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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骨

作者:會摔跤的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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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持劍獨行 第032章 百鬼夜行

第四卷 持劍獨行

第032章 百鬼夜行

一道違和的尖嘯聲音,在狂風之中響起。
他笑眯眯道:「事先說好,超度的經文我不會念,但『死不瞑目』我倒是有辦法治……我可以幫你把眼珠子挖出來。」
眼中一片漆黑。
「撕啦」一聲。
那個懸在咫尺距離的「倒吊人」,猛地張開嘴唇,露出尖銳的獠牙,向著寧奕的脖頸咬來,寧奕微微向後退了一步,神情平靜至極,眼神還帶著一絲冷漠,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貼著面頰擦過。
以神性來催動「生光符」,微弱可照明的光芒,此刻便成了照亮人間的熾熱光華,肉眼不能直視。
做完這些,他站起身子拍了拍手,撣去身上的塵埃。
合上之後,眼前的世界風雪呼嘯,又恢復了死寂一片。
他伸出一隻手,緩慢覆蓋在那人的面前。
當然,幾座超然大勢力的「弟子」,對這些禁忌沒什麼所謂。因為他們背後的師門,有妖聖級別的大人物坐鎮,整座妖族天下都可去得,若是惹上了不幹凈的東西,直接一念捏碎玉符之類的信物,涅槃妖聖的妖力便會裹挾著他們直接離開。
風聲漸大。
譬如當年紅山。
在紅山高原遇到「韓約」之後,寧奕回到劍行侯府邸,就研究了東境的邪術,知道有些鬼修,離開南疆抵達四境之內的人間,偏愛食人心肝,最喜歡把人在惶恐的時候活活嚇死,所以裝神弄鬼。
「若只是想借地險來殺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寧奕面無表情,道:「很好,你差點嚇到我了。」
地藏王菩薩的佛像在上。
這不知來歷的「鬼物」,雖然天生金剛體魄,但似乎並不懂格鬥技巧,寧奕腳底踩踏屋脊青磚,「緩慢」躲過幾個來回之後,不想再浪費時間,再度一個重重的耳光,打得「倒吊人」凌空飛起,拽著一顆頭顱便向下砸去。
寧奕再度問道:「我要怎麼幫你?」
寧奕帶著那倒吊人踩塌屋脊,直接墜沉而下,一顆頭顱被他按住砸入地面,炸開一張蛛網,這些還不算完,寧奕抬起一隻手來,這座古廟頃刻之間光芒大綻,符籙生光,他伸手捻來一張熾熱符籙,並無他物,並不是什麼「五雷咒」,「辟邪符」,就是單純的「生光符籙」,用來照明,只不過此地星輝封禁,即便是山字卷也無法動用。
那尊地藏王菩薩的法相,如有聖光照映,熠熠生輝,那位手捧寶珠攥握錫杖的僧人看起來面目威嚴而又殺氣凜然,坐鎮在廟中。
妖族和_圖_書天下的「星輝」極其豐盈。
……
那個站在天地中心的年輕人,衣袍被吹得紛飛不止。
雀鳴聲音戛然而止。
迷失方向的「朝聖者」,在妖族天下飽受壓榨的「苦難者」,即便在死去之後,依然還向著心中的「理想鄉」跋涉,風雪無阻。
「唯一還有一點想不通,白骨平原究竟看到了什麼。」
寧奕站在屋脊上,注視著朝聖者們涌過廟宇,湧向更深的遠方。
寧奕一隻手輕輕懸停在對方面頰上,距離毫釐之間,他猶豫一下,輕描淡寫道:「有什麼冤屈,你大可以說給下面那位聽,這下面是地藏王菩薩廟,地藏王菩薩可厲害了,那位菩薩聽到了,肯定幫你擺平一切苦惱……何必來找我呢?」
風雪呼嘯,一陣寂滅。
執劍者的直覺最是敏銳。
寒風如刀,瞬間割斷那根白繩。
寧奕的瞳孔,如今已是一片金燦,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到底還是白骨。
只可惜沒有一絲氣息。
那位布局者把西妖域當成棋盤,而且通過「棋局」,一步步把自己逼到無路可走,這個時候,還不打算出來見一面……那麼便幾乎沒有機會了。
那根立在屋脊上的狹長古針,並沒有倒射出貫穿天地的紅光……朝聖者也不在,那麼這個人從哪來的?
