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失憶之前，我是不是有抑鬱症？
……
她將剛才擺弄過的那部手機遞給他：「這是你的手機，我的號碼就在聯繫人裏面，你要是想我了或者有事找我，給我打電話……嗯，在微信上也可以找我。」
即便如此，她還是對他懷有期待，她還是深深地愛著他。
這一次，她一定會緊緊地抓住他，再也不會讓他有機會離開。
大到高考填報志願，交什麼朋友，小到和誰出去吃頓飯，超市裡買哪款洗髮水，都必須按照她的要求。如果不順她的意，再怎麼好聲好氣的說，都沒用。
「我知道，失憶這種事發生在誰的身上，都會很難接受。但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悶悶不樂也於事無補，所以，別想那麼多了，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著你的。」她伸出手，握住了陳嘉魚的手，語氣柔和地開口。
「……心理諮詢師？」陳嘉魚的注意點卻是另一處。
較年長的陳嘉魚接過手機，隨手打開了微信。
站起來，走到一邊的書櫃前。
「……好。」
現在看來，上天還是站在她這邊的，他失去了記憶，反倒是好事。
「高考完的那一天。」沒待陳嘉魚再問什麼，沈念初指著面碗說，「好了，你趕快吃面吧，這些事以後再說。」
雖說簡訊是由文字組成，用「語氣」來形容，不太合適。
陳嘉魚終於抬起頭去看對面的沈念初，「你吃吧，我自己會夾菜的。」
沈念初淺淺一笑：「餓了吧，你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嗯，我給你煮碗麵條。你趕緊刷個牙洗個臉，等出來就能吃了。」
很顯然，她並不太想討論這個話題。
她的目光掠過架子，過了會兒，纖細白皙的手指頓在其中一份不薄的檔案上，猶豫了幾秒，才輕輕地將它抽了出來，捧在手中，翻開了第一頁。
「就這些吧，怎麼樣？」
陳嘉魚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砰砰的跳得更急了，似乎要從胸口裡撞出來。
「……」沈念初又靜了幾秒，垂下眸，「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工作上的一些小問題。」
「剛才，我在抽屜里發現了一份病歷，上面的診斷是這麼寫的……而且，最近的一條複診記錄，就在半個月之前。」
這個樣子的沈念初，和他記憶中那個清冷有禮的女孩兒，似乎有些差別……
陳嘉魚胸口隱隱發悶，但最終，還是點了下頭。
她俏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淡，眼神顯得有些複雜。
「可能……是之前撞到了頭的緣故吧。」
陳嘉魚怔了下，但不用抬頭也知道替他夾菜的是沈念初。
「可我不想看到你這麼不開心的樣子。」頓了頓，沈念初的語氣刻意更溫柔了幾分，「我知道你的情緒不好，作為女朋友，理應多陪陪你，再給你講講我們以前的事情，你有什麼想知道的，也可以問我。」
一種，讓他莫名緊張和排斥的情緒。
這種不安感從何而來，他不清楚，但像是源自身體內部的一種趨利避害的生物本能，讓他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良久，她才抿了抿唇，語調沒什麼波瀾的說：「你失憶之前，確實有一段時間情緒很低落。但你沒告訴我是抑鬱症，所以，我以為你是暫時心情不好，沒往那方面聯想。」
「本品用於治療抑鬱症（包括伴有焦慮的抑鬱症）及廣泛性焦慮障礙，詳見說明書。」
「我不知道什麼好吃，還是你來吧。」
「我看你只從前面的碟子里夾菜。」沈念初握著筷子，態度溫和而平靜，「所以才幫你夾的，這幾道菜你平時都挺喜歡的，嘗嘗吧。」
她呢喃著，輕嘆了一聲氣，「而當一切結束后，你們終將分離。」
