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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笑道：「是啊，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而是翻著由人杜撰而來的經文，求著不同的，虛無縹緲的神靈。」

紅櫻笑眯眯道：「但寧公子你在呀，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而此刻。

他笑著搖了搖頭，就此坐下，把細雪橫在膝前。

寧奕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輕聲道：「手中金錫，震開地獄之門，掌上明珠，光攝大千世界。」

嚇人倒是其次。

從高空俯瞰，兩排「豆腐塊」一樣的古舊木屋，開頭狹窄，后勢逐漸寬闊，猶如一個倒開口的「八」字。

神靈，仙人，佛陀，在天幕撕裂海水倒灌之後，還能活下來嗎？

「神荼鬱壘。」寧奕笑道：「看樣子不只只是佛門一家獨大，這些生在妖族的信教者，聚在一起，無路可走了，估計是想漫天神佛都求一遍。如果咱們剛剛在這裏多推開幾扇門，見到的估計不止是佛門的教義，道宗的，其他小教的，說不定還能看到信仰初代光明皇帝的典籍……那些傢伙逃到這裏，勉強能夠抱團求生，本可以好好生活的，但可惜他們每天做的事情，不是想著如何讓自己活的更好，或者怎麼離開。」

「放一萬個心。」

那玩意長得實在滲人，幻化成丫頭的模樣，自己當時未曾修行，神魂程度極其不穩固，差一點就要著了那頭雪妖的道。

寧奕領著紅櫻站在一座古廟前，的確，比起那些「豆腐塊」大小的破舊古樓木屋，這座菩薩廟修築的極其大氣，而且用心和*圖*書，許多年過去，牌匾被風吹地凍住，大概的字跡看不真切了，門檻後面的第一步，早就被信徒踏出了腳印，那座門檻仍然光潔，可見愛護程度……這幫人真是徹頭徹尾的「信徒」啊。

小妮子抿起嘴唇。

寧公子說要帶自己去一個有趣的地方？

那一次在廟內遇到「雪蛛妖」，實在是一個心理陰影。

小妮子極其乖巧，坐在蒲團上，猶豫再三，還是問道。

「這些人當年匯聚在一起，到底做了什麼，已經不可考證，但他們如此相信『神佛』，這裏建立了如此多的寺廟鐘塔，必然不會缺少『那一座』。」寧奕語氣輕鬆，他緩緩開口，並沒有釋放神念，也算是對這裏的「尊重」。

如寧奕所猜測的那樣，這所謂的「往生之地」，就是妖族天下的人族倖存者，修築起來的一座「避難所」，一塊一塊的小木屋，當年都是「信奉」某種教義的苦難者，眾人抱薪，於是能不倒斃于風雪。

他心底也沒底。

小妮子倒是沒有絲毫察覺。

寧奕笑道：「沒有不是更好？若是真要有地獄，那麼便有這位菩薩，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大部分的人，寧願相信是自己的原因，沒有走到路的盡頭，而不願意去接受……這條路上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小妮子以為寧奕是在笑自己幼稚，鼓起一口氣，氣呼呼反問道：「若是真的有神仙，哪裡需要他們來修築古廟，替自己遮風擋雨的？」

小妮子想了想，點和*圖*書了點頭，然後又拚命搖頭。

寧奕哦了一聲，蹲下身子，問道：「為什麼？你之前聽說過『地藏』么？」

他有什麼可怕的？

事實上，踏入這裏開始，他背後的「汗毛」便已經立起來了，柔和的星輝撐開，籠罩著紅櫻。

寧奕一直用著淡定的語氣，去告訴她，這世上沒有「神佛鬼怪」，這些人信仰的都是假的。

空空蕩蕩的街道，兩旁寂靜無聲。

在黑暗之中，這些信仰，就像是微弱的光火。

……

寧奕怔了怔。

除了風雪的嗚咽，再無其他聲音。

這地方透著一股子「邪氣」，廟宇上刻繪著不止一位的「神靈」，五花八門——這乃是犯沖的大忌諱！

但事實上呢？

紅櫻小妮子皺起鼻子。

外面風勢漸小。

雖然縹緲，但至少能照亮一條道路。

他的確有害怕的東西，但絕對不是什麼面目猙獰的惡鬼，或是寶相莊嚴不可近觀的神佛……因為他見過「滅世」的場面，在執劍者古卷里的那一幕，已經勝過一切的驚駭。

……

恐怕自己也會如此吧。

寧奕在西嶺住了十年，從小沒少遇到過「邪異」的怪事，只不過他的膽子大的離譜，畢竟是敢三更半夜去清白城盜墓的狠人。

寧奕站在浩大佛像之前，淡淡笑道：「大隋東土那邊的『地藏王菩薩』，雖是菩薩果位，卻已修齊三十二大天人相，專克陰魂鬼戾，在佛門的古老傳說中，獨自一人鎮壓地獄，所以就算有所謂的『厲鬼』，你也大wｗｗ.ｈｅtｕboｏｋ.cｏm•ｃoｍ可以放心，在這廟裡休息，便纏不上你。」

