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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慧打量了我一下，道：「是嗎，我怎麼覺得你瘦了？」我再汗，道：「不能吧，你第一次出國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家一年多呢，不也這個樣兒。」

我回頭。千慧走至我身前，道：「程東，雖然我們已經離婚了，但不等於就是仇敵或路人。作為你的……嗯，前妻，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希望你能聽得進去。」

順風航運如願在歐洲成立了分公司，東雨公司也跟著借光，增加了不少同歐洲的業務來往。我按照自己的計劃，成立了東雨公路貨運公司，一次購進東風卡車八十輛，交給了小李子負責。他和林可欣的感情發展得不錯，已經準備談婚論嫁了。同時，因為歐洲業務的增多，夭夭提出公司在珀斯上市的建議，我同意了，並讓周小小去幫忙。如不出意外，七、八月間，珀斯將成為公司的第二個上市城市。

千慧低頭笑了笑，沒說話。我咳了一聲，道：「最近過得好嗎？」

千慧歪頭看了我一下，道：「過年的時候，你是……怎麼跟他們解釋的？」

到家門前，千慧看了我一眼，道：「閃開點兒，我要開門！」

我猛然轉身：「千慧？！」

我本就不是真的有事兒，被她一拉就走了。在這個令人難忘的日子，和千慧如此溫馨的重逢，我做夢也想不到，又怎麼會想走呢！

我紅了一下臉，沒說話。千慧看了我一眼，又道：「快走吧，別裝了，就當為女士提提箱子。」說著話，千慧拉著我的手臂就走。

「還行，跟以前差不多。」我汗了一個，心頭有些異樣的滋味。

「傻乎乎地想什麼呢？拎箱子啊！」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千慧發話了。

「你看我的樣子像不好嗎？」千慧笑了一下，反問道。

千慧微白了我一眼，道m.hetubook.com.com：「是很巧，去年的今天我們分居，今年的同一天我們重逢。」我尷尬了一下，不知說什麼好，原來她也記得這個日子。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帶吳錚去了一次小串店，這傢伙一聽這裡是我和竹纓第一次見面來的地方，也是我們的小聚點，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三天兩頭給我打電話，跟我一起來。看得出，他對竹纓的感情並沒有泯滅，但我是不會把竹纓還給他的。絕不會。

上樓的時候，由於樓梯較窄，我們常會不經意地兩肩輕撞。當然，任何兩個人這樣一起走，都會相撞。不知為何，每一次相撞，都讓我心跳不止。再看千慧，也好不了哪去，紅著臉，低頭一付很害羞的樣子。

千慧紅了一下臉，嗔道：「我哪有你那本事，這麼快就能……」

我走到樓梯，千慧輕叫了一聲：「程東，等一下！」

「呵呵，開個玩笑嘛！」千慧調皮地笑了一下，又對我道，「走，到家裡坐坐！」

「嗯，挺好。」

我訥訥道：「挺親切，挺熟悉的。」

「你先隨便坐一下，我給你燒點兒水。」

不幸的是，市委書記吳鐳沒能當上副省長，而是調到省建委當副主任了，雖然地方不錯，但卻是平級，又是副職。吳鐳前腳剛走，公安局正式局長到任了，吳錚做回了他的副局長兼刑警隊隊長。不過他不在乎，他不愛當官，只喜歡辦案，除了局黨委開會，他都是在刑警隊辦公，從不回局裡。

「哦。」我向一旁退了一步。

我暗嘆了一聲，轉回身道：「好，你說。」

「解釋什麼呀！我想瞞他們兩天，我媽卻讓我給你打電話，我不得已……全都招了」我哭喪著臉道，「你都不知道，我媽沒把我罵死，h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com還拿鞋底子、苕帚，把我好頓抽。從小到大，我媽還沒打過我呢！」

我罵了一句，也不知道罵誰，彷彿罵的是這隻煙頭。我轉身，一輛計程車遠遠地開來停下，我準備上車走人。

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今天的千慧與以往大不一樣，好像在精明不減的情況下，多了幾許青澀和嬌嗔，而且還很陽光，彷彿把夭夭和小雨兩個人的可愛都集中起來了。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心情影響，還是她確實變了，抑或是兩個原因都有。

「哦，不是。」遲疑了一下，我忍不住又問，「那你現在是一個人，還是……」

來人正是千慧，我原來的妻子。她拖著那隻紅色的箱子，從計程車上下來，隨便地把箱子放到地上，就向我跑來。

「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再說我也……沒那個臉了！」

「一個人過得還好嗎？」她望著我，眼光中透著關心。

「我……我路過，真巧。」

「不了，你……保重吧。」我把門鑰匙輕輕放在一旁，轉身出了門。

「本來就是你活該嘛！難道還不讓我開心？」千慧白了我一眼，呵呵笑道：「那你這回……怎麼沒打電話讓我給你做偽證，我肯定還會幫你的！」

「聽你的意思……好像還在埋怨我把你扔家了。」千慧嗔了我一眼，道，「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出國，你哪有機會左擁……咳，和那麼多女人好。」可能是考慮到我現在的狀況，千慧沒好意思說太直接。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我想到了這句詩，也想到了自己。我三十幾歲的人了，還在俗世的漩渦里打轉，不管我自己是什麼心態，說起來也夠悲哀。

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設想美好地發展著，只是不知感情會是什麼樣的結局，但和圖書我堅信，未來的一切，都將是美好的。

