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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了解這些，衛東對這裏的每一處景象都了如指掌，腳下踩的是什麼，樹上掛的是什麼，山上堆的又是什麼——而此刻的自己和方菲，卻是那些妖怪天然的獵物。

老婆婆吃完了乾糧，有了些力氣，又說道：「我因為做善事感動了神仙，那神仙教我障眼法，我才算撿了條性命。我這一路上也收集了些做法用的法器，你們若是信我，就從我這口袋裡挑出兩樣來，喬裝改辦混進城去再做打算。」

方菲心裏也有些懊悔：「當時看著就這兩根鵝毛乾淨，別的又臟又有味兒。」

「吐娃了mua？」鵝妖不耐煩地對正嘔吐的鵝妖說，用的大概是鵝語，翻譯過來就是：吐完了沒？

衛東承認，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甚至身心俱怖的故事，很容易令人忍不住想一遍遍重溫。自己就是這樣，偶爾拿起《西遊記》，一旦翻到關於「獅駝國」的地方，總能「津津有味」地讀下去……

人頭髮做成氈片，

……

方菲現在還記得電視劇里那個藍臉的獅子大王的形象，雖然不好看，但還不至於恐怖到不敢看。

孫悟空都辦不到的事，讓衛東和方菲來辦？

兩個人也別無他法，若就這樣以人的形象走進城裡，恐怕還沒走到城門口，就已經被妖怪果腹了。

「方菲，你說這個報時聲是不是就咱倆能聽見啊？你看街上這些阿貓阿狗阿牛們，好像對這個聲音完全沒反應。」衛東不用掏出手機也知道，這個世界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

這一個國家的人都被妖怪吃光了，妖和-圖-書怪們便穿上了人的衣服，大搖大擺走進這個國家變成了這裏的臣民。

於是，老婆婆打開自己的口袋，讓兩個人挑選。

骷髏若嶺，

兩人就這樣遮遮掩掩走了一段夜路，天蒙蒙亮的時候，見到一個白髮老婆婆坐在樹下哭泣。

干焦晃亮如銀。

「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我也聽你們講過《動物世界》那幅畫，」方菲望著衛東那張嘔吐過後獃獃的鵝臉，「你是不是反應過激了？」

方菲：「咱們來的這個國家不就是獅駝國嗎？獅駝國外面還有個獅駝嶺，這些地方都是那三個妖怪的地盤兒，」方菲壓低了聲音繼續說，「就是獅子、白象和大鵬三兄弟。」

搖旗擂鼓皆妖怪，巡更坐鋪盡山精。

衛東卻突然嘎嘎笑了兩聲：「耳朵，你知道你的耳朵在哪兒嗎？」

果然腥臭難聞。

「也許吧，只有咱們的耳朵能聽見。」方菲雖然生了個古怪荒誕的鵝頭，但表情依然很酷。

老婆婆嘆著氣搖了搖頭：「你們若想從這裏出去，就得讓這個國家的國王給你們蓋上金印，這才能大搖大擺走出獅駝國。」

「當然看過。」方菲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是沒必要問，中國小朋友有哪個沒看過暑期檔經典電視劇《西遊記》的呢。

「你說咱們當時怎麼就偏偏挑了兩根鵝毛呢？」衛東忍不住鬱悶，只覺得其他動物似乎都比鵝的戰鬥力強些，再加上鵝嘎嘎嘎說話也不清楚，吃個東西連牙都沒有。

其中一隻鵝妖站得離另一隻鵝妖很遠，表情也不太好看—ｈｔtｐs://m.hetubｏok•cｏｍ•coｍ—雖然從鵝的五官表情很難分辨喜惡。

「你看《西遊記》里不也是那樣嗎，妖怪從來不吃妖怪，它們都吃人。」衛東抱著自己的肩膀昂著鵝頭向前走著，「《動物世界》里也是一樣，不管是什麼動物，他們的食物和寵物全是人。」

