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位卑未敢忘憂國
第二章 有便宜不佔是傻子、張家
等那人說完，在場十多個地主權貴很默契的站在了一起。
物以稀為貴，人因老更慈。
「老夫來此只為賑災，至於功德祠之事，林大人……你來跟他們說說。」
誰反悔就是知道呢傻子！
想通了這些，在場所有人都瘋狂了。
林千水很篤定認為，沒有那個傻子會拿出實實在在的一百畝地，來買一個虛無縹緲的名頭。
一人仗著膽子，上前道：「這位大人請了……原本咱們都是真定府的人，為自家鄉親伸以援手也是應該，只是這一百畝地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信服，贊道：「秦大人今日這一手，林某當真是服氣了！大宋能有你這等人才，乃我等官員之幸事！」
自隋唐起，科舉制度開始逐步走向正規。
真定府衙里，林千水覺得自己怕是有些耳鳴了。
秦為算是看出來的，這貨就是來找茬的。
震驚之後所有人欣喜若狂，他們原以為功德祠也就是一個祠堂里建一塊功德碑，上面刻上所有捐款者的名字。
但話是這麼說，真到那時候，那些寒門子弟想要入仕，光有學問還不夠，還要有背景！
現如今的社會背景下，士農工商四個大字明明白白的寫在了所有人的頭上。
果然，此言一出，有幾個實力不是很強的鄉紳臉色瞬間變了。
一塊碑？！
這時有人在外面稟告：「大人，恆遠縣張家、張長山求見。」
還是個有爵位的權貴，這可就不多見了。
和_圖_書朝廷自然會調查其背景家世，然後發現……咦？這貨還是個大善人，再看看和他分數相等的另一人……哎，這貨沒有！
「大人，小人願意捐獻！」
林千水甚至主動上前，給面前這個少自己幾十歲的少年親手斟了杯茶。
這可是實打實的權貴人家。
「見過林府尹。」
怎的？一言不合就翻臉么！
秦為沒理，只是笑著道：「一塊功德碑若只寫你一人的名字，豈不是太空曠了？……家中兒子日後可要讀書？讀書可要科舉？科舉可要出身……」
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一整塊碑。
這得是多大的功績才能有此殊榮，別是忽悠人的吧？
看吧，這些人肯定會嚇跑的！
朝廷還要派人來抄錄？
而所謂投行卷，就是有朝中官員或是世家貴族的推薦。
那人臉上頓時露出狂喜，顫聲問道：「您是說……不只是小人的名字，還有家中子嗣也可入碑文？！那科舉豈不是……」
心道：這……還是那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地頭蛇嗎？
有背景和沒背景截然不是一個等級，朝廷口口聲聲喊著人人平等，但到底平不平等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眾人紛紛表示贊同。
他這才躬身，然後行禮道：「在下張長山見過王相公，聽聞相公奉命前來真定府賑災，在下深感皇恩浩蕩，本該早早就來拜見……奈何，家中俗事纏身……還望相公莫要在意。」
「……聽說朝廷此番想要以m•ｈetｕbｏｏk.cｏm•ｃoｍ工代賑，可據在下所知，這真定府災民可不止五千，若人人都得了這個想法，這真定府有多少土地供他們耕作……」
秦為覺得味道不對了，所以面色漸漸冷淡。
林千水點點頭，「那老夫不會理他。」
見王臻不理他，張長山臉色有些難看。
這就是從龍功臣的底氣。
在大宋，權貴大抵分為兩種。
王臻的臉色有些冷，只是『嗯』了一聲后便不再理會。
唐朝時文人士子想要入仕，繞不開的除了科舉，還要有『投行卷』作為科舉路上必不可少的一項助力。
他漫步走進來，氣勢很足全然沒有一絲怯場，哪怕他知道此刻這個府衙內還坐著一個當朝樞密使，也依舊從容。
相公有令林千水不敢不聽，說道：「是，為了響應朝廷以工代賑的號召，真定府自今日起修建功德祠，各位所捐善款也將會全部用於賑災事宜，至於立碑需要捐獻多少……」
他有些厭惡的瞧了眼門口，似乎下一刻這厭惡的眼神就會隨著目光，射到即將進門來的張長山身上。
一切都如預想的一樣。
一連四問直教在場人楞在原地。
秦為全然不顧那人的臉色，淡淡笑道：「家中可有親眷子嗣？」
有便宜不佔是傻子。
