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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本心半天都沒有回過神兒來，過了一會兒才捂著自己的心口說：「天啊，這個世界真可怕，企圖把咱們都騙進來。」

秦賜一時不明白：「我認為蘇老闆跟你並沒有直接的衝突吧，如果你要有意見也該是對那個土豆粉……哦不，那個兩摻才對！」

「那是不可能的。」秦賜苦笑，「如果夜裡沒有發生死亡事件，第二天清晨大家要通過票選來決定死亡者。」

柯尋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一聲聲就像鬧鈴一樣把沉睡的人驚醒。秦賜陡然出了一身冷汗，後背都浸濕了。

此刻的城市夜晚，真有一種春風沉醉之感，花兒的味道似乎也比外面世界更加香濃似的，甜如蜜糖一般。

「什麼？什麼出來了？」羅維再次問。

秦賜：「……好吧，還好有空床。」——如果不是余極剛才那一番剖白，秦賜應該會回答的更痛快一些。

柯尋情急之下，衝上前去用手摁住了Lion的出血口，在破開的血肉模糊的傷口中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好像有一根斷開的血管，我現在幫他連接著……打救護電話！快打電話！」

……

「哦……」

「好，我立即通知我們這裏的所有成員，咱們明天清晨就趕緊開碰頭會。」秦賜嘴上說著這些，但心裏卻像是有兩列火車分別駛向了不同的遠方，此時的所有行為都像是某列車停車后的漫長慣性。

「嗯？」

「……」秦賜被說中了心事，有意避開了這個話題：「今晚要注意安全，明天還要集中精力找獸……不，找hetubook.com.com簽名。」

余極卻尷尬一笑：「我是沒你那樣的好福氣。我那個愛人在去世之前就已經離開我了，但我還是把他視作我的唯一。真的，他是我的初戀，我這輩子就戀愛過這一回。」

羅維正想再細聽一遍，突然聽到房間里傳來一陣異響。

聽筒里的聲音依然充滿了粗糙的顆粒感，哧啦哧啦中，隱約有個男人似乎在說：「……出來了。」

秦賜也不好意思追問，就靜靜地聽著。

秦賜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兩摻？」

秦賜掛上電話，就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的是蘇本心：「剛才聽見電話響了，沒什麼事情吧。」

「我是個同性戀，我一直都覺得這是個挺糟糕的事兒，到現在家裡人還不知道。」余極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我能在國外遇到他，而且都是學藝術的，我當時真有一種做夢都能笑醒的感覺，不太相信這麼好的事情能落到我頭上。果然啊……」

「好，晚安。」

「嗯，我從沒經歷過這樣的畫。」

「就是雙性戀。」余極給秦賜普及了一個新概念。

只見Lion緊緊捂著自己喉結的位置，發出一陣陣窒息般的聲音。

柯尋已經被噴濺得渾身鮮血，兩手卻盡量穩地固定在同伴的致命部位，不敢有半點閃失。

「我之所以對這個蘇本心好奇，是因為她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那個小城裡男同的安靜生活了！」余極的聲音微微大了些，「要我說，那女的就是個變態，她就喜歡和男同性和_圖_書戀搞對象，把一個明明彎曲的東西掰直了對她來講就好像多大的榮耀！簡直是暴殄天物！焚琴煮鶴！可怕的女變態！」

羅維聽了一會兒，問道：「你是誰？你找誰？」

秦賜望著和衣躺下的余極，腦中回憶著那些斷斷續續閃現的昔日規則，甚至產生了一種「那些規則在這個城市是否行得通，畢竟這個城市有自己的秩序」的想法。

「對，就是她把那個兩摻從我愛人手裡奪走的！或者也可以說，那個風流兩摻喜新厭舊，後來就和蘇本心搞到一起了。」余極感覺自己腦袋有些疼，「明明沒喝酒，怎麼感覺像喝多了似的腦袋疼……反正因為這事兒，我愛人想不開就自殺了。那會兒，我們已經分手兩年多了，但我心裏還是難受，我為了他專門回的國，我以為我們能複合的。」

一身冷汗坐起身來，依然在宿舍單人床上躺著，另一張床上的衛東睡得正香，絲毫沒有受到鈴聲的影響，另一邊的Lion似乎在做夢，表情有些痛苦。

大家不知該怎麼進行救助，可惜醫生不在身邊。

電話鈴還在響，羅維起來接了電話。

秦賜並不願對其他成員多加議論：「你已經為你的好奇心付出了代價，要不是看藝術展也不會來到這裏。」

「反正她就有辦法把一碗單純的土豆粉給弄成兩摻，就像巫婆熬湯那樣！」余極罵了兩句，又緩和了語氣，「更可氣的是，看到她這個人還讓人生不起氣來。」

秦賜一時間容納不了這麼多的信息量：「沒想到你們之間還有htｔps://wwｗ.hｅｔｕｂook•ｃom.ｃｏm著這麼曲折複雜的關係。」

「我說的不是物質條件，其實，我和你那些朋友差不多。」

秦賜一時不明白這種好條件指的是什麼：「你一直在國外學習油畫，按理說……」

「……我真沒想到秦醫生你經歷過那麼多，我的愛人也死了，我的心好像也跟著死了一樣。」余極長嘆一聲，「雖然我的情況和你不太一樣，但是，另一半都離開了人世。」

余極聽了這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可不么，剛來的時候你就給我們大家說了規則的……我這記憶力真是不行了，腦袋還有點疼，跟感冒了似的，我早點兒睡了，懶得洗漱了。」

