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葉問說道：「不管吳師兄的事，是我自己覺得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切磋一下，活動活動筋骨。」

太妃糖打在鳥籠邊框，嚇得裏面那隻鸚鵡揚翅炸毛兒，啊啊亂叫。

「切磋切磋？」

這傢伙怎麼練的？

這話說的葉問面露訕色，他從小習武，這麼多年從未主動要求跟人切磋，表現的最積極的一次也是去HK讀書的時候聽到外國人用東亞病夫來羞辱同學，方才忍不住出手教訓。

啪！

布簾一盪，葉問的臉出現在那邊。

《葉問》的電影劇情里有一個片段，武痴林拜在廖師傅門下，學了絕招后便去葉問那裡切磋比試，從張永成的反應來看，似乎這種事經常發生。

林躍在上衣口袋掏了掏，拿出一塊用來獎勵認真學習的小孩子的太妃糖，往後一彈。

南洋人的泰拳中長距離佔優，一旦被對手近身，面對詠春這種擅於貼身短打的功夫便暴露出短板，而這位林師弟就……怎麼說呢，他想來想去只有「變態」兩字可以形容。

所以，武痴林是他丟出去的誘餌，而葉問，便是那隻一步步走入陷坑的獵物。

深吸一口氣，然後用力吐出，葉問上前一步，重整態勢迎敵。

嘭！

普通人一輩子練一種拳法，要想精通都很困難，他倒好，文之一道和-圖-書博古通今不說，武功方面也是學貫中西。

「不要了吧。」林躍擺擺手：「給人看到不好。」

那兩個人有第一次切磋就會有第二次切磋，表面看這是武痴林與葉問的個人較技，實際上前者就是一工具人，從本質上講是兩位詠春傳人在武學理解層面的博弈。

詠春一道，兩人在招式熟練程度這一點基本都做到了極致，真正能決出勝負的是意識，是理解，是身體素質。

兩人間的凝重與對峙因為它的一句話走了樣。

「既然葉師兄執意切磋，做師弟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當然，這樣說也能照顧落敗一方的感受。

葉問既驚訝也尷尬。

護手外撥，攤手對圈手，極肘與膀手……

葉問起腳盪起長袍下擺，手接住往腰帶一別，露出下面兩條腿，完了沉腰吸氣，問手相迎。

林躍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再推脫葉問該惱了，畢竟讓一個努力維持不爭人設的名門之後做到這種地步，站在葉問的角度本身就是一種丟面兒的事。

雙方你來我往，見招拆招，當林躍傳授的技巧越來越精深，超出武痴林可以領悟和使用的水平時，他不信已經沉溺其中的葉問還能夠穩坐釣魚台，要知道作為名門之後，只靠房租和田租就ｗww.ｈeｔｕbook.com.ｃom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不用工作便多空閑，如果沒有可以消磨時間的愛好，日子過得必然空虛。

葉問好武，同樣難免爭強好勝之心，也只是因為家學、性格、愛（pa）老婆等等原因，一直克制自我，低調行事。

「那……」

葉問緊隨其後。

就在他覓得一絲空檔，準備挽回頹勢時，林躍出招風格再變，收拳提氣，足下發力一個橫掃，鞭腿狠狠抽在葉問臂彎，雖然急換膀手卸去了大半力道，卻還是被巨力震的噔噔噔連退三個大步，最終後背撞上院牆才堪堪停住。

啪～

林躍知道葉問的意思，身為師父，怎麼能親自招待客人呢。

「葉師兄，你沒事吧？」林躍收拳落腿，往後退了一步，還復詠春起手式。

「再多嘴讓金山找給你洗凈拔毛拿去煲湯。」

葉問沒有想到他的拳風轉換毫無滯澀感，完全不像武痴林，哪怕早有提防，也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只能出掌硬格。

「怎麼會！」林躍笑著往後面走去。

這下傻鳥兒不說話了，抬起翅膀，把頭埋在裏面，一副我知道錯了，求放過的樣子。

啪～

真好，以往別人激他動手的說辭現在被他拿來激自己動手。

林躍看到他的一個小動作，臉色變ｍ.ｈｅｔｕｂoｏk.ｃｏm•ｃｏｍ了。

林躍轉回頭去，面帶歉意說道：「這鳥兒一向嘴賤，別理它。」

林躍放下水壺，一臉好奇看著他：「是不是吳師兄逼你來的？」

林躍心想你也有窮追猛打求別人切磋的時候？

「我看還是算了。」

「林師弟，不用麻煩了，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想同林師弟……玩兩手，切磋切磋。」