廟內並不冷。

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

而寧奕可能是一個極少數的例外。

寧奕默默望著廟門，沒有閉目，卻在養神。

佛門講究的就是「緣分」，若有緣，哪怕人生百年，相隔千里，只需進廟一次，便可以捻火見菩薩。

寧奕布置符籙的時候，小妮子就跟在他的身旁，隨他一同「東奔西跑」，在廟裡安安靜靜當一個跟屁蟲，雖然一個字不發，但寧奕還是從紅櫻的沉默中，看出了她的緊張。

廟小菩薩大，有緣來相見。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畏懼的東西。

她看著那尊頭戴虎盔，穿袍卦戴的猙獰古神，覺得與自己想象中的畫風截然不同。

寧奕微微低頭。

她也如此認為，但若是換位思考，自己當年與母親逃出來了，而且逃到了這麼一個地方，這裏人人虔誠，終日祈禱……那麼自己又當如何？

「是這個道理。但就算有鬼，我也不怕的。」

「公子……這個地方，是不是不太乾淨？」

一大一小，頂風而行。

紅櫻揉了揉臉蛋，小聲道：「你剛剛才說沒有鬼的……」

寧奕拍了拍紅櫻的腦袋，聲音略微有些疲倦，他笑了笑道：「帶你去一個有趣的地方。」

「今晚在這裏休息一夜。」

寧奕挑了挑眉，神情仍然平靜，這地方的人死了不知多少年了，按木屋修築所經歷的年月來看，就算是裏面住著的乃是太宗皇帝，也ｈet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魂飛魄散了。

把符籙貼好，寧奕從佛龕下面拖出來好幾個大大的蒲團，拍乾淨灰塵，鋪成一個簡單的「小床」，夠紅櫻側卧。

他平靜道：「神仙菩薩，妖魔鬼怪，無論誰來，我一劍誅之。」

……

她望向那尊佛像，感慨道：「我之前可不認識這位菩薩，當然……他老人家也不認識我。」

紅櫻眨了眨眼，聞言之後有些好奇。

小妮子更加失神。

比起那單薄木板搭建的豆腐塊木屋，這裏的確是一個更好的「住所」，只不過踏入廟內，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極其壯闊的「菩薩像」，蓮花寶座，頭戴毗盧冠，身披袈裟，一手托著寶珠，另外一隻手按住錫杖，衣袍紛飛凝固，身旁側卧著一頭獅形怪物。

而這座群聚之地的豁口，立著一座又一座的古廟，大大小小，模樣各異。

讓寧奕覺得有些「不太妙」的，乃是體內的「白骨平原」的異常。

紅櫻小聲咕噥道：「住在這裏的那些人，明明環境艱苦，自己只能住破敗的木屋古樓，卻偏偏要給這些不存在的『神仙』修築輕鬆遮蔽風雨的磚廟，真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想的？」

神靈之所以會讓人信仰，便是因為它會先讓人「畏懼」。

……

寧奕啞然失笑。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寧奕背對紅櫻。

寧奕覺得這是一種悲哀。

寧奕領著小妮子，在坐落此地的幾座古廟之間兜轉，這些神靈涇渭分明，好像真的如有顯靈，雖然犯忌諱，但是彼此之間隔得距離還是足夠的，也算是「ｈｔtps://ｍ•ｈeｔｕboｏk.cｏm.com井水不犯河水」。

這些人真是蠢死了。

一般情況下，丹田的神池，池水緩緩流淌，若是遇見了寶物，便會發出喜悅歡快的嗡動，以及強烈的慾望，若是提前預知了危險，便會發齣劇烈的震顫，示意寧奕趕緊離開。

紅櫻小妮子第一次看到「神佛鬼怪」，古廟的修築風格亦是相當誇張，與寧奕在西嶺看到的風格迥然不同，西嶺的孤廟雖然看起來陰森，但實際上佛寺內的佛像鑄造的寶相莊嚴，有些廢棄的偏僻廟宇，抽屜內仍然有殘留的香火可以拿來點燃，供奉在佛龕里短短的磕頭叩拜，供人許那麼一個小小的心愿，在大隋西嶺，道宗佔據絕對的主導地位，佛門雖然有一座小雷音寺立在西嶺，但教義受到了很大的打壓，大部分的佛教信徒都縮在小雷音寺內，幾乎不外出傳教，於是西嶺的孤廟便就這麼棄置，只不過那些僧人，大多仍是心地善良淳樸之輩，走時仍然留了一些物事。

寧奕在廟內布置符籙，這座古廟修築的極好，幾乎不漏風，所以也不用擔心在這裏夜宿，小妮子的身子吃不消風寒，他把「隔音符籙」，「屏息符籙」，還有一些防禦性的符籙，都懸貼在廟門，這些符籙是第一層保護。

白骨平原的神池池水，一邊不斷歡鳴，一邊震顫哀嚎，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同時傳遞到了寧奕的腦海之中。

死都死了。

紅櫻第一次見到「佛像」，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小妮子被這尊高約三四丈的法相震撼到了，喃喃問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