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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焰「啊」的一聲，恍然大悟，她面色通紅，看著寧奕，又回頭看看，已經走出了很長的一截路，連忙雙手壓低，拉扯衣擺，盯著自己的腳尖。

「修行者一往無前，不可停滯步伐，即便是天尊，如果不邁出那一步，也逃不了歲月的侵蝕……」寧奕眯起雙眼，道：「當那一日到來之時，如若不嘗試破境，無法成為『永垂不朽』的存在，那麼便會永遠的黯淡下去，就像是天上的星辰，日落月升，再也不會亮起。」

寧奕忽然止住腳步，他說出這一句話后，意味深長看著徐清焰，道：「但是有例外，當今的大隋皇帝。」

前面是一座迷陣。

寧奕有些動容。

兩個人默默前行，寧奕的火摺子，在石壁上搖曳，倒映出明滅不定的影子。

走出水簾的這一段路上，徐清焰一直保持著沉默，她很敏銳的覺察到，撐傘的少年，是在探查著這片未知之地的危險……寧奕一直是個神奇的人，能夠觸碰石壁，破開所謂的「奇點」，這個手段，已經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寧奕緩慢開口。

正如他此刻的神情，似乎在猶豫著什麼，要不要說出。

多半就是那位大師，留下了這麼一副壁畫，來印證當年諸多修行者的猜想。

徐清焰的精神本來就高度集中，此刻被嚇了一跳。

「以前看戲的時候，學過一些。」她訥訥開口。

寧奕「啪」地一聲收傘，他笑道：和_圖_書「徐姑娘跳舞的樣子很好看。」

寧奕猜得沒有錯，這裏的確是一條「冥河」，人族修行者進入其中，將無法施展星輝之力……但其實無須潛入水流，在這處洞天的呼吸之中，難免會吸入一些水汽，這些水汽對星輝進行了封禁。

面前的石壁上，有人拿著遒勁有力的筆鋒，留下了星星點點的痕迹。

「前面的路並不安全，但跟著我，絕不會有危險。」寧奕吐出輕輕一口氣，道：「徐姑娘，注意我的步伐……有些地方，還需要你的配合。」

這一切，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最後的真相。

所以徐清焰安安靜靜，不發一言。

女孩覺得這個動作有些滑稽，她忍不住想要笑，但是看到少年有些嚴肅的面孔，於是低聲咳嗽兩下，輕柔道：「寧奕……接下來呢？」

「周遊先生是道宗百年來的大道之材，道宗三清閣的秘藏，他盡數通閱。」寧奕眯起雙眼，喃喃道：「他和徐藏是很好的朋友，儘管見面的時候並不多，但是彼此之間，不會有所藏私……」

太乙救苦天尊？

寧奕挑了挑眉，他倒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自己能夠感應到四周的動向，一隻手在袖裡掐著尋龍經，眼前展開一張巨大八卦陣圖，這片破敗的墓陵古地，有著諸多的陣法，有些是殺陣，有些是迷陣，當年獅心王的舊部並沒有對這座洞天進行破壞，而是保存和*圖*書了原地，大隋後續的保護措施做得也很好……只不過寧奕有些想不明白，既然此地已經被人族佔領，為何不把那些殺陣去掉？

寧奕認真開口道：「徐藏曾經對我說，太乙救苦天尊，很有可能……沒有死。」

徐清焰喃喃道：「太乙救苦天尊死後，麾下的那頭獅子……就是如今的九靈元聖？」

寧奕一隻手撐起雨傘，傘面時不時發出極輕的「啪嗒」一聲，這裏的洞天很低，水汽凝聚在上空，像是一團霧氣，積鬱已久的雨雲，徐清焰和寧奕擠在傘下，這些雨滴蘊含著濃郁妖氣，滴在傘面上，久久不能化散開來。

這句話說出，寧奕手裡的火摺子，忽然一下，光火熄滅。

徐清焰喃喃道：「太乙救苦天尊……」

兩個人繼續前行，四周的低矮石壁，懸著一些鐘乳石，寧奕在蜀山後山見過類似的場景，只不過此時他已有「尋龍經」，掐訣內視之後，這些鐘乳石內並沒有藏著殺陣，更不會有陰煞附身，隨時復甦。

晦暗明滅的長道。

徐清焰的面色倏忽紅到了耳根，她很少會被人誇讚，但其實她什麼都不做，只需要站在這裏，就已經是人間最好的一道風景了。

不多時。

另外一個想法很快出現在寧奕的腦海中……石壁的奇點，很難被人發現，這裏連接的洞天與大隋那兩位皇子踏入的通道口並不一樣，這兩千年來，踏入此地的修行者htｔｐs://m.ｈetｕｂｏｏｋ.ｃom•com十分稀少。

