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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克齊的臉色沒有變化：「丟了就丟了，西邊有十多個部落，大明人跑不遠，吃下這五百人就行。」

「五百燕軍騎兵斷後，已經掉隊，蒙古騎兵應該在緊追他們；后軍的斥候全部散了，現在不知去向；契達部一戰戰損……」陳平沉默了一下，「五百餘人，現在騎軍還剩下四千不到。」

他的語氣很是嚴厲：「要學會接受現實！這雖然是明人的說法，但說的很好！不要再妄想推翻我的決定，更不要搞一些小動作來讓我失望！」

蘇克齊一扯馬韁，開始朝著西方賓士，其餘將領連忙跟上，只是一個呼哨，幾十名親衛出列，也一同策馬前行。

「是。」

蘇克齊揮舞了一下馬鞭，督促身下的駿馬不要偷懶，一邊陷入了沉思：「王庭那邊，這些年我去得不多，你也知道，草原的可汗，不該是那個好吃懶做的樣子，但他確實是有我們黃金家族純正血統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去修復一下我們的關係。」

所以往常不敢深入草原的大明騎兵才敢這麼鬧脾氣？才敢一路奔襲部落，路線明顯？

他抬頭看著遠方：「從之前遺留的痕迹來看，這些明人是繞過戰場過來的，穿過了外圍草原，受襲的三個部落都是這次出兵的，如果契達部沒攔住他們，下一個一定也是出兵部落之一。」

身旁跟著的幾個將領狠狠一扯馬韁，滿臉不敢置信：「他們是來複仇的？」

牧民打了個寒戰，彷彿被炸碎的那個人是他：「大明人扔了好多，好多人都被炸死httｐs://ｗｗｗ.hｅｔuboｏk•cｏｍ.coｍ了，剛出帳子的人都被嚇住了，獃獃的看著大明騎兵衝進來。」

「父王，明人分兵了。」

「大人醒了！」一直緊緊守在顧懷身邊的陳平臉色一喜，一直牽著顧懷馬匹的他減慢了些馬速：「大人，你暈過去一天，大軍已經走了一百多里了！」

跟著蘇克齊巡視前線一圈的白瑪已經放棄了問問父王準備怎麼戲耍這些明人的心思，默默地看向了遠方，對於那個膽小好色的瓦剌太師長子，她一直喜歡不起來，但誰能想到，自己今後的一生居然要和他度過呢？

馬上的百戶恭敬彎腰：「是！」

看著遠處只剩個影子的大明騎兵一分為二，白瑪轉向了身旁的蘇克齊，顯然是在問他該怎麼辦。

蘇克齊臉上泛起怒意，片刻之後又變成了苦澀，最後化為了平靜。

他壓低身子減小風帶來的阻力，又好像是單純有些畏寒：「是一種會爆炸的東西，很小，那些明人不怎麼費力就可以扔很遠，我親眼看到有個牧民撿起了一個，立馬就被炸碎了。」

還有那神秘的手雷……看到顧懷想要下馬，陳平神色一凜：「大人，傷勢……」

賓士著的大明騎軍緩緩停下，主帥醒過來的消息傳遍了全軍，之前還有些看不起顧懷的大明騎兵們此刻卻在歡呼著，這個年輕主帥能把他們帶到這裏，能帶著他們打下兩個部落，還帶著他們突圍出來，早就已經獲得了他們的信任和尊重。

「父王，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和-圖-書為了大元，」白瑪抬起頭，終於勇敢的問了出來，「我嫁過去是有價值的，對嗎？」

不管之前再怎麼看不起這個年輕書生，現在的他們也只能認定一點，大明騎軍中三支隊伍，陳平千戶所，燕軍騎兵，朵顏三衛，只有眼前這個人能指揮動全部。

左右翼的基層軍官很快到了近前，眼看著顧懷終於醒了過來，他們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一百多里？」顧懷勉強支起上身，「蒙古騎兵呢？」

撇下那一千蒙古騎兵，蘇克齊這才回頭看向人群里那個畏畏縮縮的牧民：「把你說過的，明人的新武器，再說一遍。」

埋鍋造飯的軍令傳了下來，所有大明騎兵呼啦啦下馬，一縷縷炊煙開始在草原上升起，軍令如山，哪怕有再多人腹誹此刻蒙古人就在身後，也老老實實的吃上了熱食，而戰馬們則是開始低頭吃草，恢復體力。

難道女子真的只能嫁人？難道連選擇自己想要度過一生的伴侶都做不到？

白瑪臉色蒼白，腦袋深深的垂了下去，雖然她知道那些徒勞的抵抗有些可笑，可這話從自己的父王嘴裏說出來，怎麼就那麼……讓人難受呢。

顧懷搖了搖頭：「無事，傳令下去，把前軍斥候收回來，全部往後面派出去！讓所有還活著的百戶以上軍官來議事！」

「是。」提到這個，那牧民的眼神中掠過一絲恐懼。

「王上，前軍送來消息，明人的大部隊跑丟了！」一個將領狠狠的揮著馬鞭，追上了前方的蘇克齊。

昏過去前最後看到和-圖-書的情景是大明騎兵成功突圍，身後哇哇亂叫的蒙古騎兵緊緊跟上，然後就是眼前一黑，醒過來的顧懷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聽著耳邊如同悶雷般的馬蹄聲，看著那些士卒凝重的臉色，不由有些心急。

