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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魚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戲謔，瞬間恍然。他氣得牙痒痒的，伸手去撓她的痒痒肉。

陳嘉魚坐在椅子上，突然隨口般的問了一句：「媽，你說我改成中文系怎麼樣？」

……

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我的表現還不好嗎？你住院的時候我天天以淚洗面，眼睛都哭成了大桃子。」陳玉藻一挺胸，理直氣壯的說，「而且。我這次中考考得也不錯！」

按照漢楚市的房價來算，也就勉強能買個半套房子。

「那你喜歡哪個？」

雖說，上次彩票中了近八十萬，可這個數目，也不見得有多大。

「……」蔡佳怡略歪了歪腦袋，若有所思的問，「是因為收入的區別嗎？」

「你能養活你自己就行。」

「我唯一想說的是，希望你記住，你在愛著我們的時候，我們也在同樣的愛著你，你想要我們更好，可我們也同樣的想要你更好。」

她只說了兩個字。

「當然了，或許如你所言，只要我們物質上富足了，你的付出也就值得了……」

燕大的中文系，可以算是國內的頭把交椅，正常來講，收入肯定也不差，但比起同樣是燕大的金融系來，多半不如。

「一年幾十萬，這麼多！」

陳玉藻震驚得勺子都差點從嘴裏掉出來，震驚完畢，就是一臉諂媚，「哥哥，你掙了大錢以後，不會忘記我這個從小和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相濡以沫的一起長大的妹妹吧。」

她俏臉微紅，不知道是笑的還是羞的，過了半天，才「唔。」了一聲。

如果將來從事金融方面的工作，陳嘉魚想了想，雖然對他來說，確實沒有什麼興趣，枯燥了點，但有高薪這種東西作為回報，能讓那些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過得更好，那麼，他也不是不可以忍受的。

他的興趣所在確實是中文系，但在那份協議書上，他填了金融系。

「差不多差不多，你能領悟精神就行了。」陳玉藻嘿嘿的笑。

阮秀蓮說，「我又不懂這些，你自己決定就行。」

「我什麼和-圖-書都沒看見……」她抬手捂眼，裝傻道。

「……」陳嘉魚滿臉黑線，「你文盲嗎？兄妹能用『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來形容？！還有『相濡以沫』是什麼鬼，你該不會指的是我們小時候互相吐口水吧？」

陳玉藻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嘟噥著：「全省也就一個狀元，難道老媽你還想我考狀元不成，我已經很用功了……」

「老媽你真大方！」

你愛我們，所以願意為了我們付出。

「……」阮秀蓮無奈，「行了行了，你要是真考上了高中，媽媽獎勵你一千塊錢。」

所以，陳嘉魚想要錢，真的很想要錢。

「你是屬懶蟲的嗎？」蔡佳怡無奈地白了他一眼，「房間里開了空調，不吹乾頭髮，說不定會頭疼的，才剛出院不到24小時，難道你想再去一次啊？」

蔡佳怡抬起了眼，看著他，輕聲地說，「我們愛你，不是因為你能帶給我們物質上的滿足，只是因為愛你，讓我們自己的心靈愉悅。」

「親個嘴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陳玉藻放下手，嘴巴一撇，「就連親得拉絲的那種我都見過了。本來想給你點面子裝沒看到，你還凶我。」

蔡佳怡再次抬頭看著他，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安靜而溫柔。

他抿了抿唇，剛想說什麼，蔡佳怡卻再次開口。

「我打算報金融系，媽你覺得怎麼樣？」

陳嘉魚笑，這時，手機響了。

陳嘉魚出院的當天，按照漢楚市的習俗，阮秀蓮放了一長串鞭炮，表示驅走霉運，鴻運連連。

從小到大，他家的經濟條件都不算特別好。

這個時候，她關掉吹風機，說：「好啦。」

「哈哈哈……好啦好啦，我給你擦過了，每天都擦，你別撓了……」

距離如今至少一車一房，才能算是「安身立命」的標準來說，遠遠不夠。

「給我，我自己吹。」陳嘉魚捨不得她動手，想把吹風機接過來。她卻不給，只說：「乖乖去坐好。」

「不用啦，明天去學校的時候，你幫我帶來就行了。」

「www.hetubook.com.com我媽媽經常告訴我，她是為了我，為了這個家的完整，才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

