慢多少--這個世界上大概也就那支王庭騎兵能做到了。

能射到老子，老子就能射到你，看看誰的箭准！

手雷，滅族，不顧一切地奔襲，少了任何一個東西，怕是現在包圍大明騎軍的，就不是這麼點人，而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騎兵。

想著最後一次看到那五百騎，是給兩三倍的敵人攆著跑，向二憂鬱的嘆了一聲，打了半個多月的順風仗，搶了兩個大部落，果然最後還是出問題了。

從昨日突圍開始，向二就被這幾個蒙古斥候纏上了，作為最先發現蒙古騎兵的斥候之一，他很幸運的被身後同為斥候的蒙古騎兵追了整整一天。

此刻陳平正在冷靜的下達軍令，讓全軍開始提速，必須要甩掉身後的蒙古鐵騎，起碼也要讓一部分蒙古騎兵掉隊，才能讓大明騎軍開始轉向，完成反包圍。

身後的蒙古騎軍中一人應聲落馬，可向二根本不敢耽擱，只顧著催馬賓士。

這條軍令，跟讓他們去送死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