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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著問道：「敢問大人尊姓大名？」

這數個時辰，已經有好幾道密令傳到他的手上。

好消息！

諸如此類的消息，從背後傳遞過來。

他宋伊人不想這樣。

他站在山頭，看到自己父親和寧奕並肩而立，似乎有所耳語。

不僅僅是寧奕，宋伊人和硃砂也怔住了。

紫山山主的那封信，一直被寧奕妥善的保存在洞天之中。

當初極其叛逆的逃離了南疆執法司，宋雀聽聞之後，乃是大發雷霆，直接捉了兩人，扔在長白山幽禁，吃盡了苦頭，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等同於打了大隋皇族的顏面。

他早就聽聞，宋雀先生捻火之前，便是一個性格散漫，不逾規矩的書生，捻火之後，立地成聖，當了這位佛門大客卿，便要護得這百里方圓的生靈太平。

宋伊人壓低嗓音，來到寧奕身旁，道：「我爹最後跟你說了什麼？」

宋伊人怔怔看著自己的父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喉嚨里有些哽澀。

心湖裡住著的，仍然是那個捧卷嚮往自由的年輕書生。

生字卷能夠蘊養生機，這並不假。

他非常不能理解宋雀的做法。

不敢打擾。

雲雀的狀況則是更加糟糕，少年的袖袍，五指與裴靈素後背交觸的地方，實打實的生出了冰渣，結滿懸挂，咔咔墜落。

乘風破浪，無羈無矩。

而宋雀……宋雀的人生，看起來無憂無慮，萬人艷羡，卻沒有多少人能夠像自己這個兒子一樣，看到老爹的鬱郁不得志，因為捻火ｈetｕｂoｏｋ•ｃom.ｃｏｍ成就涅槃，被束縛在「大客卿」的位置上，一步不能踏出。

其實他大概能夠明白，雲雀想要請宋雀先生出手相助，是什麼原因。

「執法司有位少司首，從東境長城跋涉而來，此人手握實權，提出要回天都上奏。」

硃砂丫頭則是內心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什麼。

……

雲雀的療傷進行的很順利。

但他的眼神卻是一片熾熱，努力操縱著虛弱的聲音，欣喜的對寧奕道：「寧先生，一個很好的消息……這個『絕症』，我應是能治。」

「我還虧欠你一些東西……」宋雀搖了搖頭，「南疆執法司的事情，多謝你替凈蓮出手相助。」

宋伊人神情複雜，喃喃道：「爹……」

「情報司兩位持令使者同僚，已經要放通天珠探查鳴沙山了……古門的異象被記錄在案，我們必須要給出一個解釋。」

宋伊人和硃砂對望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如釋重負」。

大客卿望向硃砂，道：「回靈山後，準備一些婚嫁物事。盂蘭盆節，大婚之日，若無異議，便可操辦了。」

……

神魂治愈，乃是精密之事。

雷部統領深深吸了一口氣，笑道：「閣下是？」

這百年來的時光，改變了宋雀先生的鬢角，卻沒有改變這位大客卿的本心。

他幾乎是咬著牙來到鳴沙山山門的，一路上神情難看，但來到山門之處，卻換上了一副笑臉。

不受規矩束縛，脫離天地樊籠。

「修補魂宮，清除和_圖_書殺念。」

雲雀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宋伊人面無表情，「要不是靈山的眾生，還需要他這麼一位大客卿，我爹早就搬到長白山，和我娘看雪景度蜜月去了，哪管這世俗爛事？」

他不想成為靈山的犧牲品。

裴靈素也笑了，她望向寧奕，眼神一片柔和。

首次的魂宮探索，容易迷失方向，但有宋雀先生坐鎮，在雲雀面色發白，心神不穩之時，大客卿便抬袖按掌，如牽扯釣魚餌線一般，將青衫少年拽得跌出魂宮，回歸現實。

瑣碎疊瑣碎，可能就不會是雜事……而是變成一樁大事。

這位東境長城大持令，面無表情，緩緩道：「鄙人姓布，開誠布公的布。單名一個儒字。」

寧奕縮在袖袍內的雙手，不自覺攥起拳頭，他來到宋伊人和硃砂身旁，與二人並肩。

令寧奕擔憂的事情沒有出現。

宋雀不待兩人回答，便拂了拂袖，道：「鳴沙山外，還有一些雜事處理，你們登馬車，隨我出寺，直回靈山。」

那男人抬起頭來，淡淡道：「原天都應天府官員，任職執法司少司首，后遣至東境長城，任地方大持令，位同少司首。」

一連串的頭銜，名號。

寧奕扶著丫頭，對著雲雀揖了一禮。

寧奕恭恭敬敬雙手合十，揖了一禮，「這些日子，還要大客卿多多照顧。」

雷部統領是聽出來了，這人遭了貶黜，不然誰好端端的會從天都調到鳥不拉屎的東境長城，尤其是太子和二殿下斗的如此激烈的時候……天都ｍ.ｈetuboｏｋ•ｃom•coｍ官員外派至東境，簡直是要命。

