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衛東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茶盞，雖然有點渴，但還是作罷了，因為這個茶盞的小碗口連半個鵝嘴都盛不下。

衛東看那羽毛扇還留在桌上，便收起了扇子，走出了房間。

衛東點著腳尖兒伸著脖子一直看，直到看不見了，才回頭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只見那盒子里的龍珠如同瑪瑙一般紅潤光亮，周身縈繞著似有似無的一層薄薄彤霧。

方菲低聲道：「我也是。」

衛東沒想到對方居然識破了自己的障眼法，已經看出了自己的人類身份。

「我與人說話，自然要以人相示人。」鳥仙輕輕扇了扇雪白的羽毛扇。

衛東覺得在神仙面前實在沒有隱瞞的必要，於是便說了實話：「我與同伴分開行動，她此時去了蟒蛇精那裡。」

「你趕緊摘掉滿頭的野鴨子毛吧。」鳥仙輕輕搖著羽毛扇，不忍直視眼前這隻飛毛乍刺兒的「丑鳥」。

方菲卻毫不畏懼，還用手扒拉著衛東的袖子，嫌他擋了自己。

衛東砸吧著龍珠的味道，含混不清地說：「鳥仙都說過了，龍力不可思議，讓咱們儘管把羽毛給了蟒蛇，說不定它還能幫到咱們。」

「應該是李白的詩，名字好像就是《嫦娥》！」衛東特別高興自己居然還記得這首詩，「反正那意思就是說，嫦娥特後悔自己偷偷把兩人份兒的長生不老葯全給吃了，結果天天在月亮里獨守空房。」

衛東下意識拉著方菲站遠了些，而且盡量把身子擋在方菲的前面。

「……」方菲這才明白蟒蛇男是提醒自己別太自私，龍珠應該由東方鵝夫婦一起分享。

按照蟒蛇男的說法，純人就在老豬屠戶的屠場里，的確https://m.hetubook.com.com得抓緊時間，說不定純人下一步就可能被老豬給宰了。

衛東：咋還跟「不可思議」幹上了呢……

「天啊，咱倆都被激發出獸|性了。」衛東感慨不已。

衛東都看得呆了，努力從幻境中掙扎出來，耳邊還殘留著那奇異優美的笛音，衛東摸了摸自己頸上的鵝頭：「白鶴公子為何是人的扮相？」

蟒蛇男一笑：「我自有辦法。此事幸得二位幫忙，先祖的這顆龍珠就此贈予二位，聊表謝意。」

縱觀整個獅駝國，又何嘗不是眾生顛倒呢。

方菲帶著其他羽毛去見蟒蛇男，衛東則喬裝改扮，身帶雄黃避開蛇頭人的跟蹤，來喜翠樓找鳥仙。

方菲一時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問道：「你煉製純人之心的時候，我們能去參觀嗎？」

衛東想起剛才和方菲在客棧中的發現——客棧周圍的蛇頭人越來越多，聯想到兩人這一路走來，總能看到蛇頭人的身影，兩人這才驚覺，蟒蛇男一直派人跟蹤著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蟒蛇男眼睛眯了眯，瞬間也跟了上去，整個身軀化為一條巨蛇，在空中騰雲遊走，緊緊跟著那根羽毛不放。

「這個簡單，真金不怕火煉。」蟒蛇男一笑，紫紅色的蛇芯就半吐出來，隨著蛇芯出來的還有一個小小的火球。

方菲：「放心，就是做鵝妖咱們也只有六個小時的時間了。」

衛東氣喘吁吁趕到和蟒蛇男約定的地點時，發現方菲和蟒蛇男都一臉驚訝地望著自己。

衛東突然覺得有些諷刺，自己是個人，此刻卻長了個鵝腦袋；對面的不管是不是神仙，總之其原身是httｐs://wｗw.hｅtｕbｏｏk.cｏｍ.cｏｍ一隻白鶴，此刻卻人模人樣地坐在這裏品茶。

「明明是兩個人，為何只來了一個？」鳥仙問道。

方菲：「你怎麼來了？」

待衛東追到窗口看時，那白鶴早已遠成了碧空中一個小小的點兒。

衛東這個動作做得極為自然，那蟒蛇男並沒有發覺。

「龍公子要分辨那根羽毛需要多久呢？」方菲問道。

衛東卻越想越覺得后怕：「咱倆會不會慢慢兒被同化成真正的鵝妖啊？」

方菲不理會衛東彆扭的說法，只是道：「咱們還是趕緊去老豬屠戶那兒吧！說不定蟒蛇男已經在那裡行動了。」

衛東與方菲一個對視，隨即兩人都忍不住發出驚嘆，原來兩人剛才只顧著用視線跟著蟒蛇走，脖子竟不知不覺伸出了老長，按照身體比例，比真正的鵝脖子還要長。

「那就是你們的事了，」蟒蛇男淡淡說道，「你們交給我羽毛，我送給你們龍珠，我們的生意已經結了。你們若是有興趣可以去看，但咱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約定，如果你們對我的行動有絲毫不利，我就要不客氣了。」

方菲白了蟒蛇男一眼，沒有作聲，卻用餘光看見衛東抖了抖袖子，似乎有一片白色羽毛灑落在眾羽毛之上。

鳥仙完全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扮相，發似漆墨，面如冠玉，身披一件白羽斗篷，越發襯得仙姿不凡。

