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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烈微有揚眉，喃喃道，「能讓你質疑的，自然非同小可。我洗耳恭聽。」

完顏烈卻是慨然道，「楊再興不過三百人馬，遭遇金兀朮的主力、又被埋伏，知道再無活命的希望，可全無懼意，甚至想要孤身行刺金兀朮。博取手下的生機。」

沈約沉吟不語。

注目前方，完顏烈再道，「金兀朮郾城兵敗，本意要去攻打王貴鎮守的穎昌。今日遭遇楊再興，楊再興雖戰死，可張憲隨即殺到，金兀朮無心再戰……」

沈約閃念間，完顏烈卻沒注意到沈約的異樣，慨然道，「不錯，這世上有斷頭將軍，有投降的將軍，楊再興顯然是屬於斷頭將軍那種。」

看著沈約，完顏烈感慨道，「佛說四大皆空，眾人執苦為樂，我偏偏覺得，很多事情雖苦，但這才是生而為人的樂趣。」說話間，縱身上馬。

完顏烈隨即道，「九州現在的生命形態，是我前所未見。人類比起它們而言，實在和螻蟻一樣。根勸hetubook.com.com我加入它們的生命，不能不說……它們客氣、講道理，和真正的貴族一樣，可是……我就是不喜歡。」

此時金人仍有北方游牧民族的性質，更擅長平原對壘，金兀朮棄易取難，看起來是不智之舉，但金兀朮真的是犯渾嗎？

沈約並不介意，「岳飛帳下四虎均已現身，那蕭別離呢？此刻何在？」

見沈約沉默不語，完顏烈再道：「看他們出手的狠辣，死在他們手上的無辜之人絕不在少數，老天不管，我讓他們得到現世報似乎沒什麼問題？蕭別離婆婆媽媽的，可在疆場上也從不手軟，因為他知道對敵人的仁慈，是對自身的殘忍。」

完顏烈哈哈大笑起來，「你不怪我殺了那三個人了嗎？」

性格、習氣決定了一人的人生走向，完顏烈顯然也不例外。

要拖住張憲，金兀朮付出的兵力可想而知。

沈約知道金兀朮為何不想再打了，金兀朮看hetubook.com.com似贏了，卻輸掉了信心——他以金人主力面對只帶三百人的楊再興，還被楊再興殺的血流成河，遇到岳飛帳下另外一虎張憲帶精銳趕來，他如何再能打下去？

「但楊再興還是戰死了。」沈約同樣感慨，「有些人，命中注定的結局。」說到這裏，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人的身影，微有錯愕。

他腦海中居然閃過楊幺的身影。

沈約跟著上馬道，「我認為，堅持自己的人和執著自我的人還有差別。你是堅持自己的人。」

沈約沉吟道，「你做什麼，是你在結緣，和我無關。你為何這般在意我的看法？」

「我有兩個疑問。」沈約皺眉道。

在談論楊再興的時候，他為何會想起楊幺？

為什麼？

楊幺去了哪裡？

殘陽輝盡，蒼生暗濃。

完顏烈讚許道，「你雖然沒有用兵打仗的經驗，可以你之能，若是生於這個年代，無疑是個極為出色的將領。」

沈約終道，「這樣的hｔｔps://www•hetubｏok.com•coｍ將領，很難有怯戰的手下。」

沈約對這段歷史不熟，可在傾聽的過程中對局面漸漸明朗，「岳飛帳下五虎，楊再興身死，金兀朮讓人拖住張憲的時候，張憲實則也在拖延著金兀朮的大軍……」

「金兀朮留下些兵力拖住張憲，只想全力取下穎昌來重振士氣。」

完顏烈默然片刻，只回了一個字，「是！」

沈約根據常理推算，「能統領百、千、萬人的將領，自然算是金人中的勇士。」

沈約默然。

南下征伐的金人，除了獸|性，還有野獸般的能力。

完顏烈嘆口氣道，「你當然想到了，金兀朮派出這多高手，本來是想要生擒楊再興的。楊再興乃岳飛帳下五虎之一，這些年在金人心中著實威名赫赫。擒下楊再興，自然比殺了楊再興要好很多。」

再興？

沈約淡淡道，「我本來認為我們可以從他們口中問出點兒當下的情況。可見你下手這般決絕，就知道你應該對當下的局面了如指掌和*圖*書，根本不需要從他們口中獲知什麼消息了。」

對方想殺他，他就毫不猶豫的除去對方；對方關心他，他最終給予了三生的關懷，哪怕對方從未意識到他的存在。

完顏烈辨認下方向，向西南行進，「這路上的死人還未僵硬，說明死了沒有多長時間。如果我沒有想錯，如今的楊再興已經死了。」

「不錯。」

完顏烈目光閃爍，喃喃道，「你看的比誰都要清楚。」他這般說，卻沒有徑直回答，「你的第二個疑問呢？」

「因此你還是希望我能贏的？」沈約問了句。

楊再興？

沈約腦海中的對戰局面清晰顯現，「很顯然，無論是岳飛還是金兀朮，都將穎昌當作最後的決戰之地，希望藉助穎昌畢其功於一役！」

完顏烈一怔，「我們眼下總是在一起的。」

執刀縛手！

沈約緩緩道，「岳飛帳下五虎，以王貴的名氣最弱……但王貴終究是五虎之一，實力不容置疑。楊再興以三百騎就殺得金兀朮不敢戀戰，王貴坐擁穎昌城，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逸待勞，只要按兵不動的不出紕漏，金兀朮想要說奪下穎昌的難度可想而知。金兀朮畢竟是金人名將，不在平原和張憲交手決定勝負，反倒舍長用短的攻城，難道有什麼深意？」

完顏烈對這段歷史顯然是如數掌紋，「可岳飛顯然也考慮到金兀朮會轉攻穎昌，是以讓岳雲率軍增援王貴。」

看向皺眉的沈約，完顏烈淡淡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別人怎麼對我，我就十倍的還於對方。」

完顏烈眼中光芒閃動，卻非寒芒，「楊再興全軍盡墨，可以三百騎兵，就殺死金人兩千餘眾，其中只是萬夫長、千夫長、百夫長就有百餘人之多。」

「岳雲又增援守住穎昌的王貴……金兀朮準備決戰穎昌……」

當初永劫城之役，在重啟還原后，他再見了永劫城中的諸多人物——比如說趙佶、詩盈、李斌甚至是完顏希尹，可他唯獨沒有見到楊幺。

那時候的金人還沒有腐朽，因此能當上統軍人物的將領，靠的都是真本事。

空中血腥氣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