他看著那個望向自己的「麻袍朝聖者」,竟然不是一具純粹的骷髏,麻袍的下面,竟然是一張有血有肉的鮮活面孔,那是一個長得還算標誌的年輕女人,她看到了「寧奕」,笑著抬起一隻手來,輕輕對著自己的方向招攬一下。
「有點意思……」
姜麟隻身突破三司的防線,抵達紅山寢宮,最終在拔出「白獅子」后,便動用了灞都老人留給他的「錦囊」,直接抽身離開。
寧奕默默思忖,他不再開天眼,去看那些不乾不淨的場面,眼不見心不煩。
毫無動靜。
寧奕一個巴掌打了出去,打在對方的一邊面頰,打得那鬼物,整個人身子一滯。
就這麼睜著雙眼,頭髮垂落瀑撒。
袖袍翻飛之間,寧奕看清了那袖袍里的五根手指,都是乾枯的骨節。
到了這裏,那位布局者還沒有出面。
那些被寧奕懸貼在門檻,牌匾之處的「符籙」,在寧奕強大的神念之下,被定地死死的,任憑狂風席捲,只是搖擺,不曾挪動。
紅櫻小妮子沉沉睡去,頭頂的劍氣屏障,外層被陰風吹拂不斷噼啪作響,內層仍然一片太平。
www•hetubook.com•com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鐘擺斷裂,吊在尾端的那個「鍾錘」便直奔寧奕而來,猶如流星一般。
雖然第二卷天書被他借給了「徐清焰」,但當初在天都,被徐清客贈出去的時候,已經與寧奕融合。
寧奕喃喃道:「這是什麼?」
有「人」推開了第一扇木門,緊接著便是密集而又連續的推門聲音,在這喧囂的天地之中,顯得有些莊嚴。
「吱呀——」
這些人步履蹣跚,跌跌撞撞,身形枯瘦如骨,因為太過纖瘦的緣故,透過麻袍,甚至可以看出骨架的輪廓。
從小就沒有用。
按理來說,這一巴掌,打在尋常十境修行者的身上,都能將其直接打得飛起。
神性專門克制陰邪鬼物。
若是類似於「封禁星輝」的陣法,即便把一小方天地的星輝靈氣凝固,山字卷仍然可以源源不斷的抽取能量。
那個女人,因為看見了「寧奕」,所以步伐稍稍慢了一二,被後面的一位朝聖者撞到,整個人踉蹌一二,接著洶湧而來的人潮「緩緩」擠過,就這麼被擠得磕碰在牆壁之上,整個人像是一盞易碎的燭火,就這麼「香消玉殞」。
寧奕默默運轉《尋龍經》。
廟內空空蕩蕩。
一張慘白的,浮腫的面孔,眼瞳全黑,沒有一絲眼白。
當然沒有回應。
寧奕眼神里有一絲訝異。
在地藏王菩薩廟頂,寧奕看到那些「夜行」而出的鬼魅,壓下了自己想要以神性開殺的念頭,執劍者的劍氣最為浩蕩,象徵著「光明」,若是把這縷劍氣放到漆黑長夜之中,便絕無平息的可能。
寧奕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環顧四方,發現每一座廟宇的屋脊上,都修築著一根看似用來「引雷」的廟針。
只可惜他聽不懂,可能是那些人生活的年代太過久遠的緣故,說的話十分晦澀……這根本不是大隋那邊的語言。
一個人孤獨站在古廟的廟頂。
這些朝聖者並不入廟,而是莊嚴前行,中間跌跌撞撞,他們目不斜視,向著遠方踏去,中間有人似乎發覺了「地藏王菩薩廟」的異常,抬起頭來,對著寧奕露出了一個空洞的笑容。
寧奕眸光里的金色越來越盛,他一隻手按在眉心。
寧奕目送著這個「鬼物」一點一點,在神性的灼燒之下,猶如著火,先是從衣袍開始,逐漸蔓延到全身,神性火焰燃燒,最終將其焚化為了齏粉。
那個人的身軀劇烈搖晃,栓系著他的白繩,https://m.hetubook.com.com像是鐘擺一般。
是自己的幻覺么?