秦賜想了想蘇本心這個人，的確有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氣場。

「我偶爾會產生錯覺，好像她沒有死，就在這個城市裡生活著，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會在馬路上偶遇，瞬間認出對方，然後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過我們兩個的日子。」秦賜的眼神里有些憧憬。

那個，不是一種鮮土豆粉和刀削麵搭配在一起的食物嗎？為了滿足人們對不同口感的要求，中華小吃界從來不缺新發明。

「我那天去藝術館看畫，就是想看看這個蘇老闆究竟是何方神聖！」余極的聲音里難以掩飾恨意。

羅維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吵醒的，那種驚醒就像是被從一個世界強拉入了另一個世界一樣。

兩人回到宿舍房間，蘇本心還過來道了聲晚安，並祈禱今晚一切平安。

余極也是一陣長吁短嘆，想到眼下就忍不住和_圖_書懼怕：「雖說這個城市也挺不錯的，但我現在一閉上眼睛就是智淳的樣子，畢竟我昨晚是和他一個寢室的，我今晚是不敢在那個屋睡了……秦醫生，我去你屋裡一起睡行嗎？」

「雖然……我覺得這個城市很可愛，甚至有些留戀……但這裏終究不是我該呆的地方。」蘇本心聳聳肩膀，語氣難掩遺憾。

余極的傷痛和秦賜並不相同，他更多是一種出自本位主義的患得患失。

「……」

「……從他氣管兒出來了。」模糊的聲音似乎稍近了一些，也稍微清晰了一些。

秦賜想把余極叫醒一起說，無奈這個人睡得很熟，怎麼都叫不醒似的，便只好把柯尋剛才的話先同蘇本心講了。

秦賜和余極走在回醫院的路上，余極心裏越是害怕，嘴上的話就越多，彷彿這樣可以消除緊張感。

「就那個兩摻，男女通吃，我一直都不太相信那種人能有什麼真感情，純粹就是滿足他們變態的獵奇心理！」余極咒罵完了之後，抬眼望了望醫院門口那棵高大的梧桐樹，突然壓低了嗓音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蘇本心這個人。」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秦賜拿起了聽筒，那邊是柯尋的聲音：「秦哥，你還記得嗎？咱們目前是在《緋色之獸》這幅畫里，咱們的目的是找畫家的簽名或鈐印！在這個城市待久了，就會被其同化，甚至忘記初衷！秦哥，醒醒！找獸那件事是這個城市給我們的任務，而我們的目的是離開這座城！離開這幅畫！」

聽筒里傳來一陣呼呼的風聲，伴隨著老電影膠片受損的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種哧啦哧啦的划音效果，似乎有什麼人在說話，但極其模糊難辨。

秦賜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人：「但是我覺得，如果是堅定的男同，應該不會被一個女人……」

「什麼？蘇本心？」秦賜一時間對這種跳躍性的談話有些適應不能。

Lion喉結的位置突然噴出大量的血，簡直像是噴泉一樣。

「我已經見識過那個人了，一頭的捲毛兒，長得還挺帥的……」余極微微嗤笑，「很有藝術才華，一笑就天生帶著一股壞勁兒，挺勾人的。」

很快，隔壁的柯尋和牧懌然也衝進來，但所有人面對Lion的境況都無能為力。

「我的愛人被一個兩摻給捲走了，還為了那個兩摻要死要活的，最後還是想不開跳樓了。」余極狠狠罵了幾句，也不知是在罵誰。

「我不像你有這樣好的條件，我沒有那麼多的機會，所以能有一個合適的人出現，並且能相愛，我覺得已經是蒼天給我的最大恩賜了。」余極繼續說。

羅維急忙去看Lion，同時大喊衛東來幫忙。

「我們也沒具體方案，總之是找簽名！現在我們在用電話通知每一位成員，大家越早知道越好！」柯尋的聲音漸漸失去了在這個城市裡特有的那種電影感的醇厚，變得非常真實，甚至情急之下還有破音。

來不及分析這種迷失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秦賜努力調整情緒：「下一步怎麼辦？你們商量好了嗎？」

等對方走後，余極還嘟囔著：「本來挺煩這個女人，偏偏看見她又恨不起來……唉，她說得對，但願今晚所有人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