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再想到許崇練成了折風手……

「如果仍舊只有那最開始的一百六十萬石的糧食，你猜那些活下來的半數百姓里，還有多少人要經歷這種殘忍呢？」

許崇打了個響指，「對，大慶不缺糧，可你認為，樓相是根本沒要呢，還是要了卻沒能要到？」

第一步，用『別人不信，我許崇信』，提振江之鴻的精神，讓其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許崇點了點頭。

因為，他已經從許崇說的那些話裡頭，意識到了事情的真正嚴重性！

葛萬山在黑獄入口外來回踱步，滿面都是喜色，「踏馬的真行啊！」

有前世的記憶在，他輕而易舉的找到了江之鴻與樓相之間的癥結，再根據一些蛛絲馬跡去推敲，完整的步驟就出來了。

真是啥事兒都敢講，啥事兒都敢猜啊！

許崇一臉無辜。

此話一出，從頭到尾都保持著關注的葛萬山大喜過望，一蹦三尺高。

「終於說到點兒上了。」

這什麼概念？

於此同時，黑獄之外的葛萬山也是面色狂變，猛的一揮手：「所有人，立即給我回房，把耳朵給我捂死嘍！」

「你跟樓相的恩怨，不是我一個小小的血衣小旗能多嘴的。」

「你……」

正好人也在，許崇乾脆懶得另挑時間了。

第三步，用真實的數據，可靠的邏輯，擊垮『只活一半』，變成『只能活一半』。

「你覺得，樓相既然抓了現在無權無勢的你，卻不殺不審不送京，這是在害你呢，還是在保你呢？」

這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巨大落差，讓他對力挽狂瀾的許崇感激到了m.hetubook.com.com極致。

復盤完畢，許崇回頭看了一眼甲一監，整個人彈射而起。

第一次下黑獄，江之鴻先是被試探出了破綻在於樓相，接著又被試探出了仍舊還有慾望——壓制慾望恰恰說明了有慾望。

「也不一定。」

「連總指揮使大人，只怕都要高看我一眼……」

最起碼樓相在當年最艱難、最危險，最需要你這個至交好友支持的時候，你卻反過來捅了他一刀。

一念至此，葛萬山當即回房，把江之鴻的情況寫了下來。

這事兒怎麼說？

等江之鴻平靜下來，就會好奇自己到底想做什麼，就會有耐心的聽自己接下來的話，並認真思考。

許崇聳了聳肩，「有可能的確是自願，但沒想到只有那麼點兒，但不管是哪一種……」

「我只知道，如果有那麼一個我打心眼兒里瞧不起甚至厭惡的人，有朝一日突然爬到了我的頭上，變得比我還要高貴，我心裏大概是不舒服的。」

接下來無論是心生懷疑想要親自去驗證也好，還是直接跳過懷疑階段，因內疚而想要彌補也好，江之鴻必定是想活下去的。

你不是罵樓相是奸臣是權臣么？

許崇抱拳。

反正就是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

想到這裏，葛萬山又取一張白紙，將許崇跟江之鴻所說的每一個字，做的每一件事，從頭到尾完完整整的寫了下來。

總不能現在就坦白，自己多餘的貢獻要留著跳槽吧？

等到確定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葛萬山才狠狠的鬆了口氣，擦https://m.hetubook.com.com去額頭上的冷汗並罵了一句：「踏馬的……」

