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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突爾柔聲道：「王爺，庭賬外面出現了一個小插曲……一行從天神高原西方邊陲趕來的貧民，自稱是我們雪鷲一族的子民，有要事相見。」

他微笑道：「做得很好。」

雪鷲王？

……

然而他剛剛把手伸向腰囊，雪鷲王便開口了。

雪鷲王望著老人，笑著點了點頭，道：「聽說你們有信物？」

……

帳簾被人拉起。

身體顫抖的婢女，強忍著不適，閉上雙眼，兩行清淚不受控制的緩緩流下。

千里迢迢，東行至此。

寧奕輕輕嘆息一聲。

三個人踏進王帳，寧奕眯起雙眼，看著油燈盡頭，坐在上座的那個中年男人，他輕輕嗅了嗅，這裏似乎殘留著某道自己熟悉的氣息。

王帳之內，一位披著白袍，脖頸烙印狼紋的年輕男人，微微躬身，為上座的「王爺」遞上了白狼王帳獨有的「特產」，精緻點綴的雪白糕點。

天啟之河，天神高原的母河，物華天寶，人傑地靈。

手掌懸停在糕點上方。

田諭從腰囊里取出了老人給自己的「一封古信」，這封古信，數十年前，這封信送到了邊陲，老人並沒有東行天啟，去拜到那位大先知門下，於是便做了一位不記名的弟子，今日終於派上了用場。

他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神情變得有些微妙，陷入了漫長的思考之中，帳庭外的喧鬧聲音有些清晰了。

突突爾把他們帶到之後，合上帳簾，沉聲道：「王爺，到了。m.hetubook.com.com」

這三大姓，其實對他的威懾力並不算強，這些年來，雪鷲王帳一直嘗試著成為上四姓中的一員，而能夠有如此殊榮的，要得益於如今雪鷲王的父親，還有那位大先知，上一任的雪鷲王打下了極好的根基。

五根手掌下壓，這份糕點被他按得稀爛。

他見到了雪鷲的執旗者，心境有些小小的欣喜，偷偷望向烏爾勒，卻發現寧奕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和波動，連禮也沒有行。

裏面的每個字，都是大先知親自寫下。

「報。」

……

……

田諭嘴唇有些乾枯，他看著庭帳高處的身影，忽然生出一股無力感來。

雪鷲王身邊，兩位隨身婢女低下頭來，二話不敢說。

突突爾道：「他們說……是與大先知有舊，還給出了證明。」

光線流轉，帳簾掀開。

雪鷲王輕聲道：「可是大先知都已經死了，你們還來幹什麼呢？」

……

壯碩男人微微起身，仍然是低著頭的姿態，他雙手從腰間取出一片金燦的羽翎，壓得極其平整。

白狼王帳的使者，神情有些微微的尷尬。

接下來便是稟告西方邊陲的異變，那場瘟疫造成的傷亡，以及先知大人總結出的癥狀，對抗的策略。

雪鷲王神情平靜，單手按在金色翎羽之上，不動聲色將其收入自己腰囊之中。

白狼王庭在草原處在執牛耳者的地位，依靠著那位天啟之河的大陣法師m.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om，可攻可守，整體戰力最強，於是漫長的草原邊陲防線，都由白狼王庭的年輕陣法師布置。

兩座天下都需要草原給出一個明確的態度，在大隋和妖族面前，天神高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但歸根結底也只不過是一塊骨頭罷了，如果可以輕易轉化為自己的同盟，何樂而不為？

「王爺，白狼王還在處理王帳的事宜，請你稍等片刻，在八大姓會議召開之前，上三姓有一個單獨的列會。」

那三位大人物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討什麼。

使者冷汗潺潺，低頭領令而去，出了王帳，一路疾走，直到離了雪鷲王帳的範圍，才鬆了一口氣，忍不住暗聲怒罵，這位雪鷲王戾氣不淺，目中沒有上三姓立下來的規矩，只可惜如今連自己也見不到自家王爺，不然要好好告上一狀。

天神高原上的上三姓，白狼，金鹿，黑獅，這三大姓的意見還算統一，當年的烏爾勒北上抗擊妖族，如今由他們來統領草原，至少不可以違背當年烏爾勒的意願。

坐在上座的，是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肩頭披著烙印雪白鳥雀的輕袍，身材瘦削，眼神鋒銳，看到這份呈遞上來的糕點，緩慢伸出一隻手來。