陳嘉魚的左手放在桌下，動作隱蔽地摸了摸口袋裡的藥盒，沒有再說什麼。
做完這些，她才再次走向了廚房。
陳嘉魚的手慢慢放下，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哦，我在www.hetubook.com.com整理上個來訪者的談話記錄。」蔡佳怡笑著回答，「已經差不多了。」
她眨了眨眼，看著那個小王子的陶土玩偶，自語道：「我不是要私聯來訪者，只是問一下他的退款方式……嗯，再順便、順便稍微地了解一下他的近況……這是可以允許的。」
她見餐桌處沒人，便將麵條放下，走到洗手間外面喊了一聲，「陳嘉魚，你在裏面嗎？」
她知道，好不容易那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男孩回來了，如果她依舊這樣，只會再一次重蹈覆轍，逼著他逃離她的身邊。她也已經決定，要採取和以前不同的策略，譬如懷柔、譬如適當地給陳嘉魚一點溫柔和讓步。
那邊，是個年輕女聲，音色清透卻軟糯，語速也不急不緩，很好聽。
這家餐廳上菜的速度很快，沒多久，菜便上齊了。
這幾行小字躍入眼中的瞬間，陳嘉魚臉龐微怔。
怎麼都沒關係。
下一秒，她突然就將陳嘉魚手中的手機搶了過來，接著掛斷了電話。
第三遍。
吃了幾口，她重新抬起頭，看著陳嘉魚，「明天我還是請幾天假，陪你去散散心吧。」
將手裡的檔案袋放了回去，她拿起桌上的手機，輸入了那個她從未保存過，卻已經記得滾瓜爛熟的號碼。
當然，蔡佳怡知道，從心理學上來說，過強的控制欲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一種表現，這樣的人往往會恐懼自己被拋棄，恐懼自己不被愛，恐懼自己不夠好，所以才會比普通人更強烈地想要控制身邊的人與事，卻反而會更讓人感覺到窒息，想要逃離……
過了會兒，視線落在陳嘉魚微帶心事的臉上，沈念初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那好，嗯……至尊海鮮湯一份，奶油大頭蝦，香煎蚝仔烙……」
看著門被合上，陳嘉魚才鬆了口氣。
良久后，蔡佳怡垂下纖細白皙的脖頸，輕輕嘆了一口氣。
陳嘉魚依舊難以置信。
「這家餐廳是你平時最喜歡的，」沈念初將菜單遞給陳嘉魚，溫聲道，「你先看看想吃什麼？」
「記住，你和他，只能是諮詢師和來訪者之間的關係……作為諮詢師，你的工作就是參与很多人的人生，陪他們去面對和度過人生的起起伏伏，酸甜苦辣，讓他們能夠通過你的幫助，找到屬於自己的力量、幸福……這就是你這個工作的意義所在……」
陳嘉魚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從離他最近的碟子里隨便夾了一塊什麼，看也沒看，就塞進口裡。
……
陳嘉魚一怔：「請假？」
「是嗎？」
「你好，哪位？」
他還找過心理諮詢師？
「好了。」
這時候，陳嘉魚的肚子突然發出一陣聲音。
「在失憶之前，我是不是有抑鬱症？」
可現在，簡訊里卻說，他已經與女朋友和好了，甚至還表示再也不需要找她做心理諮詢……
「我猜你也不會。」她笑著說，「好了，吃吧。」
陳嘉魚的胸口忽地湧出了一股讓人悶窒的不安感。
她知道陳嘉魚的手機密碼，輕易解了鎖。
陳嘉魚下意識地將身子側了側，她便沒能親到。
是並肩坐在綠草地上，眺望著遠方金色落日的小王子與狐狸。
什麼都要聽她的，不能這樣，不能那樣。
那麼，也許這是她唯一能留下的，與他的聯繫了……
嗯，或許，是陳嘉魚的女朋友終於理解了他，也願意為了他做出改變。
而無論是為了什麼原因爭吵，她都不會放下她的驕傲，都是陳嘉魚先妥協，去低頭道歉。
「小蔡，都快七點半了，你還沒走呢？」
或許，那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少年，便能回來了……
蔡佳怡抿了抿唇，腦海中忽然掠過了一個念頭——