他已經記不清這陣子提心弔膽過幾次，又鬆了多少口氣了。

或者，想巴結樓相的那些人呢？

「那麼根據這個假設，我們回到之前說的，你見到的那個災民。」

就這樣，一封最高加密級別的信箋，通過血衣衛的特殊渠道送了出去。

寫完之後頓了頓，又將許崇折風手的修鍊進度添了上去。

一句很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話語，從黑獄的通風口傳出。

說完，許崇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話音剛落，江之鴻面色狂變，「你是說？！」

咔！

江之鴻不僅活了下來，甚至很有可能因為許崇的那些話，解開與樓相延續了數十年的恩怨！

江之鴻頓了頓，道：「他為什麼不繼續要糧呢？大慶何時缺過糧了？」

都是武者，只要還有勁力留存，就沒什麼餓太久只能吃點兒稀飯的說法。

涕淚橫流。

許崇搖了搖頭，語氣低沉：「易子而食這四個字，我相信你是直到剛剛，才真正的意識到它有多殘忍。」

不是！

直到此時此刻，他的精神才徹底得到了放鬆，整個人通體舒泰，要是許崇在邊兒上，他都恨不得抱著親上一口。

只要針對破綻出手，無論是擊碎他的堅持也好，還是維護他的信念也罷，讓其重拾求生之念並不是什麼非常難的事情。

「我可什麼都沒說哈，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那時候都沒我呢，我哪能知道？」

許崇的嘴角微微勾起。

因為太過激動，執筆的手都因此https://m.hetubook.com.com而微微顫抖。

等寫完，葛萬山緩緩吐出一口氣，「這一次，怕是要賺麻了啊！這小子真是我的福星。」

最後，就是推翻江之鴻對樓相的認知，從而徹底粉碎江之鴻的信念。

許崇擺了擺手。

「唔，你如此幫我，我自然也不會負你。」

「不是他想這麼做，而是他不得不這麼做？」

第二步，用油鍋跟襁褓，勾起江之鴻的七情六慾，無論是恐懼還是保護欲都行，然後讓其看清油鍋里並非嬰孩。

江之鴻面色慘然。

「應該沒問題了。」

「我沒見過災民，但我曾經聽人說過說過這麼一句話。」

江之鴻一邊說，一邊踉蹌著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抵到了牆上，退無可退。

「不是，他們要的僅僅只是活命罷了。」

「這小子，這小子……」

更大的原因，很可能是樓相本身就想讓江之鴻活下去！

「送吃的下來。」

當即下令，讓膳房做了滿滿一桌子菜送了下去。

許崇繼續說道，「樓相是忠還是奸，是善還是惡，我也不認識他，也判斷不了，但我認為，至少他在這件事裏面，做的是對的。」

「所以……并州百姓能活下來一半，是因為最多只能活下來一半？」

「屬下見過大人。」

「只要能活著，吃牲口的麩糠算什麼？草根、泥土、樹皮，都是可以吃的。」

「……」

「旱災爆發於四月末，樓相五月初抵達并州賑災，而你見到災民的時間，是六月上旬。」

是因為害怕江之鴻死了，自己會因此被陷於不義嗎？

想想看，萬一江之鴻死在了所里…htｔｐs://wwｗ•ｈｅtｕｂoｏｋ.cｏm•ｃom…

大概過去兩刻鐘，這才幽幽開口。

或者說不完全是！

葛萬山只吐出一個字就憋住，過了半晌發現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狠狠的拍了兩下許崇的肩膀，道：「你踏馬的！」

「對的……？」

有慾望，就說明心還沒死透。

話說到這份上，江之鴻已經能自行補充了，「他能拿到的糧食，就只有那麼多？」

黑獄里。

又或者，那些知道或者猜出了樓相真正意圖的人呢？

許崇看了一眼沉默的江之鴻，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災民，根本就不是人了。」

早在他第一次下黑獄的時候，就註定了江之鴻必被拿下。

江之鴻捂住耳朵，貼著牆根慢慢蹲了下來。

他能做的都做完了，再留無益。

樓相為什麼會定下如此多的貢獻？

「千戶大人，屬下已經突破到開竅九重，想進一趟武庫。」

準確點說應該不叫想通，叫重塑信念。

這番話讓江之鴻想起了自己剛剛的心情，臉色再白三分。

十幾米的高度瞬間越過，許崇輕飄飄的落在了黑獄入口旁邊。

就這樣，一天時間過去。

從損失慘重，到盆滿缽滿。

「什麼意思？」

「只要把這件事報上去，即便你成不了總指揮使大人的關門弟子，未來也是一片坦途了。」

「言盡於此。」

江之鴻喃喃，反反覆復的推敲許崇所言。

「別忘了，易子而食若不夠，還有一個人相食。」

以樓相的氣量，肯定不會也不屑直接對他一個小小千戶做什麼，但樓相手底下那些人呢？

別的不說，以總指揮使大人跟樓相的交情，很可能就是其中m•ｈetuｂook•cｏｍ.ｃｏｍ之一。

「唔，這就開竅九重了么……也是該提前準備了」

江之鴻一愣，沒明白過來。

「所以，拿粟米換麩糠，往裡面摻沙子……」

「就算你全部沒有算錯，說的也都是事實，可我仍舊無法理解。」

葛萬山狠狠的鬆了口氣。

「字面意思。」

許崇陰沉一笑，「哪怕他在樓相抵達并州的第一天就動身赴京，兩千余里地，一個月多點就走完了？並且還背著重達二十二斤的太祖大誥，並且還是沿路乞食，並且在見到你之後，還有力氣跟你說那麼多？」

不過……許崇也沒想到會這麼簡單。

第二天午時。

葛萬山問道。

「最後一句。」

許崇點了點頭，「屬下估計，只需要一兩天的功夫他就能想通。」

現在好了。

至於江之鴻能不能想通，他一點兒都不擔心。

轟隆隆一陣腳步聲，接著又是一陣門窗合上的哐當。

我不反對這一點，但我就事論事。

「怎麼樣，現在有把握了嗎？」

「不管是哪一種……」

許崇的膽子是真踏馬的大。

「說好的互相成就嘛。」

「災民要的是享受嗎？要的是吃飽嗎？」

葛萬山點了點頭，旋即又話鋒一轉：「不過，也不急在這兩天，只要江之鴻開口吃飯，咱把消息一報上去，後續的貢獻就會全部下發，到時候你再進武庫一次性兌換也不遲。」

三觀盡碎。

剛一出來，他就看到葛萬山站在旁邊，用一種極度詭異的目光看著自己。

葛萬山打了個寒顫。

「別說了、別說了……」

「這，好吧。」

「一兩天么，那還好……」

「你的意思……他去賑災並非自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