「威震大隋天下的太乙救苦天尊，其實是個女子。」

「在最鼎盛的時期，道宗有不止一位超脫涅槃境界的修行者，都抵達了這種地步。」寧奕眯起雙眼，喃喃道：「他們距離傳說中的不朽，似乎還有一截距離，但是雖然沒有抵達永生，也相差不遠……其中有一位，名為『太乙救苦天尊』。」

石壁之外，有滔天水聲，山壁已經走到了盡頭，陰風襲來，火折熄滅。

徐清焰抬眼看著少年，眼神有些古怪，因為寧奕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火摺子，抖了兩下，無風自燃，這個人的身上總是藏著一些令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東西，在關鍵時刻，會給人莫名的安全感。

「接下來？」寧奕看著眼前的姑娘，帶點調笑又有三分緊張，故作熟稔道：「你想一直跳下去啊？」

這是一處封禁洞天，除非是實力極為強橫的存在，否則無法破開封禁，便無法動用星輝。

「周遊先生看過太清閣的畫像。」

寧奕眯起雙眼，他看著女孩那張搖曳心神的面容，這座洞天里的迷陣，其實只需要踩准陣眼，很快就可以走過去，現在兩個人的動作，仍然保持著剛剛的姿態，倒真的有些像是在跳舞……

徐清焰知道如今的聖上，已經活了六百年的時限。前些日子還是太宗的壽典，整座天都沸騰熱鬧，舉國歡呼，普天同慶。

「這位天尊的麾下，收養和*圖*書了一頭獅子。」寧奕瞥了一眼身後的女孩，輕聲開口：「跟隨太乙救苦天尊一同修行，這頭獅子得到了巨大的好處，不僅僅啟迪靈智，而且血脈返祖，開創了妖族修行的一條巨大先例，走出了一條史無前例的道路。」

徐清焰心底有數了……

寧奕緩慢前行，踩著八卦陣法的陣眼，他撐著那柄油紙傘，因為身旁女孩也跟著一起前踏的緣故，不得不稍微抬臂，將紙傘舉得再高一些，兩個人的動作前前後後，搖晃分合，看起來就像是在跳一個緩慢而又滑稽的舞蹈。

徐清焰低垂眉眼，自嘲笑了笑。

「這些本不可知，史冊並沒有記載。但可知的是，九靈元聖在妖域掀起了巨大的波瀾，成為妖族大聖，一路奮勇前進，但是起點極高，走的是不斷異化的道路，生出了其餘八顆頭顱，每一顆都蘊含大道，再加上自己本身的那一顆頭顱，相當於人族修行者，點燃了九顆命星。」寧奕淡淡道：「只有一點可以確認，九靈元聖成名的時限，就是在太乙救苦天尊消弭于大隋天下之後。」

曾經那位北境獅心王麾下的堪輿大師，抵達了這裏。

那是一副女子像，懷中捧著一把拂塵，腰間懸著一把劍身扁平的七星劍，身上如披雲霧，面容也籠罩在雲霧之間，看不真切，無法窺見真實面容，但僅僅是這麼一副姿態，便能夠看出仙風道骨……可惜的是，這副畫像並不完全，年代雖然久和*圖*書遠，倒不像是陪伴九靈元聖禁區一直棲居的古物。

徐清焰有些惘然，她不明白這與「九靈元聖」有什麼關係。

舉起火摺子的寧奕認真道：「道宗數千年前，大概是在五千年前？那是道宗最為鼎盛的時期，支撐著宗門的那些大人物，有些已經風化了，有些被人們遺落在了不可知的歲月里。」

徐清焰的心頭一動，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浮在水面上的大塊碎岩，帶著若隱若現的符籙光芒。

寧奕愈發覺得有可能……追隨獅心王的堪輿大師來到這裏，留下了這麼一句話，隻身深入，謹遵古訓，不得挪動墓陵內的任何一樣物事，千座殺陣過，片葉不沾身，否則怎麼解釋，這裏一具屍骨也沒有？

「人的一生，最多可以活五百年。」

寧奕重新點燃火摺子，不緩不慢，將火折舉起。

寧奕抿起嘴唇，他想到那位獅心王，是最喜歡安靜的人物，他麾下的領袖必然深知這一點，人死如燈滅，遠古大妖同樣如此，即便入內，也並不願意擾了清寧，只是默默來行走一趟……這一點倒是符合兩千年前的北境風俗。

過了片刻。

寧奕看著自己面前此刻顯得有些拘謹，有些靦腆的姑娘，眼裡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他打趣道：「徐姑娘以後如果有了喜歡的人，只需要跳一支舞，想必沒有人能夠拒絕。」

星輝被封禁，這座禁地又不乏殺陣，如果進入此地的人數不少，可能有人死在陣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