沈念初停下腳步，扭頭望去，然後看到了沙發上的一個手機。
陳嘉魚立即搖了搖頭：ｈｔtps://ｍ•ｈｅｔubｏｏk.coｍ.ｃoｍ「不用了。」
作為陳嘉魚的心理諮詢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與女朋友的關係，是陳嘉魚痛苦的根源。
陳嘉魚的左手垂下去，隔著衣服，摸了下口袋裡的藥盒，驀地開口。
和陳嘉魚已經戀愛了七年，她確認自己是愛著他的，但這兩年來，他們之間的話是越來越少了，尤其是近幾個月里，陳嘉魚總是想逃離她的身邊，哪怕是偶爾的交流，他看向她的每個眼神，甚至是眼角的餘光，都透著深深的痛苦和疏離。
也就足夠了……
她一直很喜歡一個叫《小王子》的童話故事，某次偶然中看到它，便買了下來。
可在和陳嘉魚戀愛的那幾年裡，無論她怎麼強硬，陳嘉魚也頂多隻會自己一個人呆會兒生生悶氣，悶氣生完了，最終還是會來道歉、向她妥協。
咽下后，又夾了一塊。
……
目光盯著屏幕上的簡訊，蔡佳怡微微蹙起了眉。
又過了兩分鐘，蔡佳怡將幾頁整理好的記錄紙放進了那名來訪者專屬的檔案袋內。
他只是她的來訪者之一，而她也只是他偶爾遇到的一個平凡的諮詢師。
這就是意義。
但從陳嘉魚的講述中，他的女朋友正像是那朵玫瑰，外表看似美麗溫柔，但實際長著一身高傲與強硬的尖刺。
「我和女朋友已經和好了，不再需要什麼心理諮詢。」沈念初輸入，「所以，我們也不用再繼續聯繫了，祝你事業順利，再見。」
沈念初看了他一會兒，才輕聲地說：「那好，我下班以後再來。」
……
「為什麼？」
陳嘉魚黑眸凝了凝，但只是點點頭，說，「沒關係。」
端著麵條，沈念初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她只是為了他好，為了他考慮，為了愛他。
她輕聲問：「你不開心？」
「……好。」
簡訊內，陳嘉魚已經明確地說了，他已經和女朋友和好，不會再來做心理諮詢。
「為什麼？」陳嘉魚問。
……
陳嘉魚伸出筷子，在較遠的一個碟子里加了塊白切雞，放進碗里。
沈念初又找著話題和陳嘉魚聊了幾句，比如問他一個人在家裡怎麼樣，做了些什麼等等，陳嘉魚隨口回答。
在她拿出不少證據后，陳嘉魚才不得不接受事實——他失去了從高考之後到二十五歲間的記憶。
目光微動了下，沈念初折到沙發旁，將手機拿在手裡。
蔡佳怡有些微的出神。
是牙膏和幾包紙巾。
沈念初好一會兒沒說話，只是，捏著筷子的手指關節都在陣陣的泛白。
而在聽到他口中出現的「心理諮詢師」幾個字時，沈念初的臉色就突然變了。
……
這種感覺……
「……好。」
而那個他喜歡了兩年的女孩，那個像是天上遙不可及的月亮一般，讓人遠遠地觀望著便沉溺於她的美麗的女孩兒，現在，竟然變成了他的女朋友……
還有，他真的和女朋友和好了嗎？
這一次，果然接通了。
陳嘉魚的手還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瞳眸緊縮的看著她。
真的是他嗎？
「昨天電話打到一半就掛斷了，是有什麼意外情況嗎？」
過了幾分鐘，他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這是為什麼？
明明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高考最後一天的那個下午，突然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接著，沈念初走進來，說她是他的女朋友，還說兩人已經相戀了七年多的時間。
蔡佳怡怔了怔。
沈念初這才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吃了起來。
她想，有一句，我永遠不會當面告訴你的話，那就是，狐狸愛著小王子。
沈念初坐在桌前，素手托腮，依舊含著笑，專註地看著他。