她說：「我的包忘在你家了。」

「好。」

「還嘴硬。」

說罷，她去拿來吹風機，「去坐好，我幫你吹。」

洗完澡，陳嘉魚換了身衣服，邊擦頭髮，邊走出衛生間。

吃飯中途，阮秀蓮想到一件事，問，「嘉魚，你想好要讀燕大哪個專業了嗎？」

父親的去世，更是讓整個家雪上加霜，倍加艱難。

「不喜歡你為什麼選這個？」阮秀蓮皺起了眉，疑惑的問。

「燕大畢業生的話，一年幾十萬應該沒什麼太大問題……」

陳嘉魚怔了怔。

「金融系？」陳玉藻咬著勺子，幾秒后才說，「聽名字就感覺整天和錢打交道，原來陳嘉魚你喜歡這個啊。」

回到家時，阮秀蓮正在客廳拖地，陳玉藻抱著半個西瓜，用勺子認真的挖。

陳嘉魚斜了她一眼，嘴角勾了起來，「那就要看你表現了。」

「哥，佳怡姐，媽買了西瓜，讓你們出來……」

「反了也一樣。」陳嘉魚看著她粉粉|嫩嫩的臉頰，粉粉|嫩嫩的唇瓣兒，心醉神迷，「我也會對你負責到底的。」說著，他的頭，慢慢地低了下去……

陳嘉魚掃了眼，果然在沙發上看到了她的黑色背包。

陳玉藻又說，「對了，要是我這次考上了高中，有沒有什麼獎勵啊老媽？」

陳嘉魚說：「好，你說吧。」

「你真的決定學金融了？」

「你幹嘛呀，非要人家撒謊是不是～～救命呀～～有人要屈打成招啦～～」她邊躲邊笑邊叫。

阮秀蓮每天辛苦工作，但也只能勉強撫養兩個孩子長大，每一分錢都要省著花，什麼課外班啊興趣班啊，都是從小與他們兄妹倆就絕緣了，而他和陳玉藻從小到大，除掉冬天的外套，身上的衣服從沒有超過一百塊，用的手機也基本是最便宜的款式。

陳嘉魚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此時，她忽然又提起了這件事。

「可是，中文系掙的錢沒有和*圖*書金融系多。」

蔡佳怡面不改色，用毫無異常的語氣回答：「沒有哦。」

阮秀蓮直接嗤之以鼻，「呵，你哥哥考了個狀元都沒有要獎勵，你頂破天能考個普通高中，就想要獎勵了？」

「你怎麼吃的？」阮秀蓮拍了她後腦勺一下，沒好氣地道：「西瓜汁都滴衣服上了，等下你自己洗！」

「我住院的時候，洗澡這種事情……是怎麼解決的？」

「於我而言，如果你對我的好，是以你犧牲你自己的興趣與快樂為代價換來的，那這份愛，對我而言，反倒是我無法心安理得接受的沉重。」

「直覺，我的直覺可是一向很靈的！」

陳嘉魚笑了一下：「喜歡什麼的，倒也談不上。」

……

蔡佳怡邊撥弄著他的頭髮，邊很隨意地道：「哦，這個呀，當然就是乾脆不洗澡了呀。」

「分數都沒出來，你就知道你考得還不錯了。」阮秀蓮白了她一眼。

「是嗎？」陳玉藻問，「有多高啊？」

……

「嗯，我也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畢業以後的收入會比較高。」

眼見嘴唇就要碰到。

陳嘉魚抬起腳，又問：「掙的錢不多也沒事嗎？」

但陳嘉魚又清楚的知道，錢是安身立命之本，要讓那些他愛的人擁有更好的生活，它們必不可少。

彼此成就，彼此妥協，才是真正的愛。

「醫院里有空調嘛，再說了，你躺著不動也不會出汗，就算十天半個月不洗澡也沒多臭呀。」

她笑得扭來扭去，但怎麼都掙脫不了。

這兩個字，落在陳嘉魚的耳朵里，就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

「真的？」

「什麼？」

硝煙陣陣，響聲震天。

我愛你，歸根結底，是因為愛你讓我自己更開心，而不是為了從你那裡得到、或是索取到什麼東西。

「但是，對真正愛你的人來說，物質並不是那麼重要的。」

這回答和陳嘉魚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陳嘉魚：「……」

「那你和早早呢？」

「那就選中文系好了。」阮秀蓮說，「腳抬起來，椅子底下還沒拖呢。」

m.ｈetuｂｏoｋ.com•cｏｍ「我說這個話的意思——不是說非要你怎麼做，我其實向來不太喜歡對別人的決定指手畫腳，我尊重你的決定，不會仗著你喜歡我，就試圖左右你的想法，讓你做出我理想中的選擇……無論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對另一個人這麼做。」