耕、圈、護、托、按、勾、攔、膀、攤、伏，漸漸地，短打變粘打，粘打變黐手過招。

階段任務（四）下發那天，看到武痴林后，他猛然想到激將之法，於是糅合拳擊和詠春的套路，傳了幾招似是而非的「詠春拳」。

「再來過。」

「我聽說金山找那幾個人就住在館內，他們人呢？」

葉問退了一大步。

葉問揉了揉手臂，活動一下肘關節：「我沒事。」

會罵髒話的鸚鵡！

呼～

不說武功，比誰更能沉得住氣的話，葉問已經輸了。

葉問點點頭，右腳畫圈，重擺起手式。

啪～

兩人剛擺好架勢，一個聽起來有些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

輸贏真的不重要嗎？

不愧是詠春派最具天賦的傳人，還真給他找到了破局之道。

實際上沒有一個有幹勁衝勁的練家子能放下爭勝之心，有競爭才能進步，而國術一道競爭的表現形式，就是分個ｍ•heｔuboｏk.cｏｍ•ｃｏｍ勝負。

「葉師兄？」

「林師弟，你是不是怕輸給我呀？」

拳掌相交。

「葉師兄，你先坐，我去泡茶。」林躍把葉問引到圈椅坐下。

便在這時，林躍招走詠春，箭步向前，接日字沖拳跟上，然後是連消帶打，逼得葉問不斷後退，只有防守的份沒有進攻的份。

大部分都是武痴林用過的招式，然而在林躍身上使出，那種猝不及防的拳風變換讓人很難適應。

「哇，有好戲看了，有好戲看了。」

「我叫金山找他們去HK辦點事。」

林躍上馬出招，一拳擊向對手面門。

「哦，那我沒有打擾你教學生吧？」

熱身完畢，林躍出招驟變，猛地一個轉步的同時接拳擊的左並步，一式勾拳遞出。

在林躍看來，這種說法只是為了謙（zhuang）虛（bi），因為五千年文化告訴大家，謙虛是美德。

近身短打用詠春，還是經過梁壁改良，加入高腿短橋黐手摔的詠春，中長距離有泰拳和爆發、速度雙優的拳擊，更誇張的是中、西、南洋拳術融會貫通，轉換自如，完全有悖國術界公認的「貪多嚼不爛」的常理。

葉問是師兄，他是師弟，理當由他先出手。

林躍走到院子中間停下，轉身開馬，選擇了伏手和護手的起手式。

到了後堂，他拿出洗刷和圖書乾淨的茶杯和茶壺，放入上次李會長帶過來的大紅袍，正準備往裡面沖入沸水，猛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干他，干他，幹得他媽都不認得。」

雖然梁壁和陳華順誰是「詠春正宗」的爭論已經沒有多少人再提，可是對於林躍和葉問孰強孰弱的討論，一直是佛山的熱點話題，武痴林從他這裏學到實戰招數，怎麼可能不去葉問面前賣弄。

葉問偏頭一瞧，後院門房的屋檐下面掛著一個鳥籠，鳥籠里有一隻紅嘴綠翅鸚鵡。

葉問說道：「咱們關起門來動手，不會有人知道的。」

「切磋切磋。」

葉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明明急躁又努力維持平靜的樣子真的很有趣。

難怪當初與南洋人決鬥時林躍曾提醒他該提防什麼，該使用什麼，原來在泰拳一道也有很高的造詣。

空虛一天可以忍，空虛兩天可以忍，空虛一周也可以忍，空虛一個月呢？

林躍打開通往後院的門走出去。

練武之人常說，輸贏不重要，強身健體才是國術的精髓。

時近傍晚，昏黃灑在牆頭以及角落放置的木人樁上，樁手因為長時間的拍打按壓變得異常油滑，夕陽下反射著亮閃閃的光。

兩人出招極快，短橋、低腿、轉馬、橫步，拳影交錯，衣袂翻飛，一時間難分軒輊，手與手碰撞發出陣陣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