那個「倒吊人」的身子,似乎是受了大風的影響,緩慢搖墜起來。
寧奕眼皮挑了挑,木然看著這個不知何時垂掉在自己面前的「披髮人」,他抬起頭來,那人雙腳被栓系著,捆縛在古廟的廟針之上。
現在他在想,那個把自己逼到這座棋局最深處的「布局者」,到底知不知道,這地方的邪異之處?
寧奕的神池內,白骨平原變得躁動起來,兩股違和的情緒交纏洶湧。
在大隋,地脈交錯縱橫,風水兇險之局,他總是能踩住「龍穴」。天下地勢如出一轍,氣運之說並無二家,這便是陸聖山主留下來的「老龍山傳承」的強悍之處。
一具又一具的倒弔古屍,懸在空中。
這裏只不過是入口,這些「朝聖者」,所前赴的方向,才是「主場」。
寧奕笑了,輕聲道:「你想怎樣?」
寧奕心底清楚。
地藏王菩薩的廟頂直接被砸得支離破碎。
寧奕笑道:「你這個樣子,是死不瞑目咯?」
溫韜說過一句話,富貴險中求,此地既有大危險,自然也有「大機遇」。
懸在廟內的那塊牌匾上,風雪銹跡緩慢脫落,露出一行字來。
寧奕眯起雙眼。
只可惜寧奕並沒有讓他這麼做。
這可能與「命字卷」有關。
他注視著一撥又一撥的潮水,先是開門,再是匯聚,最終擰合成為一隻浩浩蕩蕩的巨大隊伍,每一步踏出,大有「翻山越海」的堅定氣魄,緩慢而又堅毅地抵達最前方的古廟,然後繼續穿行。
紅櫻坐在蒲團上,努力打起精神,一隻手托著下頜,但不多時,腦袋便如小雞啄米,一下一下,眼皮越來越墜沉。
等到小妮子睡著。
自己的神念,竟然沒有察覺到。
開了天眼之後,寧奕緩慢站起身子。
他微微闔眸。
寧奕笑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他看到了一張慘白的面孔。
寧奕覆蓋在他面頰的手指輕輕自上而下的劃過。
寧奕記得,這座古廟修築的極好,並不漏風,這陣陰風似乎是從他的脊背吹來。
瞳孔深處的那縷金光……緩慢消散。
那人重新睜開了雙眼,只不過眼眸里逐漸有了光華,漆黑的顏色向著中間靠攏,變得濃郁。
「開——」
陰風吹過。
在第一位「朝聖者」抵達之時,他的耳旁傳來了「嗖」的一聲,像是一隻沉重的重弩裹挾著狂風向上射出——
那單薄的屋樓,都快m.hetubook•com.com要被狂風掀得炸開。
「啪,啪,啪。」
打定注意不再去想后,寧奕轉過身來。
……
「地藏王」三個字說出來。
寧奕伸出一隻手,以掌心接下這擊衝撞,這個「鬼物」的體魄倒是強悍,整個人宛若精鋼淬鍊而成,勢大且沉,寧奕掌心發力,那個「倒吊人」來得快,去得更快,整個人被掌心雷打得倒飛而出,在空中調整位置,雙腳踩踏廟脊磚瓦,止住退勢之後,再度襲來。
寧奕再度睜開雙眼,他站在地藏王菩薩廟上,合上天眼之後,這天地之間一片肅靜,風雪呼嘯,似乎有些異常,但哪裡還有一道人影?