感覺著她手指溫柔的動作和頭頂的暖風，陳嘉魚忽然清了清嗓子，「那個寶寶，我問你一件事。」

之前的陳玉藻分明喜歡美術，也在這上面有天賦，卻不敢開口，怕給家裡增添負擔……

剩下的話被陳玉藻咽了回去。

畢竟，沈念初那時候讀的清樺金融系，畢業后第一年的年薪就到了這個數字。

陳嘉魚點了點頭。

阮秀蓮頭也沒抬：「行啊。」

「那我現在給你送過來。」

「嗯。」陳嘉魚淡淡的說，「不過，我還是想選擇金融系。」

「可是，你喜歡的應該是中文系吧。」

送蔡佳怡回去的路上，蔡佳怡突然問。

一家人吃完午飯後，阮秀蓮又用柚子葉煮了一大盆水，兌在陳嘉魚的洗澡水裡，讓他去洗澡，寓意為洗掉晦氣。

「洗完澡怎麼不吹一下頭髮？」

進了房間，蔡佳怡正在揉弄那隻大大的玩具熊，一抬頭，看到他還在滴水的濕發，立即皺起眉。

陳嘉魚嘆了口氣：「被你看光了，我不幹凈了。以後你要對我負責到底，不能做始亂終棄的渣女，知道嗎？」

陳嘉魚轉過頭，無限狐疑地看著她：「你就沒幫我擦擦？」

蔡佳怡抿了抿唇，過了會兒，才輕聲的說：「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我爸媽就經常因為我爸爸出軌的事情，冷戰、吵架，但很長時間里，他們都沒有離婚，因為我媽媽總是在一次次的讓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陳嘉魚故意問：「全身每一個地方都擦過了？」

她笑了一下，「嗯，我不知道阿姨和早早是怎麼想的，但直覺告訴我，她們的想法，也應該和我的是一致的。」

「嗯。」

但我們也會願意為了你付出。

「啊！！！」

「可是……」

「但她從沒有問過我，希不希htｔｐs://wwｗ•ｈｅtubｏoｋ.cｏm•ｃoｍ望她這樣做。」

「哥，我愛你！」陳玉藻笑眯了眼。

陳嘉魚笑了笑，「真考上的話，我也獎勵一千。」

「……你這話好像說反了吧？」蔡佳怡無語。

他想多掙點錢，想給她，還有媽媽和早早更好的生活。

「可是什麼可是，」阮秀蓮板著臉，說，「喜歡什麼就去做，否則後悔了怎麼辦？還有，你別老是事事都想著照顧我們，早早有她自己的人生，你這樣，反而會慣壞她的。」

「太麻煩，這麼熱的天，馬上就幹了。」陳嘉魚滿不在乎地撥了撥劉海，幾粒細小的水珠隨著動作飛出來。

轉眼就到了晚飯。

陳嘉魚停下了腳步，過了一會兒，才說，「如果我回答『是的』，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俗？」

懵了幾秒后，他質疑道，「那我的身上怎麼一點也不臭？」

「我懂。」

是蔡佳怡的電話。

陳玉藻嚼著嘴裏的西瓜，含含糊糊地說：「老媽說得對，做人自己開心最重要，不用管別人太多，不然會活得很累的。」

阮秀蓮把拖把一頓，站直身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和早早都有手有腳的，又不是智障，你管我們幹什麼？」

陳嘉魚一把拽住要溜走的小綠茶，一隻手扣住她的一雙手腕，把她壓在床上，另一隻手繼續在她腰間肆虐。

蔡佳怡看著他，沒有回答「會」，也沒有回答「不會」。

只是之前身在循環之中，有了錢也沒用，他才沒有刻意的去掙錢。

陳嘉魚並不愛錢，其實從他本人的角度來說，對物質的需求並不高，他不需要大富大貴，不需要窮奢極欲，能夠溫飽有餘，衣食無憂，就足矣。

「其實，在我的心中，與其她犧牲自己，勉強維繫這個家庭的表面完整，我倒寧願她能選擇快樂。」蔡佳怡斂著眸，神情有些淡漠的感傷，「畢竟，她不快樂，我又怎麼可能快樂得起來呢？」

「……中文系多一點。」

「小謊話精，沒句老實話。」

陳嘉魚和蔡佳怡都鬧了個大紅臉，陳嘉魚沖妹妹咬牙切齒：「一點禮貌都沒有，進來之前不會先敲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