「是，父王。」白瑪咬了咬嘴唇，有心想說自己是個要被你嫁出去的女兒，哪裡是什麼雄鷹？但最後還是沒敢說出來惹他不喜。

……

……

「父王怎麼知道明人一定會往西走？」白瑪已經從失落的情緒里掙脫出來，好奇問道。

「既然沒了消息，為什麼還要行軍？戰馬已經撐不住了，讓它們休息一下！」顧懷只感覺自己頭痛欲裂，整條左臂都已經麻木了，「蒙古騎兵是追丟了？」

他神情冷峻至極，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保持著自己的清醒，看向了來路：「攆著跑了一百多里……大概他們覺得我們已經跑習慣了。」

蘇克齊沒有回答，而是喚過了一個將領：「你帶著人，沿著足跡追下去！我要去前面看看能不能堵住那些明人！」

「不礙事，先談眼前，」顧懷面色有些紅，他甩了甩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情形如何？」

萬幸只暈了一天，要是再暈下去，怕是大明騎兵就算跑了出去，士氣也散了。

「既然要被追上，那就別再想著跑了，」顧懷緊了緊把左手掛在脖子上的繃帶，眼神冷冽：「全軍下馬，埋鍋造飯，恢復馬力！」

陳平扶著顧懷下了馬，又在草地上坐了，無意中碰到了顧懷的額頭，陳平大驚失色：「大人，你在發燒！」和-圖-書

「大軍到了何處？」

蘇克齊狐疑的看了一眼這神神叨叨的牧民，他本來以為之前聽說的關於那個燕王的消息有些誇張，聯繫到這一天來收到的消息，這些大明騎兵難道是那燕王的手下？而他們來複仇的底氣……難道就是這些武器？

蘇克齊滿意頷首，音調隨著駿馬的賓士彷彿也變得忽高忽低：「到了王庭，不要再那麼任性了，更不要鬧出什麼事情來！記住，就算你是我蘇克齊的女兒，也不能給那個人臉色看，要為了大局考慮！」

「荒唐！又不是沒有一戰之力，」顧懷狠狠的吐了口氣，「只有五百，跟送死有什麼區別？打旗號，讓將領們過來見我！」

「因為這些明人不太一樣，」蘇克齊認真的給自己的兄弟解釋道，「若是一般的明人，也許會繞過我們往來路跑，可這些明人……太奇怪了。」

那黃金家族的驕傲呢？回到那個中原的夢想呢？這些話不是父王您教我的嗎？您唾棄那個廢物可汗和那個野心勃勃的太師，那您為什麼要用我來去和他們修繕關係？

蘇克齊將馬鞭舉向了一個方向。

大概是察覺到了白瑪的悶悶不樂，蘇克齊笑了笑：「再過兩個月，你就要嫁到王庭了，有些事也該跟你說說。」

她悶悶應聲：「知道了，父王……我會嫁過去的。」

迷迷糊糊從馬背上醒過來的顧懷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問起了現在的情況。

「大人！」不止是那些軍官，連陳平都一勒馬韁，有些急了，「不行啊大人！五百個騎兵斷後才跑出來，要是停下很快就會https://m.hetubook.com.com被追上！」

「白瑪，不要什麼事都想著問，草原上的雄鷹不會去問同伴該怎麼捕獵。」

身材極為壯實，面容英俊的蘇克齊看向了身邊的將領：「卓異，帶五百個人，追上去。」

顧懷在馬上搖晃了一下，陳平連忙想上去扶住，顧懷擺手止住了他的動作：「傳我軍令，全軍休息！」

他淡淡開口：「是的。」

看見自己的女兒想說些什麼，蘇克齊抬了抬手阻止了她：「白瑪，這麼些年，我一直讓你自由自在地活，但你有些太過任性了！你要學明人的東西，要去大都看看，要和我們的族人說那些異想天開的話，我都不在意，但你別忘了，你是我蘇克齊的女兒，你有要承擔的責任！」

他嘴角露出些笑容：「有意思……」

年輕將領點頭應下，只是打了個呼哨，便領著自己麾下的五百騎兵追向了那些往西南去的明人。

眼看勸不住，陳平只能狠狠一揮馬鞭，示意其他人去傳令。

「父王是說，這幾千明人，走了半個草原，就是為了復讎？」白瑪越想越覺得離譜，「他們就這麼點人，是來送死嗎？」

陳平張張嘴唇，半天說不出口，他狠狠一馬鞭抽向身下馬匹：「是有五百騎斷後！蒙古騎兵怕是追著他們去了！」

「應該是，」蘇克齊神情也透著絲詫異，「我們在屠他們的城，他們就來襲擾我們的後方，這不是復讎是什麼？真沒想到明人還有這樣的膽子。」

陳平舔舔嘴唇，一直這麼神經緊繃，他也有了些憔悴：「之前一直落在身後五里，現在……現在已經沒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