……
兩排無人居住的豆腐塊,劇烈震顫起來。
紅雀得了自由,先是伸長脖頸,極其歡快的長鳴一聲。
寧奕神池懸浮的古卷,未曾見過的天書,乃是徹底的一片陰翳,未知和模糊,而命字卷的位置雖然空空蕩蕩,但懸浮著絲絲縷縷的金光。
他們披著寬大的麻袍,從豆腐塊的木屋內走出,身後是不斷被狂風拍擊開合的破爛木門。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一聲又一聲直衝高空的呼嘯聲音。
女人的嘴巴一開一合,在說著模糊不清的話語。
據說當年陸聖山主,走訪天下名山,踏遍山河萬里,眼中蟄淺一池金色湖水,內蘊盤踞的蛟龍龍影。
他的瞳孔里,浮現了一縷縷金色的光華,從皇陵蘇醒之後,寧奕的體魄,神魂,推演,都登上了更高的一層台階。
寧奕笑了笑,他重新開啟「老龍山天眼」,視線重新被密密麻麻的朝聖者填滿。
廟內忽然吹來了一陣大風。
然後看了看周遭環境,頓時瞪大雙眼。
從遠方匯聚如潮水。
神性的熾熱光芒,灼燙著那張扭曲的面孔。
「就連山字卷,也無法抽取到多少星輝。」
寧奕沒有去動那柄插在地上的「細雪」,他輕輕以一根手指點在「紅櫻」額首之處,小妮子徹底失去了意識,昏昏沉沉睡去。
但如今這座古地,入眼所及,是一幕極其撼動人心的景象——
山字卷隨意便可掠奪許多。
寧奕伸出一隻手,從小妮子衣襟里拽出那頭「紅雀」,直截了當道:「看好她,可以顯化真身。如果她出了問題,拿你是問。」
結果不到三四個呼吸。
合上之後。
寧奕緩慢站起身子,他走到廟門門檻前,斜身依靠在廟門之處,那柄細雪插在小妮子身前三尺,無形散發著淡淡的光華,罩起一片方圓之地的清凈。
就貼在面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咫尺之間,若是有呼吸的話,連彼此之間的鼻息都能夠感受到。
只不過無須聽懂,看她略顯痴獃的神情便大概可以知道,無非是想招攬自己一起,加入到這個「往生」的人潮之中。
寧奕替那個「倒吊人」把眼皮合上。
又緩慢睜開。
「老龍山,開天眼。」
從高空俯瞰。
……
那個不帶絲毫眼白的,純粹漆黑的瞳孔,直勾勾注視著寧奕。
但此地的星輝,極其貧瘠,是一座天然的「星輝封禁之地」,恐怕不僅僅是星輝,連妖力也會被封鎖,這就是那些妖族不願意踏足此地的原因。
這傢伙倒是耐打。
這一套對他沒有用。
倒吊在寧奕面前。
他再一次出手,幫那人合上眼來。
「轟」的一聲。
這一幕,既有死亡帶來的震撼,也有莊嚴和肅穆。
脖頸輕輕歪斜,躲過一擊撕咬。
寧奕便動用了神池之中的「神性」。
但此地是真的一絲星輝也沒有。
原本空空蕩蕩的廟內。
迎面而來的鵝毛大雪,被風席捲著高高陞空。
寧奕冷下臉來,踩住「倒吊人」的雙手,他木然道:「還是那句話……你找地藏王菩薩,那位菩薩可以幫你超度,找我的話,我能做的,就只有送你徹底寂滅了。」
他面無表情,攏了攏身上黑袍,回頭望向那尊高大的「地藏王菩薩像」,並沒有說話,而是一步踏出,來到了廟外。
寧奕確認自己已合上了天眼。
即便妖君級別的修行者,也不想冒著風險,到這裏來找不痛快,此地與兩座天下交界的懸空域一樣,不知有何禁忌,但是當年踏入此地的妖修,極少數有回來的。
寧奕一隻手拎著那顆倒吊人的頭顱,另外一隻手,兩根手指捻住符籙,他微笑將符籙懸在那人的面前,問道:「如何?」
它們睜開雙眼。
陰風狂響。
因為開了天眼。
幾個跳躍,寧奕來到了地藏王菩薩寶廟的廟頂,一座纖細的廟針立在屋脊之上,他皺起眉頭,緩緩伸手握住那根石針。
或者……他們本就是枯骨。
天地之間,一片昏暗,飛沙走石,風雪狂亂拍打著磚瓦,諸座古廟,無論大小,俱是城牆磚石噼啪亂沸。
那人的面前流下兩行血淚,不用寧奕自己動手,他伸出雙手,拚命想要剜去眼眶內漆黑的眼珠。
從遠方開始,第一縷赤紅色的光華在首當其衝的「神荼鬱壘」那裡升起,那些披著麻袍的白骨朝聖者行進的地方,寺廟上的廟針,瞬間迸射出極高的紅光。
寧奕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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