「哪有！你過得好……我也高興嗎！」

「你怎麼在這兒？」千慧跑到我身前，看得出，她和我一樣興奮。

我點了一支煙，倚在車身上，遠遠地望著這個曾經居住過五年的家。窗口，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息。但我清楚，裏面蘊藏的感情波濤，就像我現在的生活。忽然覺得很可笑，我曾住過的三處房子，這處是千慧的，第二處是夭夭的，現在是小雨的。我折騰來折騰去一年多，折騰了好幾個女人，還都不在身邊，反倒把自己家折騰沒了。

繼小雨和竹纓走了之後，我的至交好友齊伍平也移民加拿大了，我很有些感傷和失落，彷彿整個世界都在慢慢地離我遠去。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明白這個道理，生活還要繼續。

她還是那麼美，而且精神很好，臉色紅暈，甜甜的笑容也泛著異樣的光彩。她好像有點兒胖了，不過這樣剛剛好，比原來更具有女人的魅力和味道。

除了工作，我的生活很簡單，每天和夭夭通一次電話，晚上到小串店吃喝，夜裡回到小雨的床上睡覺。我用這種方式繼續著對幾個深愛|女|人的感情。思念很苦，但我很幸福，也很滿足。

不久以後，由於吳錚的關係，鄭懷中也時不時的跟我們一起喝酒，我們的小團體又添了一個人。鄭懷中實在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他斯文，談吐優雅，講原則，又很有魄力，為人豪氣干雲，是個外柔內剛的人，很對我的脾氣。

我遲疑了一下，道：「不了，我還有事兒，挺忙呢！」

四月下旬的一個下午，我第一次參加了人大的會議。回來的路上，我看了一下時間，手錶上的日期號碼清楚地顯示著二十一，我心裏不覺一沉。去年的今日是小妹和-圖-書結婚的日子，去年今日的夜裡，也是我和千慧分居的時刻。整整一年了。

說完，在我發愣的眼神中，千慧飄然回屋，輕輕地關上了門。

我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挺好，才問一下。」

我應了一聲，拎起箱子，我們一起回家。不，不能說是回家，應該說是我們一起向我們原來的家走去。

「爸媽還好嗎？」千慧問。

我哭笑不得，心道現在和以前都已經……大不一樣了，還想著誰開門的事兒幹嘛？再說了，誰開又有什麼區別？女人，永遠是不可理喻的動物。話雖如此，我還是掏出鑰匙開了門。

到了小區門口，我下了車，但沒有進去，儘管家裡的鑰匙我仍保存著，但那裡已不是我的家，我沒有資格再進去。

現在千慧還在法國嗎？過得好不好呢？我嘆了一口氣，把車子掉頭拐了個彎。我和千慧曾經的家離這裏不遠，我有一種回去看看的衝動。

有時候想想，真的很渴望平靜點兒的生活，只要身邊人能和自己對脾氣，家裡的小調調溫馨點兒，幸福點兒，偶爾有點兒小打小鬧，生生氣，拌拌嘴，事後再抱一塊兒，你哄我，我哄你，消消氣，打打啵，如此周而復始，我也就滿意了。我的要求不高，從來就不高。可惜就是這麼點兒小理想，我卻從沒有真正實現過。

「哦。」

「程東！」

千慧瞥了我一眼，得意地笑了笑，我們一起進了樓門。

我苦笑了一下，道：「千慧，這個時候你……還挖苦我？」

「嗯。」

千慧看著我的眼睛，平靜地道：「秦雨走了你很難受，這我理解，我也有過類似的心情。但我想告訴你，不管她回不回來，什麼時候回來，這都不是你傷害別人的理由。」

「呵呵，你以為離開你，我就不能過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

我暗嘆了一聲，道：「不用了，我該走了。」

千慧拿出鑰匙忽然又道：「程東，我記得以前我們一起回家，都是你開門的，現在家裡鑰匙你還留著嗎？」

我也捨不得走，可待在這裏，我心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沉重，那是一種因愧疚而產生的難受。而且，我更加不能適應從主人到客人的這種變化，太彆扭了！

我悄悄地觀察了千慧一下，她彷彿很得意，邊聽邊偷偷地抿嘴樂。我道：「千慧，我倒大霉，你好像……還很開心？」

我原以為離婚以後，她肯定會悲戚一段時間，現在看來她比我過得好多了！難道是她又找了什麼人？可這樣的話，她為何會對我這麼親熱呢？女人真奇怪！

暈，兩個離婚的人了，還搞得跟初戀似的，真丟人哪！

「一年沒回家了，有什麼感覺？」千慧問。

「這個操蛋的世界！」我把煙頭扔在地上，一腳踩滅。

四月以後，全國各地的兩會陸續召開。由於東雨公司對市裡經濟建設的重大貢獻，我又曾有勇斗歹徒的光輝事迹，當然，更重要是吳錚和鄭懷中的活動，我當選為S市人大代表了。鄭懷中也由副秘書長榮升為人大副主任，而且是S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主任。儘管在我看來，人大多半是政府幹部養老的地方。

我聽到了一聲熟悉的，飽含驚喜的呼叫。我的心臟一陣悸動，全身上下毛髮皮膚孔無一不興奮地乖張著。

「這就走！不多待一會兒？」千慧既意外，又有點兒失望。

「那這回還你開。」千慧閃了一步。

進了門后，我看到熟悉的家，心裏不覺一沉。家裡還是老樣子，只不過很多地方用布和塑料矇著，地上多了一些灰塵。物是人非，真是讓人傷感啊！

千慧「噗」地一笑，道：「忙還跑這兒來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