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葛萬山身上的血袍略有破損，但整個人看起來並沒有受什麼重傷。

濃濃的不滿之意溢於言表，就差直接開罵了。

賀同知點了點頭，「從你進入牢房開始，一直到你受傷昏迷，這期間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聽到了什麼，看見了什麼，全部說一遍。」

「他什麼都不知道。」

話音剛落，段遠明的心臟漏跳慢了一拍。

「正是。」

所有的府衙所屬人員，本就在第一聲轟鳴響起時就往內堂趕去，聽到這一聲怒吼，更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氣去加速。

否則的話，自己若是就這麼死在不遠的地方，而葛萬山明明有能力救卻沒去救，那麼無論兇手是誰，他都逃不開段家的怒火！

「昏迷之前？」

葛萬山連同段遠明的碎屍一起，被深埋地下。

「有刺客！保護府君大人！」

「千戶大人也不必太過擔憂，屯軍所和血衣衛已經將縣衙層層包圍了起來，那人必不敢再出現。」

在他看來，幾乎是那句話剛剛出口，兩個呼吸都不到呢，段遠明就爆發了通脈十重的力量，爆射而起。

賀同知搬了把凳子在床榻旁邊坐下：「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需要如實回答。」

不敢？

所以，這一招摘星，他在『收』的階段，就將全身所有的勁力都用了出去。

是。

只不過到了一半兒就戛然而止，而後就是一連串的咳嗽和痛哼。

如果段遠明選擇的是水平突破，他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有解決的辦法，但偏偏選擇了垂直突破，將自身暴露在了高空。

許崇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結論是大概率能。

房門被打開，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你總算醒了。」

「記得就好。」

還有監牢和內堂，這兩處案發現場也是，同樣的維持了原樣。

而且，事後的屍體完全查不出來任何痕迹。

只要自己衝出內堂暴露人前，葛萬山就沒了無聲無息殺人栽贓給衛無邪的條件。

如果他已經中了惑神散，就算此時離開也遲了，因為幾個和圖書呼吸之後，他仍舊會陷入那種任人宰割的狀態。

最有可能的還是水鬼……可問題是，水鬼又是從哪兒知道這件事的？！

巧的是。

此時一念而動，剎那沒了大半。

可別忘了，他是章華府的府君，還是段家的嫡次子！

「該死！」

昨夜去監牢，跟那個家臣也提到過了！

折風手（登峰造極）——折風手（曠古絕今）……摘星（融會貫通）！

「您是……賀同知？」

因為葛萬山絕對不會放任。

「既然如此……折風手，給我加！」

把不敢，換成不會還差不多。

『謝長空』和段遠明的屍身，被儘可能的以死前的原樣保存了下來。

「大人請問。」

許崇試探著問了一句。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而他卻因為那一剎那的錯愕，已經失去了攔截的最佳時機。

就這樣。

就這樣，許崇一個字都沒有隱瞞，把自己進入牢房后發生的一切都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

這一聲大吼葛萬山運足了勁力，幾乎是與第三聲屋頂被突破的轟鳴同時響起，將府衙方圓數里都籠罩在內。

對於府衙人員，他只做過簡單的了解，唯獨一次見面，就是昨天去內堂找葛萬山的時候。

若是放在平時，只怕是一件讓人津津樂道的奇聞。

摘星被直接提升到了第四個層次！

賀同知安撫道。

葛萬山並不認同這兩個字。

「這樣么……」

那樣一來，葛萬山反而還要衝上來保護自己！

對此，許崇渾然不知，自顧自道：「『真的！但我知道衛無邪一些事！其中還包括』，我就聽到這裏，後面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必定是惑神散！

在震動和轟鳴之中，整個內堂完全倒塌。

賀同知站了起來，推門而出。

水鬼或許敢，但那樣就必須拋棄現在這個身份，損失大好的局面不說，而且還不一定能殺死自己。

那極有可能，是通脈之上……再之上！

為什麼葛萬山會對自己出手？

一念至此，和*圖*書段遠明猛地爆發出最後力量，整個人衝天而起。

而也就是這一拍，習慣了與葛萬山獨處之時保持屏息的他，不受控制的放鬆了口鼻，淺淺的呼吸了一下。

葛萬山搖頭掩飾，有些后怕道：「那種操控大樹殺人的手段，簡直，簡直……」

賀同知搖了搖頭，淡淡道：「府君也死了。」

段遠明大駭！

不行！不能賭！

賀同知解釋了一句，有些疑惑道：「千戶大人怎麼會懷疑他？」

那顆殺人的兇器——青松，更是被嚴密把守了起來，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難道葛萬山猜到了什麼？！

