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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它就像你們西方人信奉的上帝，或者說天使，而我，就是那個『神仙』。」

「多謝關心，我很好。」

「當然可以。」

海國富側耳傾聽，發現動靜越來越近，趕緊提好褲子從床上下來。

「下午去八達嶺拍完照片就過來了，你最近還好嗎？」

王陽明知道他又在撒謊，卻拿不出充分的理由反駁，一口氣憋在胸口有種想吐血的感覺。

海國富恨不能抄起身後的麥麩枕頭砸成冬青一個生活不能自理，就沒見過像他這種土且憨的人。

「中國有一個名詞，叫做『神仙』，跟我一起讀，『神仙』。」

「哎，哎，稀罕玩意兒哎。」

「不信呀，不信你可以細心觀察一段時間，就會發現我沒有騙你了。」說完這句話，他沖洋妞兒眨眨眼，朝著喝得腳步虛浮的王陽走去，攙住他的胳膊轉身離開舞廳。

「LUCY說你是一個騙子，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

林躍說道：「聽說你看過一百部好萊塢電影，你對美國人所有的接吻方式都了如指掌？」

「abolish，廢除。」

「嗨，王，是你嗎？」

「為什麼？」

「你是在說我很會泡妞兒嗎？」

「我們縣裡的放映員的兒和*圖*書子跟我是同桌，所以我從來不缺電影看。」他眨了眨眼：「也包括那些只供內部參考用的。」

「喂，什麼是只供內部參考用的？你能不能別老說半截話呀？」

王陽又一次被他的作為挑動神經的時候，林躍湊到那個叫珍妮的女記者跟前，小聲說了幾句話。

對面上鋪看書看累了，坐起來撫摸海報上鄧麗君臉頰的海國富給他搞得異常煩躁。

珍妮想了想說道：「沒問題。」

「你能不能閉上嘴巴？」

「乾杯。」

「哦，這太不可思議了，你一定是在騙我。」

林躍舉杯：「成交。」

「哦。」

成冬青坐在靠窗的書桌前面，一邊拿著鉛筆在本子上抄寫辭典里的單詞，一邊用他近乎折磨人的口音復讀。

林躍說道：「何出此言？」

「你推我幹嗎？」

對面站得美國小姐愣住了，她來中國差不多有半年了，在本地同齡人里還沒見過口語這麼標準的人。

「……」

他這兒剛把塞到床底的鞋子勾出來，那邊門開了，一股涼風注入宿舍，吹起吉日格勒彈落在床頭的煙灰。

LUCY說道：「我敢打賭，他絕對不是一個農民。」

「林，我很好奇，王說你曾經是一個和圖書農民，我不認為他足夠了解你，你做的那些事情，更像一個在美國生存多年的華僑。」

海國富的目光沒有被電視機吸引，這玩意兒家裡也買了一台，他關注的是另一樣東西。

很快地，LUCY的同事走過來背靠吧台眼望林躍：「你不請我喝一杯嗎？」

「我怎麼會騙你呢，這是事實。」

「沒人告訴你你讀英語單詞時的口音比便秘的太監還難聽嗎？」

「就說你喝威士忌的樣子。」王陽努力想要模仿他的舉止，然而放在一個七分醉的人身上，怎麼看怎麼滑稽：「就這樣，什麼從來沒有喝過洋酒，你騙鬼呢？」

喝完一杯酒，林躍把只剩冰塊的杯子放回吧台，伸出一隻手：「可以請你跳支舞嗎？珍妮小姐。」

她把手搭上去，倆人一起往舞池走去，這無可避免地在人群里引發一陣小騷亂。

「成冬青！」

……

成冬青側身看著由打外面走進來的林躍，張開的嘴巴能塞進一枚鴨蛋。

LUCY遲疑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是在開玩笑嗎？這不可能。」

聽到身後的呼喚，王陽面轉過身，面帶微笑打招呼：「沒想到今晚你也在。」

LUCY沒有想到他這麼直接，看著和圖書走向洗手間的珍妮的背影說道：「是的。」

