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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心裏還有氣，老鬼死就死吧，要我在旁邊看著作甚？憑白折磨我呢？」

他沒記錯的話，這名衙役跟李全安一家關係很好，在老李癱瘓后，還主動申請去了那片區域巡邏，方便照看。

「他明明都痛到喊都喊不出來，卻硬是拉住我，讓我看著……」

「是啊……爹爹是打反賊的英雄。」

「哭？」

「好走。」

許崇張了張口，「我救不了你。」

「不用了，大人。」

聽到這句話，老李閉上眼睛不再言語，所有心神用來與痛苦對抗。

許崇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一直在門外等著，直到此時才伸手在門框上敲了兩下。

老李扯了扯嘴角，「能多活這麼久已經夠本兒了，而且有大人在，我也沒什麼放不下的。」

包括武道，包括城門那一戰，包括劉小青這個名字，以及那首山歌。

他才兩歲，聽不太懂這句話，但心中卻是莫名覺得快意。

「記住了……記住了……」

「硬朗？原來，死掉的都是體弱的人么……」

說罷，婦人彎腰抱起稚童，往屋外走去。

還有那個嗓音，原以為是哭啞的……

「m.hetubook.com.com你並不擅長說謊。」

老李佯裝嚇到，用誇張的語氣道：「上次是小的說笑呢，哪真的敢死啊，能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

果然。

趙六愕然。

門外，婦人還在那裡擦淚，稚童一言不發，顯然是也意識到了什麼。

「一直到昨夜……」

婦人看清來人，連忙從地上起身，「許大人來了……你們……你們聊。」

正陽勁絲絲噴吐而出，由陽谷穴緩緩灌入。

老李靠坐在牆上，額頭青筋暴起，滿頭滿臉都是強忍痛楚的汗水。

「大人，大人！」

「……嘿嘿，還是大人聰明。」

「家裡沒有多餘的銀錢找大夫，他又不想再去麻煩大人，就這麼硬撐著。」

「留了多少銀子？」

許大人……就是爹爹嘴裏那個最大最大的英雄嗎？

老李雙眼上移，勉強瞅到一根紅光的分支，「在這玩意兒選中我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了。」

一名衙役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遠遠的就開始呼喊。

吱呀——

婦人再也沒壓住，眼淚奪眶而出，「我聽你的，帶著娃兒改嫁，將娃兒養大和*圖*書成人，讓他給許大人報恩……」

許崇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句話。

許崇平靜的解釋了一句。

「叔叔帶你去玩彈珠，怎麼樣？」

老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這玩意兒要我一個殘廢的命，給它就是了，總歸是要死的，不值得大人冒險。」

「英雄就要有英雄的樣子？」

趙六的面色猛地僵住。

「老嫂子，王大哥他……我記得他身體很硬朗？」

許崇伸出右手，掌心有一顆透明的珠子。

腳步又快又急。

「爹爹是打反賊的英雄！」

老李笑了笑，又對婆娘道：「我前日跟你說的，都記住了么？」

「然後，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一道紅光從他頭頂鑽出來，分成了四份消失不見，老王就這麼一點兒一點兒的乾癟了下去。」

得了娃兒這句話，老李的痛楚彷彿減輕了很多，說話都利索不少，「英雄就要有英雄的樣子，對不對？」

就在趙六愣神之際，一個慌張的聲音傳來。

在他的勁力遊走之下，老李只是不再那麼痛苦，而頭頂那束索命的紅光，自始至終都沒有動搖半分。

許崇問道。和*圖*書

老嫂子看了許崇一眼，眼神中沒有恐懼，也沒有悲傷，反而帶著一股子欣慰。

老李對旁邊的稚童努了努嘴，好不容易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告訴你娘，我是誰？」

王跛子是第一個非獨居的死者。

許崇靜靜的看著老李，「你看出是血衣衛的手筆了，對么？」

「嗯，想起來了。」

也不知是王跛子的死讓老嫂子看開了還是怎樣，居然一下子就抓中了許崇話里的重點。

「呼……昨夜，門窗都是鎖著的，屋裡也沒有外人，老王突然蜷成了一團。」

稚童仰頭看了看母親，旋即笑著握住了許崇的手。

「大人，老李他、他快不行了！」

許崇在稚童身前蹲下來，「你叫什麼？」

許崇沉默了。

「她好幾次強行忍住了咳嗽，忍得很難受，再加上那個嗓音……已經回天乏術了。」

稚嫩的目光落在許崇身上，滿是好奇之色。

「呃？」

一息、兩息、三息……

許崇欲言又止。

還沒等跑到近前，那衙役就喊了出來。

王跛子的腿疾是幼時落下的，早就過了會殘害身體的時期，加上這兩年原身的幫助，身子骨www.hｅｔｕｂｏoｋ.com.coｍ早就養回來了，應該遠沒輪到他才對……城裡的病殘還有那麼多。

當面追悼了一句，許崇推門而出。

是了……老嫂子好幾次繃緊了脊背，當時還沒注意，現在想來，可不正是強忍咳嗽的樣子么。

趙六猛地撇過了頭去，拚命咬著牙，不讓眼眶裡的那玩意兒掉下來。

咚咚。

紅光，分成四份。

許崇想到了一樣東西。

因為他也無法確定，提前終結老李的性命，是否會影響到傅元龍的布置。

婦人伏在床前，聲音顫抖到無以復加，「都是一家人……你就是哭出來，我們娘兒倆還會……還會笑話你不成？」

當許崇帶著趙六趕到的時候，王跛子的屋外已經壘起來一個光禿禿小土包。

「李向學。」

「用不上。」

「我……」

「直到剛剛看到大人，我才明白過來。」

房門被婦人帶上。

在半年前的王跛子口中，『害喜』的老嫂子孤零零跪在土包之前，看到許崇后，還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聲音沙啞：「是許相公來了啊。」

「你……」

走出老遠，趙六才跟上來。

「如果你想，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大ｈtｔｐs://m•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人看出來了……留的不多，也就能立個碑，燒些紙錢。」

稚童奶聲奶氣的回答。

「大概過了……過了三個時辰吧，才徹底斷氣。」

「……他應該是認為，這個對大人有用吧。」

「好。」

許崇心中一沉。

……

許崇走著，問了一句。

「你想起來了？」

「可別！」

稚童重複了一遍，眼睛亮了起來。

「我猜到是那玩意兒來索命了，想要出門去找大人您，可老王他……」

許崇不再拖沓，一個跨步上前，伸手搭在了老李的腕部。

一道紅光從他百會穴鑽出來，均勻的分成四份，延伸出尺許便消失不見。

趙六的語氣有些沉重。

只不過剛說一句，她的背脊突然綳直了一下，片刻后才緩過來，繼續開口。

十息之後，老李痛苦的面色終於舒緩下來，睜開了眼睛，「大人，這就是武道的力量吧？」

稚童毫不猶豫的喊了一句，頗有幾分氣勢。

許崇沉默片刻，什麼都沒說，扭頭就走。

……

許崇搖了搖頭。

「大概十來天前吧，老王說去河裡抓兩條魚，結果魚沒抓到，還染上了風寒。」

「你……你痛就別忍著……行……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