始作俑者的許崇，根本就不知道這一點。

他的目標，是位於內堂東北方向，那株參天的青松！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才有人在監牢發現了身首分離的謝長空，和『昏迷』之中的許崇。

他認為，自己很有可能已經中招了。

「衛無邪真正的本名，叫段無邪！」

說實話，他是真沒料到段遠明的反應有那麼快。

「秘武——摘星！」

若是是惑神散……

「一會兒會有血衣衛的人接你回去。」

葛萬山這時剛剛躍升至第三層。

「沒人救你。」

不出意外的，作為有可能的知情者之一，許崇得到了很好的醫治，各種接骨、胃藥，一通操作下來，天色完全黑了下去。

而此時，段遠明仍舊保持著上升的趨勢。

糟糕！！！

葛萬山鬆了口氣，旋即皺起眉頭，「為什麼沒有對他下殺手？」

竇天淵以通脈一重勁力，用最低層次的摘星，只靠一片樹葉，隔著那麼老遠，一收一放都能釘穿樹榦。

許崇躺著點了點頭。

許崇臉上出現迷茫，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道：「想起來了，我之前在審訊那個太平道的反賊。」

此時的他胸骨盡碎，用一模一樣的姿勢，倒在了之前的同一處位置。

許崇猛地瞪大了眼睛。

該死！

驚叫、腳步、吆喝……從府衙開始，騷亂漸漸擴散至整個章華府城。

到這裏，葛萬山接ｈtｔps://ｍ•hｅｔｕｂoｏk.com•cｏｍ下來要幹什麼就顯而易見了——殺死自己，栽贓給早就死掉的段無邪！

而這一切都跟許崇無關。

「死了就死……什麼？死了？！」

許崇面色難看，卻根本不慌。

章華府城進入了全城戒嚴的狀態。

跟迷|魂|香這種發作慢上一些的寶葯相比，惑神散作為『法葯』，只要吸入那麼一絲絲，最多數個呼吸，他的念頭就會徹底混亂。

葛萬山心情直墜谷底，懊惱的跟著衝天而起，同時大吼了一聲。

可惜在今天，在這個時刻，青松揖首的方向多了一個人。

這件事，即便是在段家內部，也只有最核心的幾個人才知道啊！

「什麼？！！！」

「咳咳咳……」

……轟隆、轟隆！

如果是迷|魂|香的話還好，距離完全喪失勁力，自己還有那麼幾十個呼吸的時間應對。

結果很快出來了。

「這葛萬山，怎麼辦事兒的？」

電光火石之間，段遠明想了很多很多，除了仍舊認定許崇是水鬼之外，且不理解水鬼是怎麼近身不被發現之外，幾乎完全還原了真相。

加上刺客鍾大河所提供，還有這大半個月的積累，還有『謝長空』的16點，他的靈源已經突破到了35點的歷史新高。

說句實話，要不是他身上的這件法兵血袍，他雖然同樣死不了，但重傷絕對難免。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看布置和規格，應該是府衙的吏舍。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陰影籠罩，然後身體被無數的枝丫刺穿，在後續力道之下，繼續四分五裂。