衛東摘掉了臉上粘著的最後一根野鴨毛：「您是神仙，說不定您就知道殘片在什麼地方呢……」

鳥仙卻閉口不言，把手中的扇子緩緩搖了搖，只說了三個字：「人非人。」

「我又能幫你們什麼呢？」鳥仙滿口事不和-圖-書關己的語氣。

「龍力不可思議。」鳥仙又說，「龍蛇或許能幫到你們，儘管把我那羽毛給它便是。」

於是，兩人冒險決定分頭行動。

天色一暗，竟是那大蟒蛇從天上遊了回來。

「眾生不可思議。」鳥仙說，「眾生生死之事，非你我可猜度。」

方菲跟衛東說了蟒蛇男的那句詩：「這好像不是它說的吧，我記得有個挺著名的詩人寫過這兩句。」

剛才兩個人都清清楚楚聽了報時聲，這意味著時間已經過去大半，七個小時過去，只剩下六個小時可以用了。

「後會無期。」蟒蛇男說完這話，就不見了蹤影。

「那是自然，」衛東清清嗓子說出一句話，「龍力不可思議。」

衛東沒搭理蟒蛇男，先打開了寶盒：「看看龍珠是不是真的。」

兩人聽了都很不舒服，但方菲還是道：「這麼說，老豬屠戶那裡有很多等待宰殺的人了，你又怎麼知道誰才是純人呢？」

蟒蛇吐出的小火球落在羽毛堆上，迅速燃起了各色的火焰，火焰冒出了各色的煙，那味道有的奇香，有的腥臭，有的則嗆得人直咳嗽。

衛東繼續激動說道：「你知道嗎，我剛才差點兒就扇著翅膀撲騰著飛起來了。」

蟒蛇男看向衛東的目光卻有幾分驚訝，彷彿不大相信這話是由衛東說出來的。

「老豬屠戶是獅駝國最大的屠戶，幾乎所有的肉商都要從他那裡進貨，」蟒蛇男知道兩個鵝妖是剛進城不久的，他們不知道老豬屠戶也是情理之中，「只要有妖兵獵回人來，幾乎都是送到老豬屠戶那裡屠宰。」

衛東故意問道：「事成之後，別忘了您的許諾。」

「純人就在獅駝國里www.hetubook.com.com。」鳥仙突然說。

如果蟒蛇男也要一根一根比劃在眼睛前面試的話，那時間真的有些不夠用了。

「按照獅駝國和獅駝嶺眾妖怪這樣的吃法兒，恐怕世上的人都要被吃光了。」衛東心裏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當純人非人的時候，豈不是世上一個人都沒了嗎？

蟒蛇男看了看方菲：東方夫人想要獨吞龍珠的夢怕是做不得了。

方菲聽了這話，不疑有他，也打算把剩下的半顆放進自己口中，誰知衛東卻阻止了方菲的動作：「這又不急著吃，你先等等，看我吃完以後有什麼反應，沒事兒了你再吃。」

方菲掰開了龍珠：「咱倆一人一半兒？」

「……」

方菲：「……」

鳥仙不等衛東回過味兒來，就伸開了雙臂，看似是要伸個懶腰，誰知那雙臂卻畫作了巨大的白色翅膀，鳥仙轉眼已變作了一隻白鶴，從窗口飛了出去。

鳥仙卻只笑不語。

蟒蛇男笑了笑：「那是自然，我龍族向來一言九鼎。」

「是妖性。」方菲冷著臉糾正。

「行啊！」衛東拿起一半兒就放到扁嘴裏吃了。

但兩個人此時依然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在獅駝國的什麼地方？」衛東趕緊問。

衛東卻打開了話匣子：「鳥仙給了咱們一些指引，首先是蟒蛇對咱們有用，現在想來大概就是能幫咱們找純人；第二，鳥仙說了一個詞兒，『人非人』，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咱們不是人我還可以理解，畢竟都看見了，你是魚我是狗，但是純人如果非人，那他會是什麼呢？」

「你們是想將我的羽毛交給那蟒蛇精嗎？」

「年畫木版是人做的，只有人才知道它的下落。」鳥仙端起面前的茶盞ｈeｔubｏｏk.coｍ•com，品了一口茶。

衛東：「……」

衛東眨著自己的鵝眼睛，透過白鶴細羽做成的睫毛，暗暗觀察著眼前的鳥仙。很快，一片幻境如潮水般蕩漾開來，眼前紫雲繚繞，風景秀美，不似凡間，只見清空之上有一仙人騎著白鶴逍遙而去，碧霄間只留下了那仙人的笛聲。

於是，衛東摘掉了自己滿頭喬裝改扮用的野鴨羽毛：「白鶴公子，我們來這地方是要找一塊年畫木版殘片的，誰知道中間又經歷了這麼多彎彎繞繞，現在那蟒蛇精想要用您的羽毛找到純人，煉成純人之心獻給大鵬，」衛東的聲音啞了啞，「我們，我們不願同類受苦，才冒險來找您的。」

「老豬屠戶？」

「你怎麼吃這麼快，萬一有毒怎麼辦？！」方菲恨不得從衛東嗓子眼兒里把那半塊兒珠子摳回來。

方菲上前接過了盛著龍珠的寶盒，卻聽蟒蛇男輕聲在耳邊迅速念了句詩：「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但很快這股子一言難盡的煙味兒就消散了，因為羽毛燎起來很快，不過幾分鐘就化作了一堆灰燼，唯有一根雪白的羽毛不畏火煉，此刻彷彿有生命似的飛起來老高，並向著城中的某個方向飛過去。

「不敢，」衛東嘎嘎笑了笑，「如今那根羽毛還在我身上，但我們總得給蟒蛇精一個交代，因為這一路上它都在暗中跟蹤著我們。」

真是眾生顛倒了。

大蟒蛇落地后又變回了蟒蛇男的樣子，此刻是滿臉的激動之色：「找到地方了，就是老豬屠戶那裡。」

衛東：「說好了一起來的，你先來了我還沒問你吶！」

方菲看了看衛東，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難道，純人不是人？」衛東被說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