兩隻鵝妖的對話聽起來實在費勁，但好在他們倆互相能聽清楚，為了把故事講得明白，就忽略他們的鵝言吧，只當他倆說的是人類標準普通話。

「發發，雜們……」鵝妖吐完了就擦擦嘴巴走過來。

但在畫中遇到第一個NPC，焉有不上前搭話之理？

衛東沒再多解釋什麼，只是說：「大概沒有柯兒和牧老大壯膽兒，我就慫了吧。」

千尺大蟒圍城走，萬丈長蛇占路程。

另一隻鵝妖正扶著老柳樹嘔吐，幾乎快把膽汁吐出來了。

「好吧，嘎。」

他身邊的「豬媽媽」說：「小饞貨，看見人家吃耳朵你也想吃！」

衛東沒有說話，強強忍住嘔吐的**，與方菲藉助「樹木山石」的掩映，一路做賊似的東躲西藏。

方菲面無表情地拉著衛東遠離了熟食攤，那個大鍋里煮熟的各種人體器官也讓她看得很不舒服。

狡兔開門弄買賣，野豬挑擔幹營生。

衛東剛想到這裏，那個老婆婆居然吟唱起來：

「獅駝國？」方菲這時候才明白兩個人是到了什麼地方。

或者說，這兩個根本不是人，也不是鵝，而是妖。

真箇是屍山血海，

「不過這地方各種妖怪之間倒並不互相殘殺。」這一點方菲覺https://m.hetubook.com.com得挺奇怪。

城中有一棵非常大的老柳樹，柳樹下走著兩個人，身上的衣裳很明顯是唐代風格，但這兩個人的面孔卻——兩人各生了一個碩大無比的鵝頭。

只見街上正有一個賣熟食的攤子，鍋里煮著熱氣騰騰的心肝肚肺，還有一大堆軟得提溜提溜的香噴噴的耳朵。

「娘，我想吃燒耳朵！」街邊一個四五歲的孩子突然嚷起來，這孩子長著一個豬頭。

或許是出於一種動物的本能，明明溫暖如春的季節里，兩個人卻不約而同打了個寒噤，只覺得一道陰冷的光從不遠處射了過來。

樓下蒼狼呼令使，台前花豹作人聲。

「bia叫瓦！」這隻鵝妖有些惱火。

跟線索無關的事情，衛東不願多說，省得給方菲製造不必要的心理負擔。

也許是空氣吧，清晨的炊煙里有著從沒聞見過的腥味兒。

是鵝妖。

「那怎麼才能出去？」——衛東當然知道，找到「殘片」就能安全出去，但眼前這個世界怎麼找殘片呢？從腳下的人皮氈里找？從樹上纏繞的人筋里找？還是從山上堆的骷髏頭裡找？

但在衛東的認知里，獅駝國比獅駝嶺更加可怕。

因為這裡是整篇《西遊記》里最恐怖的一個國家，也同樣是讓讀者最過目不忘的一個故事。

衛東看著老婆婆瘦弱得沒有力氣，便從隨身的背包里拿出乾糧分給她吃。

「事在妖為嘛。」衛東安慰了方菲一句，眼睛卻打量著街上的人群，想著通過什麼方式去認識一兩個「有頭有臉」的妖怪，如果能結交到上層人ｈｔｔps://ｗｗw•ｈｅｔuｂooｋ.com•ｃｏm士說不定就有機會見到國王了。

這些耳朵小小的，往往五六個被串成一串兒賣，很受歡迎。

「這東山西山的路，都被那些吃人的妖怪封死了，」老婆婆指了指曉色里的山路，「唯一能走的路就是中間的獅駝國。」

方菲聽得怔住了：「這裏面難道一個人都沒有嗎？」

關於這個「獅駝嶺」的世界，衛東記得《西遊記》里專門有一段曲來形容：

衛東擦了擦大大的鵝嘴角：「看來你是沒看過《西遊記》吧？」

衛東看到那些耳朵，一個控制不住又險些吐出來。

斑斕老虎為都管，白面雄彪作總兵。

這個時候，兩個人還沒有長出獃滯的鵝頭，兩個人還是地地道道的方菲和衛東。

丫叉角鹿傳文引，伶俐狐狸當道行。

方菲沒那麼多顧慮，見到黑暗中的場景只說了一句：「這地踩著有些軟。」

所以，當兩個人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雖然是深夜裡，但那鋪天蓋地的腥味兒卻令人的每根汗毛都警醒起來，當衛東藉助手機照明虛弱的光，看到那些在暗夜裡隱隱約約的場景時，就知道自己和方菲來到了名副其實的地獄。

對於《西遊記》里描述的這個獅駝國，衛東是再熟悉不過了。

先年原是天朝國，如今翻作虎狼城。

這是晨曦中的一座古城，看似平凡無奇，卻又在平凡中透著几絲不尋常。

所以，很難說這究竟是兩個生了鵝頭的人，還是兩隻長著人身子的大白鵝。

「我說的是《西遊記》這本書。」衛東說。

骸骨如林。

這老婆婆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吃人的和*圖*書妖怪。

攢攢簇簇妖魔怪，四門都是狼精靈。

沒錯兒，這兩隻長著鵝頭的人正是方菲和衛東。

還說了一句：「那邊有座山，是用骷髏堆成的。」

人皮肉爛作泥塵。

「……」另一隻鵝妖不作聲，目光冷靜地打量著街上穿著人衣長著各種動物腦袋的其他「人」。

「嘀——」一個聲音響起來。

也許是聲音吧，街巷上的早市雖熱鬧，卻聽不見一句人聲。

方菲很少看小說，《西遊記》電視劇看過多遍，卻從來沒想過要看這本書。

於是兩個人上前與老婆婆搭訕，得到的回答是，老婆婆家鄉村子里的人都被這山上的妖怪吃光了。

嘔吐的鵝妖歇了歇，用手扶著自己的額頭，確切說是頭頂上那個大大的鵝包：「嘎，雜們到了地獄嗄！嘎……」

方菲瞪了衛東一眼，但也的確不知道鵝的耳朵究竟長在什麼地方。

方菲看了看自己和衛東的衣著打扮：「看樣子咱們在這個國家裡是兩個布衣，根本沒有機會混進朝堂上，也不可能見到這個國家的國王。」

人筋纏在樹上，

老婆婆謝過兩人，又說道：「你們既來到這個地方，就沒有機會出去了。」

「發發。」鵝妖感覺自己已經盡量吐字清楚了，明明叫的是『方菲』，從鵝嘴裏出來就成了這樣了。

這簡直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獅駝國里的情景，當時把孫悟空都嚇了一大跳，因戰不過獅駝國里的妖怪，孫悟空只好去求如來，師徒四人才得以渡過此關。

「bia叫瓦！」叫方菲的鵝妖再次糾正對方，實在受不了自己的名字用鵝語念出來的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