她其實並不想這麼快，就對陳嘉魚露出自己強硬的一面。
窗明几淨的心理診療室內。
一名年長的諮詢師路過蔡佳怡的諮詢ｈｔtｐs://m•hｅｔｕbｏｏｋ•ｃom.ｃｏｍ室，見她還在裏面，隨口問了句。
來訪者姓名：陳嘉魚。
「抑鬱症」這三個字一入耳，沈念初握著筷子的手指便無意識地緊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淡了幾分，盯著陳嘉魚，「為什麼這麼問？」
他又拉開中間那個，果然看到了一個電動剃鬚刀。
「沒什麼，我很好。」
頓了頓。
幾秒后，她編輯了一條回復。
……
沈念初抿了抿紅唇，突然湊過來，看樣子，似乎想在他的臉上親一下。
「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
陳嘉魚正在洗手間里找剃鬚刀。
……
很快，蔡佳怡就找出了一個理由。
「……」
沈念初看了看時間，「嗯，我確實該走了。那你一個人在家裡要注意點，有什麼事就找我，中午我也會給你打電話的。」
「嗯。」
當困擾著他的問題得到解決之時，她就應該與他告別了。
無論他在哪兒，是地球上，還是回到了屬於他的那顆星球。
發信人的備註名是「心理蔡佳怡」。
當然，她也有溫柔的時候。
「坐。」
陳嘉魚沒有心思，草草翻了遍菜單，便又還給她。
陳嘉魚沒說話。
骨碌碌——
「即便是那樣，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先不說你不能，也不應該過於關心他的生活，更大的可能，也許只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
「對了，以後我不會再來找你諮詢了。」
靜了幾秒后，蔡佳怡將手機放在了一邊，漂亮的臉蛋上，覆蓋著一層淡淡的惆悵。
沈念初眯起眸子，面無表情地盯著這條簡訊看了會兒。
陳嘉魚隨手伸手拿起藥盒，同時，目光掃過了藥名。
因為她永遠是對的，永遠正確。
「再喝點湯，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喝了。你要是覺得這家店好吃，我們明天再過來嘗嘗其它的。」
過了會兒，一塊雞肉被放到了他的碗里。
沈念初則是低下了頭，擺弄著手中的一部黑色手機。
除了剃鬚刀之外，裏面還有一盒葯。
陳嘉魚看著她：「是什麼事讓我得了抑鬱症？」
「不用，我自己會洗。」陳嘉魚連忙說，「不早了，你該去上班了吧？」
而此刻，這慣性就先於她的思考和自控力，爆發了。
都談了七年的戀愛了，總不可能兩人一直沒聊過天吧？
摸出口袋裡的藥盒，看了幾眼后，抿了抿唇，再度將它塞回去，並在屋子裡走動起來。
嗯，這個理由很好。
沈念初對上他的目光，心裏也陡然升起了一絲懊悔。
過了幾分鐘，她又撥了遍。
「嗯，」沈念初看著他，淺淺一笑，「你現在這樣，我放心不下，想多陪陪你。」
定了定神，拿出病曆本，翻開。
「我去洗碗。」沈念初說。
沈念初說的是實話，面的味道確實只能說是一般，麵條煮的過了火，有點坨，鹽也放得稍多了，有些咸，荷包蛋也焦了。
所以，他們又重歸於好。
轉身出了房間，經過客廳時，忽然聽到一聲叮咚。
顯然對他的反應很意外。
怔怔地在床上坐了幾分鐘，陳嘉魚才再次看向了眼前的沈念初，目光依然滿是困惑，喃喃地道：「……你說，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已經相戀了七年，只是，我失去了這幾年的記憶？」
沈念初的手指蜷縮了下，表情卻依舊淡然，「哦，我剛才幫你刪除了。」
陳嘉魚連忙說：「不會。」
「……對了，我為什麼會失去記憶？」陳嘉魚突然抬起頭，若有所思的問，「在那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但沒關係，這樣也沒有關係。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無法再收回去了。
