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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砸吧嘴回味了一下，突然一愣，那道聲音，似乎和白銀很像？

又或許上萬年的時間，讓被困在那把劍當中的坎德拉，自身的記憶其實早就已經模糊不清，只剩下了無窮無盡的愧疚，而外界的言語又不斷傳遞著他是罪人的信息。

……

「原來是這樣……」

想必，坎德拉並不希望自己的國家在後世人們眼中變成這副樣子。

「夠了……我會再深入一次黑暗，不要再說了。」

林介心道：「有一點我倒是錯怪了坎德拉的臣子，他們是真的走投無路，因為被作為羔羊的不止是那些無辜的民眾，甚至還有他們自己。」

「無論如何，一個屠殺自己子民以致滅國的王，從任何角度看，都已經是個瘋子了。」

「王，您回來了……」

「你們在欺騙我，為什麼？」

……

這個國家人民的罪孽，最終由他們的王來背負。

「——請您殺了我們。」

這痕迹是當初坎德拉在夢境當中送給他的那頂王冠化作，是精靈王的象徵。

「請庇佑我離散的子民……讓他們活下去。」

……

林介不由得想起當時自己開導和-圖-書坎德拉的時候，後者一直重複強調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罪孽。

正上方掛著的捕夢網在晨曦的微光之中迅速化作灰燼，飄散無蹤，什麼都沒有剩下。

林介：「……」

林介思緒飄忽，一時又有點難以辨認，畢竟相似的聲音千千萬，指不定就是有點像而已。

白銀道：「秘密~」

林介默默將聖劍從自己的夢境中召喚出來，橫放在膝蓋上，手指拂過銳利的劍身，道：「但他是個好國王。」

白銀低聲道：「『流放者』坎德拉，他被自己的執念困在了那把殺死他的聖劍當中——流放他的，其實一直都是他自己。」

林介手腕上的印記逐漸平息，但最後坎德拉自殺時的情緒波動卻凝聚成了一絲疑惑。

白銀突然狡黠地道：「坎德拉的印記？這可是精靈王的象徵，而且是他自願交給你的，其實就等於王位的交接，如果你能找到愛爾弗茲的遺民，說不定他們願意奉你為王。」

這本來就是他的打算，所以自然是立刻答應。

白銀笑了笑，道：「不過我保證，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了。」

「和_圖_書難道您要看著愛爾弗茲覆滅嗎？您不是試過了嗎……黑暗深處的那個神明，根本是無法對抗的存在，您不是……也失敗了嗎？呵，不如說，您根本就連見都無法見到祂吧。」

「……」

當初見面的時候坎德拉之所以連反駁都不反駁，就直接承認了自己當初就是發瘋，就是所謂「大瘟疫」的源頭。

「沒關係，您不必自責，您已經做得很好了……王，您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王，只是我們並非好的臣子，很抱歉，讓您看見了這樣難堪的一面。」

「我是愛爾弗茲的末代國王，坎德拉，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在此請求原初女巫們的庇護。」

「難道您要辜負他們的期待嗎？」

林介習慣性地交叉雙手，嘆了口氣道：「昔日的王國和人民都已經逝去，就連坎德拉本人的靈魂，也已經永遠消亡，只剩下了一段模糊不清的記憶。」

聲音倒是正常的女性聲線，雖然隱約帶了點混響……

「也是……不管他到底是瘋還是沒瘋，如今，既不會有人為他平反，也不會有人願意相信了，這段歷史早已化為灰燼，連粉和圖書飾的機會都沒有。」

……

「……」

逐漸清晰起來的記憶拼湊起了那段歷史。

「但您是如此仁慈，一定會答應我們這最後一個請求吧。」

林介抽了抽嘴角：「算了吧，我就一書店老闆，管管書還行，管人？我可不想和坎德拉一個下場。」

林介驚訝道：「你要去哪？」

「沒錯，我們現在做的，是唯一能拯救愛爾弗茲的方法！」

「王，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只有這個辦法了！如果不這樣，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對抗黑暗啊！我們沒有辦法了……」

也許……只是內心的愧疚吧。

「你們該死！你們怎敢……」

因為自大而直視神明發瘋的是他，屠殺子民的是他，毀滅愛爾弗茲的也是他，所以他不渴求救贖，也不覺得自己能贖罪，而是心甘情願地承受永無止境的折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其中一道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不過最後卻變成了數萬年的自我折磨，不知道他當時要是知道會不會猶豫一下。

嗯……總之坎德拉付出的代價，則是永遠不能告訴自己的子民真相，讓那些精靈徹底成為女巫們的和圖書信徒。

可假如他從來沒有瘋過，他又在被什麼所束縛，所折磨，所流放？

她頓了頓，接著柔聲道：「接下來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出現了，這個夢境你可以用自己的夢境吞併掉，這樣不需要捕夢網你也可以進來。」

恐怕是因為一旦說出真相，那個在各種神話傳說當中都是美好象徵的古精靈王國，就會瞬間崩塌，變成邪惡、可怖、懦弱又自私的反面存在。

但在坎德拉的記憶中，面前降臨的可不是什麼通常意義上的女巫……而是四尊比那龐大的怪物，更加畸形扭曲的詭異事物。

「王，您應該學會取捨，為了活下去，一部分犧牲是必須的，我們深知您的仁慈，但……您看，他們是自願為了愛爾弗茲而成為試驗品的，您可以詢問他們的意願，他們也都很想為王國貢獻自己的力量。」

「但自始至終都清醒的坎德拉，在揮劍殺死他們的時候，又該有多麼痛苦呢。」

……

「這麼想來，瘋的其實是他們才對啊。」

「好。」

林介閉著眼，手腕上的環狀白痕傳來灼熱刺痛的感覺，讓他不由得伸手按住了那一塊肌膚。和-圖-書

聖劍無聲無息，其中積累了數萬年的怨念早已與坎德拉的靈魂一起消散，剩下來的只是一把冰冷的武器，自然不會有半點回應。

可惜的是，既然在真理會提供的一切資料當中都沒有流傳這樣一種可能性的記錄，就很大概率說明了……當時知道真正真相的遺族們，並沒有對坎德拉做任何的辯護。

到最後，就連他自己都相信了。

原初女巫的庇護？

真是悲哀至極。

「對不起，咳咳……王，您成功了嗎？」

他想起記憶中的坎德拉在回到自己的王城所看見的那個龐大的，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臃腫怪物，用怪異的語調請求他們的王殺死自己的畫面。

白銀語氣溫柔：「知道你懶。」

作為這個國家的王，未能守護這片土地和子民就是他的罪，被他歸咎為了自己的無能，所以覺得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自己。

林介還想說話，卻感覺到額頭上冰涼且柔軟的觸感，一時失去言語。

但坎德拉曾經給予林介的記憶卻在這一刻沸騰，一直以來被如陰翳的黑霧覆蓋著的後半段記憶瞬間清晰了起來。

林介睜開眼睛，從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