近日，這場會議正式在天啟之河的白狼王帳召開，八大姓的執旗者，各自率領精銳鐵騎，在白狼王帳前匯聚。

在兩座天下的夾縫之中求生存，這是一件難事，但依靠著heｔｕｂoｏk.ｃｏｍ.com烏爾勒留下來的「財富」，還有八大姓兩千年來的努力，當年被南北厭惡遺棄的草原，如今變得「炙手可熱」，無論是大隋還有妖族，都流露出了親和的意思，這幾年來，南北都「慷慨」贈予了一些物資，八大姓得到物資之後，儘可能約束著自己手中的力量，不去給大隋和妖族製造麻煩。

王爺？

而大先知，則是雪鷲部落的榮耀。

而雪鷲部落的大先知，則是與白狼王帳大陣法師關係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雪鷲王眉頭也不挑，冷笑道：「西方邊陲？我雪鷲一族的子民都在天啟河旁，哪會有跑到西方邊陲的難民？這世道，總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藉著八大姓會議的風頭，來給雪鷲族臉上抹黑，這種難民，不知道能從哪裡扯出來十八代的血緣關係，藉此攀上八大姓的高枝。」

數千年來，這裏孕育了極多的天才。

田諭扶著先知老人，環顧一圈，發現這裏並沒有席位可供他們坐下，於是便只能就此站著，庭帳內的光線有些昏暗，以至於看不太清那位王爺的面容，但田諭還是老老實實行了一個恭敬的禮儀，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沉穩道：「見過雪鷲王。」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整理思路。

「但……這麼一點，怎麼吃得飽？這是大隋賞賜的么，長得好看，可惜華而不實。」

八大姓的核心族人，都在這條母河旁聚集，生存。

「上三姓的會議召開了幾日，我和_圖_書來這裏幾日？連白狼王一面都見不到？」雪鷲王輕輕嘆息一聲，掌心蘸滿糕點碎屑，伸手拽住一位身旁婢女，將手掌輕輕按在其面頰上揉捏，塗抹，緩慢擦拭，同時柔聲道：「遇到這等煩心事，你可不要惹我不開心啊。」

田諭笑了笑。

「你們說……自己是大先知的故人？」

雪鷲王看著跪伏在地上的壯碩男人，即便自己示意了無須多禮，突突爾仍然沒有起身，披著一身黑色鱗甲的男人，抬起頭來，面色凝重道：「王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那位大人送來了這樣東西。」

他還沒開口。

田諭並沒有意識到異常。

他輕聲道：「與大先知有舊，有點意思……不要攔他們，放幾個人進來，我有話親自對他們說。」

雪鷲王挑起眉頭，沉默下來。

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

油燈搖曳。

雪鷲王道：「直接趕走，驅逐回去，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田諭點頭，扶著老人，肅然道：「王爺……這位便是大先知的弟子。」

上三姓，白狼，金鹿，黑獅。

來者是一位身材魁梧，極其高大的壯年男子，撞進王帳，走路帶風，入帳之後直奔上座的雪鷲王而來，接著便是乾淨利落的「砰」的一聲，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但底下陸陸續續爆發出了反對的聲音。

「突突爾，無須多禮。」雪鷲王擺了擺手，示意婢女退下，他望向白狼王使者，輕聲道：「明天就是篝火晚宴，白狼王宴請諸和圖書賓，我要在那之前，單獨見他一面，若是你沒通知到……惹了我不開心，那麼這趟篝火晚宴，所有人都不會開心。」

接著雪鷲王便雙手發力，面無表情地撕開這封信，當著田諭，寧奕，還有老人的面，將這封信一撕為二，二撕為四，然後片片如雪花。

於是便有了如今的爭執。

「突突爾，是那件事情辦妥了么？」

雪鷲王微笑道：「很好看。」

近些年來，草原里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自從兩千年前的烏爾勒，一統草原之後，八大姓的力量便凝聚起來，哪怕如今沒有「大君」，也仍然有著烏爾勒制定的規則，約束著八座王旗，而一年一度的八大姓會議，便是天啟之河最重要的時刻。

雪鷲王接過書信，看了一眼，笑著喃喃道：「還真是，大先知何時收過這位弟子的，庭帳內竟然沒有記載，我竟然也不知道？」

老實人的眼神一片惘然，他不知所措的看著那位高高在上的雪鷲王，書信的碎屑被揚起，吹到了自己的面前，田諭想要彎腰去撿拾，卻被寧奕按住了肩頭。

「自然是有的。」

大先知的實力也極為了得，多次幫助王庭渡過難關，避開劫難，若是沒有大先知，恐怕如今雪鷲之旗還掙扎在八大姓的底端，遠沒有如今這般風光和體面。

而草原里出現的「不和諧」聲音，也正是因此而起。

他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

雪鷲王皺起眉頭，感到了掌心的濕潤。

突突爾猶豫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