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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桓也冷視著趙樞，心中忖道：「他要狀告王霖？看父皇這般架勢……怕是早就心中有數？」

與眾臣相比，整個林德殿上最鎮定的反倒是官家趙佶了。

趙樞重重叩首下去，再次抬起頭來時，已是滿面血痕：「父皇，王霖目無君上，目無大宋律法，謀反之意昭然若揭，還請父皇即刻罷了他的兵權，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董啟亮一帶頭，又有七八名殿中侍御史也跟風而來。

群臣一片嘩然。

官家的反應似乎有些古怪。

趙佶拂袖而去，眾臣面面相覷。

望著跪伏在自己腳下的這個五子，趙佶心中泛起了一抹悲哀和失望。

卻猛然又叩首道：「父皇，縱然此事王霖並未違反大宋律法，但他與韋賢妃私通、私納太子妃朱漣，如此穢亂宮闈，苛虐我等皇子、皇女又該如何說？」

趙佶又望向李綱和吳敏，以及种師中。

「不若暫將王霖兵權罷去，若日後查實此事純屬子虛烏有，再還他兵權又如何？」

那裡有她素日嚮往的美景，也有她朝思暮想的心愛郎君。

皇城司新任指揮使周武面色古怪，疾奔而入：「啟奏官家，肅國公趙樞伐登聞鼓，聲稱有天大的奇冤要訴達天聽！」

趙佶淡淡的聲音傳來，趙樞心裏猛一跳。

至於這個狗屁的駙馬，不當也罷。

「那王霖甚至還為朱漣寫了一首詩：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hｔｔps://m•heｔｕbｏok•ｃoｍ•coｍ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趙樞此言一出，滿殿頓炸了鍋，眾臣議論紛紛。

他此刻是被驅逐出京的皇子，今日非比往日，他只能以如此伐登聞鼓的方式，才能進入宮闕面聖告御狀。

种師中眉頭緊蹙，下意識望向太子趙桓。

眾臣目光不一，望著一步步走進殿來的趙樞。

趙佶冷笑一番，擺擺手道：「王霖的事，既然閣臣爭執不下，那便容后再議。但，趙樞違反朕之昭命，私自返京，罪在不赦。來人，將這孽障幽禁在宮中，待本案水落石出時，再予裁處！」

趙佶嘴角一抽。

「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你偷回京師，冒天下之大不韙，伐登聞鼓面聖，目的是為了狀告渤海郡王王霖吧？」

趙佶緩緩站起，居高臨下盯著趙樞，眸光冷漠。

趙桓隨即想到，以王霖的手段，趙樞怎麼可能輕易逃離青州……真是個無知的蠢貨！

趙樞砰砰叩拜，涕淚交集道：「父皇，兒臣自知有罪，但兒臣這番冒死回京，實在是干係大宋江山社稷安危，也關乎我趙宋皇族體面，不得不來！」

王霖要謀反？殿上眾臣皆驚。

他抬頭望向趙佶，面露震驚。

新任御史大夫董啟亮當即出班奏道：「啟奏官家，此事關乎皇家聲譽，若真屬實，王霖謀反之意當可確鑿無疑！還請官家恩准，罷去王霖兵權，著他回京待查，此案m.hetubook.com.com交由御史台一力查辦。」

趙樞大禮拜下：「兒臣趙樞，拜見父皇！」

而在京師的某個不起眼的宅子里，崇德帝姬駙馬曹緹面色複雜，凝望著宮城的方向。

登聞鼓響，趙福金嬌軀陡然一震。

在場眾臣轟然一震。

他又冷笑著望向趙桓道：「太子哥哥，你那太子妃朱漣，也被那王霖收進府去，就留在書房伺候，美其名曰紅袖添香，此事青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難道還是兄弟我編造謊言么？」

趙桓面目扭曲，肩頭輕顫。

他隱藏在寬袖中的乾枯的手緊握成拳。

他與曹緹從青州潛回東京，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而回到京師的第一刻，他便直奔登聞鼓院。

眾臣望向趙佶。

吳敏也道：「官家，臣絕不信渤海郡王有謀反之意。王霖累次入京平叛，先後救駕數次。他若有二心，上次惲王叛亂，他只要袖手旁觀，我大宋社稷早就化為烏有，又何必多此一舉？」

雖然是太子廢黜驅逐的女人，但畢竟還是太子長子的生母！

趙樞？！他要幹什麼？突回京來，這是公開向他這個太子宣戰么？

揚州。

趙佶沉默一會，扭頭望向趙桓：「太子，你意下如何？」

而今兒是除夕，會有誰去伐登聞鼓，如此驚世駭俗！

此番，趙樞若事成，他們這一群人的命運就由此得到逆轉。

王霖要作甚？好色至斯么？

他從未想過伐一次登聞鼓就能扳倒王霖，他只是想在趙佶和眾臣心hｔｔｐs://ｗｗｗ•hｅtｕｂook.cｏm•cｏm裏埋下一根深深的懷疑和猜忌的毒刺。

「聽聽！太子哥哥，你莫非聽不出王霖何意？這是要讓朱漣與你恩斷義絕啊！！」

……

年初一早上，各家正在惴惴不安之際，各自收到了王霖的請柬。

良久，他才扭頭望向李綱：「李相，給這孽障講一講來龍去脈。」

趙樞說到此處，發現殿中眾臣都像看二傻子一樣盯著他，心頭又是一跳。

趙樞狂笑起來：「父皇，兒臣自然不敢瞎說，但那韋妃母子自到青州，便住進了渤海郡王府，更與那王霖勾勾搭搭，那般腌臢齷齪，兒臣實在是羞於出口。而此事，有韋妃身邊的女官李氏的供述為證，請父皇明鑒！」