寧奕一怔。

靈山和皇室的關係本就僵硬。

自己當初在蜀山觀想執劍者古卷，也是葉老提自己拎著魂燈，才能夠保住一點魂火不滅，在執劍者世界里長途跋涉。

雲雀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道：「只不過在下的神魂境界還不夠，每踏入一次魂宮，都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七日一次，慢慢清剿，便可保裴姑娘平安。」

火急火燎，是雷部統領此刻異常真實的心情寫照。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東行大漠，找到了戒塵大師的傳人。

但若是丫頭的神海一旦出現問題，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幸好，他是幸運的。

宋雀看著自己的兒子，聲音沙啞，道：「北境會議，靈山和道宗都已表態。太子應不會再追究，過些日子，為父會親自前往皇宮，與太子殿下面談，取消當初的婚約……此後的人生，你就自由了。」

微微停頓。

寧奕誠懇道：「我想隨幾位入靈山，給丫頭養傷，若是能在『盂蘭盆節』見虛雲大師一面，便是更好。」

宋雀這等地位崇高的大人物，此刻雙手手腕套著佛珠，合十之後微微躬身，道：「我替凈蓮謝謝你的『小子母陣』。」

硃砂的神情還是一片錯愕。

「寧奕，今年的下半年，便是靈山最為盛大的節日，盂蘭盆節。」宋伊人拍了拍他肩頭，道：「今年，靈山的明鏡台有雲霧撥開，霞光斗射，對著師祖閉關的山頭，久久不散。師祖曾經立下讖言，在禪hetubook.com.com律之爭分出勝負的那一年，盂蘭盆節……他會從閉關狀態之中醒來，為靈山的佛子送上賀禮。」

寧奕一下子沉默起來。

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比「個人追求」更重要的東西。

太子即位之後，正在找靈山的霉頭……先前的「越獄」之事，就可能是導火索。

宋雀眼神微微閃爍，立馬明白了寧奕的意思，他笑道：「當年紫山的楚綃前輩，與虛雲大師是故友，我明白了……以你的身份地位，也的確有資格見虛雲一面。」

寧奕把北境會議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道：「此次折返，宋雀先生似乎冒了很大的風險。」

于情于理，處在浴佛法會期間的小雷音寺，都不該拒絕外客。

雲雀在裴靈素的魂宮之中大有所獲，此刻的心情十分悠然，渾身的疲勞睏乏絲毫不覺，完全出自替寧奕考慮的角度，憨憨道：「寧先生，若是師祖出面，裴姑娘的病一定能夠治好！我也想見識一下，師祖的神魂手段，還有這種神傷治愈的最優解。」

寧奕笑了笑。

盤坐在地的裴靈素則是與之動作齊一的吐出一口濁氣，如傀儡被卸下絲線，垂下頭顱，神情萎靡的張開雙眼，肉眼可見的，面頰上覆蓋了一層寒霜。

也是。

他笑道：「多謝大客卿提醒……寧某心中有數。」

寧奕最擔心的，就是丫頭的傷勢惡化。

諸多瑣碎雜事。

「寧奕。」

火魔君渡劫的雷海，肉眼不可逾越。

有涅槃境的大能在，護住神魂，的確會有底氣一些。

雷部統領這次是真的沒有忍住，和_圖_書噗嗤一聲笑了。

「本官沒工夫跟你廢話。」那男人冷冷道：「本官要見小雷音寺住持具行，要他解釋剛剛那扇古門的異象……若是具行大師無暇，便讓禪子，律子，與本官對話。」

深知這個道理的雷部統領，雖然知曉宋雀先生就在小雷音寺中，但三司的人員被拒在鳴沙山門外，已有數個時辰……他已經把寺內安置的事務處理了一個大概，辦的妥當。

他有他的人生。

堆疊在一起。

「我擔心，靈山會有人藉此發揮。」寧奕意味深長望向宋伊人，「大客卿的地位固然無人可以撼動，但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小和尚傻笑著還了一禮，道：「寧先生這是做什麼？」

宋雀點了點頭，「入靈山自然沒有問題。你在浴佛法會，力戰魔君，斬殺風災，對抗火魔，便是此等功績，靈山就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只不過想見虛雲大師，這件事情，我說了不算……虛雲大師只見有緣人。」

前前後後，諸事環繞。

披著官袍的執法司少司首，擺了一張桌子，自斟自飲，手腕撐在桌邊，頭也不抬，木然道：「你就是小雷音寺浴佛法會的負責人？讓本官一陣好等。」

雲雀小和尚從不打誑語，他不僅僅可以穩固裴丫頭的神魂，還可以嘗試著醫治。

宋伊人聳了聳肩，道：「寧奕，你知道嗎？我老爹巴不得離這狗日的破爛靈山越來越好。」

宋伊人這幾年來，幾乎沒有和宋雀說話，父子之間的關係幾乎跌至冰點。

……

宋雀的一生，因為靈山的一場捻火而徹底改變了。