盒子下方還有幾行小字。
「刪了，為什麼？」
沈念初又拿起筷子，笑著遞給他：「醜話說在前面，我不太會做飯，可別嫌我煮的麵條不好吃哦。」
「沒有為什麼！」沈念ｈｔｔps://m•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oｍ初胸口起伏，冷聲道，「我說不許接，就是不許接！」
「不好意思，我還沒習慣你這麼主動，嚇了一跳，畢竟在我的心裏，你一直都特別遙不可及……」
是陳嘉魚的。
藥盒已經被拆開了，旁邊丟著一板，並且很明顯地少了幾顆。
剛才他無意中照了下鏡子，竟發現自己的上唇邊和下巴處都冒出了一層挺明顯的青黑色胡茬，所以打算刮一下鬍子。
沈念初深吸了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答應我，以後這個什麼心理諮詢師打來的電話，你都不許接。」
……
等陳嘉魚快吃完的時候，她方才放下手機，看了他一眼，忽然說：「我請個假，今天不去公司了。」
沈念初有些意外地看著他，笑著說：「當然了。」
「好。」
沈念初抿起唇角，露出了笑容，再拿起舀湯的湯勺，替他盛了一碗湯。
畢竟，他是唯一一個能走進她心裏的人。
……
……
「不用了，還是工作比較重要，」他擠出一個笑，「而且……突然失去幾年的記憶這種事，對我衝擊挺大的，我想先一個人適應適應。」
之前那幾條簡訊的語氣，似乎有點奇怪……
「……那個，我們的聊天記錄呢？」
陳嘉魚笑笑：「好。」
在看清了上面的內容后，陳嘉魚的瞳孔遽然一縮，大腦也嗡的一聲，彷彿有一把重鎚猝不及防地狠狠砸在其中。
其中一層的隔板上，擺著個成人巴掌高的陶土玩偶。
「鹽酸艾拉法辛緩釋片……」
因為它不是他的玫瑰，而小王子終究是要回去找他的玫瑰的。
「麵條煮好了，趕緊出來吃吧。」
是誰服用的？
傍晚，某家裝潢不錯的粵菜館。
點了發送，顯示送達后，不等對方回復，她便直接將蔡佳怡的號碼給拉入了黑名單。
將撥號的號碼切換成了手機的副卡，再一次輕觸那個綠色小電話圖標。
只要，他抬起頭看向天空，看到遠方即將落下的太陽，想到在某個地方上，曾經有一隻狐狸與他一起看過日落，一起聽過風吹麥浪的聲音，而且，或許此時此刻，它也正在看著日落。
她知道這個蔡佳怡，是陳嘉魚的心理諮詢師，這大半年裡，陳嘉魚一直在找她做心理諮詢。
蔡佳怡站在那裡，一頁一頁地慢慢翻閱著。
蔡佳怡的眸子凝了凝。
這就讓她養成了他必須順著她，不能流露出半點與她相違背的意願的慣性。
陳嘉魚沒說什麼，低頭喝湯。
莫名地，她想到了某種可能。
陳嘉魚依言坐下。
「你好，我是蔡佳怡，你的心理諮詢師。給你打電話，是因為你說不諮詢了，所以，之前預交的心理諮詢費需要退給你一部分，請問你的收款賬號……」
有時候，她也忍不住會想，那朵玫瑰，會是什麼樣的呢？
這裏，為什麼會有這種葯？
溝通同樣失靈。
陳嘉魚其實有些挑食，但此刻心事重重，即便是山珍海味，恐怕也會覺得寡淡無味，所以只是默不做聲地吃著。
陳嘉魚拿著手機，看到是個陌生號碼，還是接通了。
只是，話音方落，她又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他們兩人的相處中，她是更為強勢的那一方，也是必須掌握兩人間的話語權和控制權的那一方。
「可是……怎麼會這樣？我有點接受不了。」
陳嘉魚吐出口氣，認認真真的解釋道。
她說東，他就必須往東走，可以猶豫一秒，但不能超過兩秒。
等陳嘉魚走出洗手間，沈念初便拉住他的手，一直把他帶到了餐廳里，拉開椅子，才握著他的手臂往下。
陳嘉魚下意識地將藥盒塞進口袋，回答道：「在。」
「這裏應該會有剃鬚刀吧……」陳嘉魚邊喃喃著，邊伸手抽開了浴室櫃最左邊的那個抽屜。
「撞到了頭？什麼時候？」
接著，她拿著檔案袋，起身來到一個專門的書架前，將和圖書它歸到對應的位置上。
