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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直卻不答話，撕下一條兔腿，送入口中咀嚼。

如此秋夜林中，如此紅綾佳人，如此篝火野兔，如此劍意寒芒，這麼詭異而又香艷的一幕，吳升忍不了。

一道劍芒倏然吐出，向著女子斬去，這女子盪著紅綾飄然避開，任這道劍芒在樹上劃出劍痕。

在林中行了幾步，注意到身邊一棵樹上有道道殘印，深及三寸，右側樹榦上也有，前方還有，身後也有，必是劍芒的划痕。

「下手真箇無情……唉……郎君無情，妾卻多情，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庸直苦惱道：「這兩個多月，盡和她鬥法了，也不知從何而來，劍芒加身，卻總是最後一刻落空，也不知是什麼身法。問她是誰，她也不說。」

東籬子道：「早就跟你說過了，你又不信，老夫那師兄想從老夫這裏學丹，老夫偏不教給他，故此禁了老夫氣海，讓老夫也煉不成丹，老夫寧死也不給他丹方，嘿嘿，就這麼硬氣！」

「httｐs://ｍ.hetubｏoｋ.ｃｏm•ｃom郎君這心，好似冷鐵，緣何如此無情？」

「我的好郎君，相識已有三月，你就應承了小女子吧……」

東籬子道：「你是真誤會了，我傳什麼信？傳給誰？我那師兄又不禁我下山，我用得著么？老夫記錯了店鋪而已。」

東籬子品嘗著蜜汁道：「好蜜……老夫不能去，因為我那師兄不許我吃蜜，若知道我去買蜜，跑不了一通訓斥，說不定那家蜜坊也得關張。」

盪鞦韆的薄衫女子瞟了吳升一眼，紅綾向林中盪走，吳升衝過去時，已然追之不及，消失得無影無蹤。

吳升問：「怕你煉丹？說來聽聽？」

吳升趕在日頭落山前下山了，在山下某處密林荒郊中找到了庸直搭建的竹屋。推門進去，只一張床塌、一床被褥，屋子倒是很乾凈，卻簡陋之極，吳升不禁心下歉然。

吳升笑道：「反正遠離芒碭山，倒也可以排遣一下寂寞，放心吧直大郎，偶爾為之，可！我是不會向香七娘m.hetubook.com.com和小環告狀的。」

安頓好后已是天亮，吳升讓庸直去買蜜：「郢都城南市肆有家豆餅坊，要一罐上等蜂蜜，我在這裏等著。」

庸直道：「下臣是怕大夫找不到啊。」

吳升頭一回見庸直說那麼多話，看來他是真有些急了，道：「搞不清楚你就躲啊，搬得遠遠的不就好了？」

這個道理，吳升原本就懂，他一直便是以此煉丹，故而成本低廉得髮指。當下便對照著東籬子的泥灰羅列出靈材清單。

好吧，吳升還是有點感動的，連夜和庸直換了住處，趕到山腳另一個方向的野人村裡，相距十里之外，也不搭建居所了，叩響拆扉，花費五百個蟻鼻錢，賃了一間屋子，說好住三個月。

庸直奉令去了，捧著罐蜂蜜交給吳升：「那家豆餅坊就不賣蜜，倒是對面開著家蜜坊，大夫說錯了。」

倒也不是怕事，這種莫名其妙的「妖孽」還是躲得遠一些的好，別誤了自己的大事。

「呔，兀那妖孽，莫要欺負我家門客和*圖*書，有什麼事，都沖我來！」

庸直頭頂上方垂著一段紅綾，紅綾上墜著個女子，如同盪鞦韆一般在他頭上翩翩環繞，猶似起舞。

東籬子道：「什麼糖尿病？不要胡說八道。我那師兄怕我煉丹，蜜是許多丹方中必備的材料，對了，告訴你一個小秘密，知道長壽丹么？蜂蜜是其中一種材料！」

庸直分辯道：「這女子是看上兔肉了，她想搶下臣的兔肉吃。」

其中有幾樣靈材，他儲物扳指里是有的，但靈材珍稀，他肯定捨不得，而東籬子卻也不肯去取私藏了，只好讓黃蓮代辦。

如今已是深秋，夜晚寒意陣陣，這女子卻似渾然不知，身著薄透輕紗，半露香肩，鎖骨深陷，面容十分美艷。

吳升點了點頭，接過蜜罐回山。將蜜罐交給東籬子，看著老頭屁顛屁顛去調蜜汁，跟在身後道：「前輩如果想傳信，大可明說。」

出門轉了轉，發現門前左側搭了個簡易的火堆，火堆邊上豎著兩根作為架子的木叉，看著這兩根木叉，吳升可以想見，夜https://m.hetubook.com.com晚的篝火旁，庸直一個人孤伶伶的烤著冷餅，就著秋風秋雨下咽，這一幕當真令人揪心。

繞了一圈沒追著人，吳升回到篝火旁，接過庸直遞來的另一條兔腿：「直大郎，什麼情況？別人是紅袖添香夜讀書，你怎麼還整出個紅綾鞦韆夜烤兔來了？虧得我還擔心你寂寞沙洲冷，沒想到是冷暖有人知啊。你當初怎麼勸諫我的？不要沉湎女色，哈？」

真是勤苦用功的良士啊！

吳升笑了片刻，也不再打趣，問道：「什麼來路？」

庸直翻了個白眼：「大夫，這女子邪性得很，神出鬼沒，身法極其詭異，大夫千萬小心。」

吳升展示給東籬子：「如何？」

東籬子搖頭：「毫無靈性，原本可得中品一等，你只煉出中品二等，雖不能說失敗，但這丹，老夫實在不能說你煉成了。」

兩枚金黃色的靈丹躺在丹爐之中，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天相丹屬於中品靈丹，吳升煉到第三爐后便大功告成。

愧對忠義之士啊！

吳升道：「你既然能下山，為何和*圖*書不自己去買？總之要我辦事，就不能拿我當傻子，懂？」

又是一道劍芒驚起，斬下上方一片葉子，卻依舊沒有碰到女郎半分。

丹論宗庫房裡應有盡有，倒也不費什麼工夫就湊齊了配料。

天色終於暗了下來，冷月掛在空中，投下清冷的涼意。藉著月光，吳升追攝著樹上一道道劍芒痕迹向林中行去，忽聽前方傳來人聲，循聲而去，就見林中一棵樹下燃著堆篝火，庸直正趺坐篝火旁，篝火上架著只野兔，已經烤得焦晃流油。

蜂蜜吃多了也膩，東籬子吃了小半罐以後終於不吃了：「蜂蜜也同樣是天相丹的配方之一，走，去丹房。」

東籬子在丹房中以泥灰演示了一遍煉製天相丹之法，一邊演示一邊道：「從老夫學丹，就要拋開靈材表象，直指靈材本身的五行靈力，如此方能盡用天下靈材。找不到某種靈材時，便可以他物替換，無需受死物牽絆。好了，你開一爐試試。」

吳升奇道：「不許你吃蜜？這是什麼緣故？來，我給你把脈，是不是糖尿病，這還真不能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