王陽一邊努力保持行走的直線性，一邊搖動手指，醉醺醺地道。

王陽沒有反駁，因為林躍確實不是農民，他是燕京大學的大學生，而且他也開始懷疑，不是懷疑林躍的出身，是懷疑人生。那個金髮妞兒明顯比LUCY年齡大，而且很性感，林躍上身穿著件海魂衫，下身是軍綠色長褲，就這打扮居然把一個成熟的美國女記者搞定了？這已經不是引人深思，而是聳人聽聞了。

倆人用英語小聲交流著，寒暄過後王陽想起身邊還有個林躍，趕緊給兩個人做介紹：「這是我的同學，林躍，LUCY，洛杉磯時報的實習記者。」

這時走廊里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哎。」

第二年春夏之交。

林躍沒有理睬議論自己出身的兩個人，端起吧台上的六角杯，沖跟LUCY一起過來的金髮妞遙遙一敬，放在嘴邊抿了一小口。

純正的美國腔，大鼻子，一頭燙過的長發，關鍵是身材很棒，好幾道視線隨著她的移動落到王陽身上。

1980年，像這種12寸的黑白電視機，買一台得好幾百塊錢，普通工人省吃儉用一年都不見得買得起，這傢伙和圖書可好，直接搬宿舍里來了。

「abnormal，不正常的，normal，正常的，一般的。」

「嗨～」她笑著揮揮手，轉頭望王陽說道：「你同學的發音可真標準，我很好奇他以前是不是在美國呆過。」

「這……哪裡來的？」

兩個人舉著杯子碰了一下，眉目傳情的樣子令王陽有種看好萊塢電影的感覺。

成冬青搖搖頭，嘿嘿笑道：「孟曉駿他們說我這叫日式發音。」

「林躍，這什麼呀？」

「神仙？」

「相信我，他沒有，他的老家是山西大同，家裡是種地的，種地的你懂嗎？農民。」

LUCY低頭盯著杯子里所余不多的一抹琥珀色，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海國富看著這個為了少買練習本選擇用鉛筆和橡皮，而不是鋼筆加墨水組合的土鱉，真想一巴掌拍死他算了。

「真的？」

……

「閃開。」林躍將成冬青趕到一邊，把懷裡的電視機放到書桌上。

海國富也有點懵，不是因為林躍，是因為他懷裡抱的電視機。

「總之你給我閉嘴。」

「沒問題。」

「LUCY？」

林躍說道：「這就對了，既然你對美國人所有的接吻方式了如指掌，那我把西方人喝酒時的神態模和-圖-書仿的惟妙惟肖，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

成冬青轉過身去繼續抄寫單詞，但是並沒有閉嘴，只是壓低了聲量，因為孟曉駿告訴他，要想改變口音必須多聽多練，如果因為害怕被人嘲笑不敢張嘴，那永遠不會進步。

王陽停住腳步，滿臉困惑地看著他。

王陽不明白他為什麼拐到這個問題上來，雖說真實情況是他在吹牛逼，但是不能承認，得端著呀：「沒錯。」

珍妮舉杯：「成交。」

他拿起王陽的杯子，在好朋友錯愕的目光中遞過去：「敬溫斯頓丘吉爾，乾杯。」

「嗨，很高興認識你，美麗的LUCY小姐。」林躍親切地跟她打招呼。

「當然，你們有美國夢，我們有中庸文化，我可以幫助你以更接近中國人思維方式的文字來剖析熱點時事。不過作為交換，你也要幫我做一件事。」

LUCY注意到他喝威士忌的樣子，臉上的驚訝更濃了，打死她也不相信這個林同學來自鄉下。

「abrupt，突然的，唐突的。」

這傢伙嘴裏說出來的話，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快來看呀。」

土鱉當然知道這玩意兒叫什麼，他想不通的是林躍從哪兒搞到的。

「absurd，荒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