比如能讓通脈境勁力全失的迷|魂|香，比如能讓通脈之上念頭散亂的惑神散，還有很多……

「你可還記得昏迷之前的事情？」

賀同知皺了皺眉，冷冷道：「謝長空死了。」

青松的樹榦沒能支撐住這種程度的彎曲，猛地從中間彎折斷裂，帶著掛在樹梢上的碎屍，砸到了府衙內堂的屋頂上。

但他明白。

而許崇也適時的選擇了蘇醒。

隨著一連串的咳m.heｔubｏok•cｏm•cｏm嗽，許崇睜開雙眼。

期間，賀同知的目光連連抖動，身子不知不覺后傾了一些，想要離許崇遠一點兒。

葛萬山擺了擺手，「府君大人已然身隕，我猜那個人不管敢不敢，都不會再出來了，現在更重要的是……我們怎麼向朝廷交代，向段家交代。」

無論葛萬山猜到了什麼，他都不可能知道自己跟無邪的關係。

到時候別說他這個通脈十重了，就算他是通脈之上，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段遠明。

此時的段遠明剛剛攀升至最高點，且惑神散已然開始發作，處於舊力已盡，新力根本提不起來的時刻。

許崇淡淡的吐出幾個字，伸手一探。

……不！

內堂東北方向的青松，從最高的樹梢開始，猛地往許崇所在的方向彎了下去。

為什麼？！

瞬間，許崇出現在監牢外面，看到了遠處那剛剛穿破屋頂的段遠明。

「躺著就行。」

——吱呀。

賀同知問道。

只要在這幾個呼吸之內，衝出內堂，暴露人前，誰還敢殺他？！

「除了如實上報，別無他法了。」

這淺淺的一口呼吸，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但來自段家的高層次培養，讓他本能的察覺到不對勁！

除非水鬼能悄無聲息的潛伏在自己身邊，而且至少有半年之久，因為上一次自己跟無邪聯繫就是在半年前……不，根本不用！

府衙、血衣衛、屯軍所三方合力，無時無刻不在巡邏、站崗、守城。

他撞破了一層的房頂。

「這樣么，好。」

就為了等待京城來人。

「不是懷疑他，只是府君大人死的太蹊蹺了，我不能有任何遺漏。」

各種破碎的瓦片、樑柱、樓板猛地砸在了他的身上，甫一接觸，葛萬山就吐血不止，而後更是被後續的力道壓著不停下墜。

賀同知惆悵的嘆了口氣，「無論是一府知府，還是段家的嫡系身份，都註定了這件事無法掩蓋。」

緊接著是第二層、第三層。

葛萬山瞠目結舌。

片刻的驚駭后，又自說自話：「看來，不和_圖_書是他不想殺我，而是有人救了我了？是府君大人，還是千戶大人？」

還沒等他繼續穿過屋頂，一大片黑影籠罩而下。

「怎麼樣？」

賀同知只是官籍，不明白那種手段代表了什麼。

沒過多久，在正廳見到了葛萬山。

身形暴起之間，段遠明趁著最後的功夫將葛萬山錯愕的表情收入眼中，然後就是轟隆一聲巨響。

看起來就像是這株青松活了過來，向西南方向一個揖首。

賀同知點了點頭，沒什麼表情。

——咔嚓！！

都是無色無味，無聲無息的東西。

那用更高層次的勁力，更高層次的摘星，更堅固的物體，只用收的話，能不能殺人？

得到承認，許崇掙扎著想要起身，可剛一動作就牽動了胸口的傷勢，疼的嘴角直咧咧。

許崇答應，略微想了想便開口：「我進入牢房后，那個叫謝長空的反賊先開口，說『又是你？派你這麼個小角色來，朝廷是無人可用了嗎？』……」

同樣聽到這一聲的，還有確定自己，在『謝長空』最後的視野中並沒有任何異常后、從屍體上剛剛吸收完靈源的許崇。

葛萬山也跟著嘆了口氣。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扮演好自己受害者的身份。

賀同知嘆了口氣，「兇手似乎不想讓他審出來什麼東西，在人犯開口之前就將他打昏了過去。」

這一次，許崇的聲音大到樓舍之外都能聽見。

包括水鬼冒充衛無邪，以段家之人的身份，與葛萬山交易！

讓人犯吃下自己的肉……先不說有多殘忍，這有點兒觸犯律法了吧？

說完，還不等賀同知開口，許崇又接著道：「不是說他已經完全被限制住了，連普通人都不如嗎？怎麼還能讓我這個通脈一重瞬間喪失意識……要是他想殺我，我這會兒是不是就死了？」

等一層的房頂被突破，他就知道，自己沒有殺死段遠明的機會了……不僅如此，自己還要想盡辦法去挽回？

「他的傷勢我驗過了，大概是通脈七重到八重的隨手一擊，肋骨差一點點刺穿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