秦為鬆了口氣的同時，朝他們笑了一聲，提醒道：「只限於明日一天！之後無論你再捐獻多少也再無用處！畢竟……」
……
呦呵？！
好好的你們搞什麼以和_圖_書工代賑。
不是說一個名字嗎？
林千水沒有回答，只是不帶任何情緒的問道：「此乃朝廷之命，張縣男可有質疑？」
「五百畝！小人願意捐獻五百畝！」
恆遠縣張家林千水並不陌生，或者說只要是這真定府地界上，無論販夫走卒還是官吏鄉紳，哪個不知道張家。
那他有些猶豫不決，秦為接過話，朗盛道：「一百畝！」
平日里這些人連官府都不放在眼裡，偷稅漏稅簡直都是家常便飯。
說什麼家中俗事纏身，其實就是在暗指王臻這群人沒事兒找事兒。
所以現在已經不單單隻是名聲的問題了。
你一個無官無職的縣男，見到相公竟然不行禮，還陰陽怪氣的暗諷。
就算要搞你們換個好地方去，憑什麼要來我真定府作妖。
林千水看了邊上的王臻一眼，心中不由得嘆了一聲。
你瘋了？
此刻大家都忘了那所謂的一百畝地捐獻額度，在場人哪個不是當地有名的富紳，一百畝聽著很多，但對他們來說算個屁啊！
這就是天然的優勢啊！
那人面色有些難看，卻還是忍著氣道：「小人徐福。」
哪怕這個名頭真的很誘人……
只是林千水覺得，自己和張長山也就是個見面打招呼的交情而已，更沒有什麼深的交往，這突然上門拜訪……
你若是想用強的，咱們可不怕你！
他在陪座上坐直了，然後看著那些當地的土豪劣紳滿臉殷勤地拍著王臻的馬匹，下意識掏了掏耳朵。
哪怕這些土地並不是他的，林千水也忍不住瞪了瞪眼。
雙方見禮之後，張長山寒暄了幾句，然後有些冷肅的道：「敢問林府尹，這以工代賑的法子是誰提出來的？」
「他來做什麼？罷了，請進來。」
科舉啊！
這下他們更加興奮了，就像你排了好久的隊去買煎餅果子，等排上了才發現，不僅能買到煎餅，還多送一個雞蛋……
現在可好，一個個成了慷慨解囊的公益大使，恨不得將地契直接塞進王臻手裡。
萬一家中有子嗣通過了科舉。
那些人看著面前的少年朝他們挑眉道：「功德祠里就那點兒地方，功德碑也就那麼幾塊兒，總不能爛大街吧！」
依著王臻的脾氣，他現在能好好地坐在這兒不發飆，就已經很給這個張縣男面子了。
「小人也願意！」
一百畝你知道每年能增產多少糧食嗎？
是啊！
他們紛紛朝林千水作揖，那態度前所未有的尊敬。
從龍之功這是任何權貴都比不了的！
一旦這碑文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那無形中就是給自己頭上加上了一個忽閃忽閃的光環。
到了宋時這項規定被廢除，天下學子人人平等，只要有才學之人皆可入仕。
秦為淡淡的看了眼他，「你叫什麼名字？」
張長山是張家家主，年歲也不小了，鬚髮斑白，一把m.hetubook.com.com山羊胡看著一翹一翹的。
那這種捐獻還有什麼意義？
等到那些鄉紳地主們歡喜的離去后。
「難道是他也是來捐獻的？」
這架勢很明顯就是在告訴秦為。
秦為臉上終於露出嚴肅，看著門口笑著說道：「張家是真的權貴，這種邀直買名的事情他們不會摻和，恐怕是來興師問罪的。」
合著是他們消息不準啊！
這本就是一個面子工程，若是人人都來摻和一腳，這面子的水分也將會越來越大。
還有一種就是當初有功被封爵的一幫人，他們雖說遠離了權利中心，但身負各種爵位頭銜，縱是宰輔也不能隨意處置。
一百畝地卻是不少，但和那五千災民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然後他們朝林千水報以一抹嫌棄的目光，「小人絕不反悔，這就回去將地契拿來，大人放心，很快的，用不了多久……」
那人摸不清秦為的身份，只好老實道：「家中尚有兩子一女，妻妾三人。」
不管你是鄉紳、地主、權貴、又或是商賈，『士』這個字就代表了一切，能夠有機會入仕，更是許多人家幾代人的渴望與抱負！
林千水的面色有些怪異，一雙眸子滿是迷茫，說道：「你們可要清楚，這些碑文朝廷稍後可是會派人來抄錄造冊的，到時候誰若是想反悔，可……」
府衙里的氣氛和諧到了極點。
一種是有功的官員，他們有爵位的很少，但卻家境富裕且握著實權。
張長山卻不差這點眼色，一眼就看出王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