半個時辰后，隨著小黃門進殿的趙樞風塵僕僕，滿麵灰塵之色。

在皇帝與文武百官的守歲宴上，登聞鼓驟然響起，震動帝都，也攪亂了萬千深宮！

「父皇，那王霖身為異姓王，卻私自建立商號，名為渤海商號……售賣一種名為雪花鹽的私鹽，所得暴利，均用於擴充兵馬，他那伏虎軍至少十萬大軍，其中還有一支不低於萬人的鐵騎……」

李綱也凝重道：「肅國公，此事非同小可，莫要捕風捉影，羅織罪名！」

午時，王霖在揚州知府衙門宴請各家家主。

此刻逮到機會，焉能放過。

趙樞呆了呆。

李綱嘆息：「肅國公，渤海郡王營建商號或海貿謀利，業已得到官家恩准、並經朝廷戶部允許，為其軍費自籌之路徑，所https://ｗｗｗ.hｅｔuｂｏok•cｏm•ｃｏm得利潤皆沖抵朝廷拖欠伏虎軍的糧餉，此事，並不算渤海郡王違規。」

趙樞從懷中掏出一封供述來。

趙佶面露驚怒。

他不是傻子。

「至於渤海郡王擄北遼耶律大石妻子、高麗王太後為質，前番渤海郡王也曾上表朝廷，要將這般質子送往京師，只是朝廷考慮到路途遙遠，且來京耗費不少，就暫允渤海郡王安置在青州為質。」

趙佶搖頭無語。

趙桓霍然起身，怒斥道：「五弟，你可知你在說什麼？若無實證，構陷當朝郡王和皇妃，你這是取死之道！」

林德殿中。

她扭頭望向昔日她也曾經去過的地方，登聞鼓院！

那裡，是粉牆黛瓦的江南水鄉。

雖然一開始他也猛生驚色，但不多時就平靜下來。

李綱與吳敏飛速對視一眼。

趙佶淡然道：「趙樞，你不經朝廷昭命，私自返京，這已是不可饒恕的死罪。」

李綱皺眉道：「官家，臣以為，案情重大，王霖為朝廷重臣，累立不世功勛，對官家又是忠誠不二，此事怕是肅國公誤聽別有用心人之構陷，並不當真。不宜小題大做，官家可著渤海郡王就此自辯即可！」

他也未必就會按照趙樞安排的後路去走，但無論如何，他是寧死都不肯再回青州去了。

這足以夠王霖喝一壺的了。

趙佶冷笑一聲：「宣趙樞進殿！」

趙樞咬了咬牙，也豁出去了：「兒臣狀告王霖，有謀反之意！」

「而兒臣聽聞，他私自進行海貿，與金國通商……還勾連高麗等海m•hｅｔuboｏｋ.ｃoｍ•coｍ外諸國，竟將那高麗王太后擄來青州為質……」

在大宋京師，在皇城內，在延福宮的林德殿上，同樣也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波。

王霖私通韋妃之事或許還待細查，但若王霖真的將那朱漣收為侍妾，也忒不把太子放在眼裡了……

望鄉樓上，茂德帝姬趙福金裹著厚重的大氅，目光靜靜穿越萬家燈火，眺望向遙遠的南方。

此時的趙桓已經平靜下來，他躬身道：「父皇，兒臣以為，單憑趙樞的一面之詞和所謂女官供述，不足以為王霖定罪。但為防萬一，暫罷王霖兵權返京師，著御史台立案查辦此案，頗為妥當。」

趙佶突然呵呵笑了起來。

种師中沉吟道：「官家，臣以為，此事雖不可盡信，也不可盡不信。畢竟王霖掌控重兵，一旦具有歹心，京師危矣，江山社稷危矣。」

而若趙樞事敗……

徐家被圍，震動揚州其餘七大鹽商。

此時此刻，他突然意識到了某種不對勁……但，已經到了這個關頭，他也沒有半點回頭的餘地了。

他們這群言官可是恨極了王霖的。

趙樞卻是自覺達到目的，低頭冷笑。

王霖兵圍揚州徐氏莊園的時候。

「朕倒是要聽聽，你來給朕、給諸位愛卿講講，王霖為何要謀反？」

如今這般場景，王霖早在上一封密折上就做出了近乎精準的預判……人家拿他當傻子玩！

而趙桓此刻其實也頗為震驚，他正在眼觀鼻鼻觀心間，聽到這個消息，忍不住猛然抬頭，面色漲紅起來。

「兒臣正是要狀告王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