「對了，陳嘉魚上次預交了一個月的諮詢費，好像還剩兩次呢……如果他真的不來諮詢了，這兩次的錢應該要退給他。」
氣氛僵硬了一會兒，沈念初終於開了口，嗓音又恢復了溫和，「你在她那裡諮詢過後，不但情緒沒有好轉，還和我鬧過兩次矛盾，所以我不喜歡她。這樣吧，你的手機暫時給我保管，我那裡有個備用機，也有號碼，明天拿給你用，好不好？」
因為從現在開始，那是它們一起看的日落，不僅僅是小王子一個人看的日落。
陳嘉魚靜了一會兒，開口問道。
說話之時，他緊緊的盯著沈念初，隨後，便捕捉到了沈念初表情細微的變化。
但卻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另外一種情緒。
陳嘉魚身子微微一僵，屏住想抽出手的衝動，緩慢地點了點頭。
但那溫柔，都是建立在陳嘉魚每件事都符合她的要求的基礎上。
也許，現在就是告別的時候了……
「而且情侶嘛，總會有吵架的時候，既然要重新開始，還不如刪除的好……」沈念初看著他，輕聲地問，「抱歉，沒事先徵求你的意見，你不會介意吧？」
雖心下疑惑，但她也知道，作為心理諮詢師，不能與來訪者保持適當距離，反而過於深入、干涉對方的生活，是行業的大忌。否則，便無法保持應有的中立客觀。所以，陳嘉魚不主動透露，她也不便過多好奇。
整個微信一片空白，除了一個叫做「念你如初」的用戶，一片乾淨。
……
「這是什麼葯？」
「不要緊，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突然了，一時間接受不了也很正常。」沈念初抬起手，似是想摸一下他的臉，但又放了下去，只是溫柔地道，「不用著急，慢慢來好了。只要你記得我愛你，你也愛我……我們就可以再重新開始的。那些你忘記的事情，以後我會一點點的講給你聽。」
她並沒有親眼見過陳嘉魚的女朋友，更別提接觸或是了解。
他隨手點開與「念你如初」的聊天記錄，裏面也是空白。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果然，沈念初緊繃的表情一點點的放鬆下來，紅唇也彎出了一個愉悅的弧度，「知道啦，以後你就會習慣的。那我先走了，等下班以後，我們一起吃晚飯，就去你最喜歡的那家粵菜館。」
「沒什麼可看的，平時我們本來就不怎麼聊天，也沒什麼特別有意思的內容……」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快樂是什麼滋味了。
「那我先走了，等下你記得鎖門。」
沈念初的唇角噙著一個溫柔的笑，輕點了下頭：「是的。」
接著，又一塊蝦被放了進來，跟著又是生菜。
……
沈念初點了好幾個陳嘉魚喜歡的菜，才將菜單放下。
依舊是冰冷的通話中。
沈念初的瞳孔遽然一縮，眼神中透出一絲難以置信。
他自己嗎？
一直在通話？
片刻后，在某個抽屜里，看到了一張就診卡和一個寫著他名字的病曆本。
狐狸知道，終有一天小王子會離開它。
幾秒后，「那就好。」
那麼，從現在開始，每一個日落，對狐狸來說，都將是特別的。
屏幕上，顯示著一條新的簡訊。
一處處柜子和抽屜被拉開，陳嘉魚翻找著可能有用的東西。
但不知為何，它們的字裡行間，竟透出了某種她從未在陳嘉魚身上感受到的冷漠與——
同時，她也記得分明，昨天陳嘉魚和她打電話時，曾向她表示，他終於做出了分手的決定。而在說出那句話的剎那，他的語氣亦明顯地有種豁然輕鬆的感覺。
蔡佳怡輕呼出口氣。
「好的。」
陡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暫時中斷了這段讓兩人都微感窒息的對話。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但不知為何，陳嘉魚並沒有感到驚訝。
而且，想要讓他們改變，也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